中國是詩的國度,古往今來,眾多文人墨客寄情于詩歌,留下了無數不朽篇章。而唐代的詩歌創作,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雄居歷代之巔。在盛唐時期熠熠生輝的詩人名冊中,最為世人稱頌者即是李白、杜甫二人,后世并稱為“李杜”。他們二人的詩歌創作,代表了唐詩的最高水平,其藝術水準堪稱空前絕后。讀李杜之詩,常使人感嘆世間的佳句華章竟似已為二人寫盡,后學之輩徒有遙瞻項背,望洋興嘆。而二人詩中之高遠意境,絕妙風姿,又使人為之傾倒,休戚與共。其中詩風俊逸灑脫、豪邁奔放的李白,被后人尊為“詩仙”;而風格沉郁頓挫、厚重蒼勁的杜甫,被后人譽為“詩圣”。二人之詩雖風格迥異,但文學成就各執牛耳,共領風騷,難分軒輊。但筆者想從二人詩歌的不同之處,淺談自己對個人修養的一點認識。
2010年5月4日,溫家寶同志到北京大學與師生共度“五四”青年節。有學生蘸墨寫下“仰望星空”歡迎總理,而溫總理則揮毫以“腳踏實地”回贈學子。仰望星空與腳踏實地,寓意心存信念和求真務實,是我們應當持之以恒的修身準則。巧合的是,星空和大地兩個意象,恰好與李白、杜甫二人的詩歌特點所對應。正如前文所言,李白詩歌的特點是瀟灑豪放、率性不羈、隱隱有仙氣,其膾炙人口的那些名篇也概莫能外。認真研讀這些詩歌,你會發現這些詩句之所以能夠輕易地與我們產生共鳴,是因為它滿懷激情地吶喊出了個人心中的理想和信念。如《將進酒》中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行路難》中的“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夢游天姥吟留別》中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南陵別兒童入京》中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類似詩句還有許多,不一而足。正如刀爾登先生在戲說李白詩歌時所言,李白詩歌的一大功效,就是“使無數普通人,用不著在形容自己的志向時張口結舌。”的確如此,李白在書寫個人志向時的豪邁與自信,無疑使人們感受到了莫大的激勵和鼓舞。這種強大的精神力量,也是讓李白詩歌深入人心的原因之一。對于每個心懷理想的人來說,在力爭實現個人價值最大化的路上,理想這個概念既虛幻又真實,既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它一如夜空中指引方向的星辰,遙遠、明亮而又永恒。仰望星空,既可以看做是李白詩歌給我們的美學感受,也是我們堅持個人信念的必要行為。堅持自己的理想,堅持仰望星空,才能不迷失方向,找到自我,實現自我。這是個人修養中關注自身內心追求的重要部分。
而杜甫詩歌無論是在藝術風格還是表現內容上,都有著不同的特點。生逢戰亂之年的杜甫,目睹了生靈涂炭的境況,自己一生又飄零四海,因此詩歌中多存悲天憫人之思,意境蒼遠悲涼。如《登高》中的“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中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春望》中的“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贈衛八處士》中的“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與李白更多地喜歡抒發個人情懷、描寫個人志趣不同,杜甫的著墨點更多的是民間的疾苦、世事的興衰、命運的跌宕、漂泊的感傷。如果說李白的詩歌給人以星空般華美璀璨、縹緲高潔的審美感受,那么杜甫的詩給我們的感受更多的是山川大地般的崎嶇艱險、廣袤蒼涼。這里要說的腳踏實地,主要是指杜甫詩歌創作的根基是深植于現實和民眾之中的,它不是個人的無病呻吟,而是與生俱來的憂患意識的杰出表達。杜甫的詩歌提醒我們世界上還有無盡的苦難,在這寒來暑往的人世間,在顛沛流離的命運里,我們應當珍惜和尊重什么。有學者認為,杜甫詩歌的核心正是儒家思想中的“仁”字,我深表贊同。翻閱杜詩,常常為他所書寫的那個時代蹙眉扼腕,喟然長嘆。而杜甫在字里行間所流露出來的偉大愛心,正是“仁”字的真實寫照。杜甫示范我們,人不能只關注個人內心,還要關愛他人、關心社會、關注時代,從而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人不可能活在真空中,每一個人存在的時代都不可復制,都有著獨特的歷史意義。在與時俱進的過程中,我們必須客觀地看待和理解現實,正確定位自己在時代和社會中的位置,如此才不會使個人的理想信念變成空中樓閣。這也是腳踏實地的另一重意義。
李白,呵氣成詩的飲者,不食煙火的天降謫仙;杜甫,詩史合一的行吟者,身經萬難的世間真人。如果我們領悟了他們,就會更好地理解個人與社會、理想與現實的關系,就會明白要完成自己,正視內心和胸懷天下是如何地缺一不可。仰望星空和腳踏實地,正是我對內外兼修的一種理解,如何做,也許你也有了答案。
〔責任編輯:李錦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