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頭會館》對老舍話劇的繼承與創新

摘 要：作為新中國成立60周年的獻禮演出劇目，話劇《窩頭會館》一經上演便好評如潮。一掃近年來中國戲劇低迷不振的陰霾，可謂橫空出世。有人已拿其與中國戲劇泰斗老舍的話劇作比較。那么，《窩頭會館》對老舍話劇有哪些繼承與創新？本文就以此為出發點，以風格類似的老舍之登峰造極之作《茶館》為比較對象，在語言、主題思想兩方面來重點論述《窩頭會館》對老舍話劇的繼承與創新。

關鍵詞：窩頭會館 老舍 茶館 繼承 創新

繼承：對語言的繼承

《茶館》是部與眾不同的作品，除了北京人藝之外，沒有哪家劇院有勇氣把它搬上舞臺。究其原因，當歸因于老舍作品的“京味”十足，有著濃厚的人藝傳統風格，具有不可復制性。

《窩頭會館》也是如此，恐怕除了北京人藝再難有其他劇院演這出戲能夠輕易獲得成功。原因就在于劉恒對于老北京文化底蘊和語言習俗掌握的爐火純青，近乎完美的繼承了老舍的語言風格，“京味”十足。

從語言的運用來看，劉恒首先繼承了老舍對語言天馬行空、別具一格的絕妙運用。如田翠蘭指桑罵槐：“愛誰誰！誰敢訛我我抽誰！您把那膏藥遞給我，我他媽糊他腚眼子！我糊死臭丫挺的！”“蹬鼻子上臉踹腦門兒……想蹲我天靈蓋兒上拉屎是吧！”田翠蘭想表達的無非兩個字：滾蛋，卻用了如此多的“廢話”來表達這一再簡單不過的思想。不過當這些廢話以如此之形式巧妙地串聯在一起，加之從人物拿腔拿調的嘴中說出，竟別有一番滋味，本來粗俗不堪的一段廢話竟也有了一種腔調，一種韻味，能夠更好的表達思想，并且說得漂亮，說得好聽。既很好地渲染了人物的獨特性格，又構成了“廢話不廢”的美學意義，讓觀眾在歡笑中感悟語言的魅力與博大，這就是功力。

從對語言的態度來看，劉恒繼承了老舍語言幽默調侃背后的思考，甚至于憂郁。“藝術是一門學會真誠的功課。”這是羅丹的名言。雖然劉恒和老舍話劇的語言油腔舌調，貧嘴滑舌，但只要稍微細心觀察就會發現，這層幽默只不過是藥丸上的糖衣罷了，褪去糖衣，剩下的盡是作者帶血的控訴，他們是痛苦的，是尖刻的，冷漠的講著話，以藝術家良心之名。從這點上看，他們倆都是真誠的。近年來戲劇式微，急功近利，物質利益侵蝕藝術文化。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劉恒對于老舍語言的繼承與發揚，對于藝術家精神的傳承，實屬難得。

創新：對主題思想的創新

批判性是文學作品的一大特征，揭露黑暗破敗，鞭笞污濁腐朽，通過批判使人民覺醒，打開通向更光明未來的大門，是文學責無旁貸的職責之一，在政治導向上也具有一定價值。但優秀文學思考的不一定是社會政治向題，而是人的生存處境，人的本性的問題。文學畢竟不是政治，從根本上說，其使命是要描寫一系列人物的嬉笑怒罵，來展現某一特定時代的眾生相，通過人物與他人或社會間的矛盾沖突，既表現出人物的豐富性和生存環境的復雜性，又通過這一復雜性探究人的精神狀態，從而以人性為終極關懷，以人生的終極命題——生與死、靈魂與不朽、自由與孤獨、革命與暴力等等為落腳點，對“人”做出最深刻最徹底的剖析。究其本質，文學是以“人”為基礎的學問。

《茶館》在這一方面并沒有像其在語言、結構方面做得無可挑剔，批判性過于激烈，是這塊美玉的一點點瑕疵。為了批判舊時代，人物形象就必須為了能夠被批判而塑造，少了血肉，豐富性被淹沒，無法對其進行更深一步的探究，藝術性和對人性關懷也就要打上折扣。如表現唐鐵嘴吸鴉片：“我可改抽‘白面兒’啦，你看，哈德門煙是又長又松，一頓就空出一大塊，正好放‘白面兒’，大英帝國的煙，日本的‘白面兒’，兩大強國侍候我一個人，這福氣還小嗎？”何等鮮活的語言，何等鮮活的人物。作者從批判角度出發，僅如蜻蜓點水般一筆帶過，達到批判目的便算完成任務，錯過了一場本可能成為經典的好戲，實在可惜。當然這不是老舍僅憑個人意志就能夠左右的，在當時左傾思潮的大環境下，這也是藝術家對于政治無可奈何的選擇。

《窩頭會館》是為新中國60華誕的獻禮片，不免也要受意識形態的桎梏。但劉恒卻以保真生活原生態的態度來反映生活，塑造人物，不作先念性的政治和概念的渲染，通過人物的生存狀態，人物的豐富形象，人物的悲慘命運，使觀眾對歷史，對社會，對人性進行自覺深刻的思考。落腳點準確的落在了“人”上，而不是為了批判抨擊，沖淡人物的多樣性。

具體來說，由于劇中人物角色定位是草根中的草根，遵循現實主義創作原則，這類人物散發出人類最崇高最偉大的人性光輝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劉恒就恰如其分地找到了適合探討這類人物人性的切入點，即人性中最本原的欲望——貪欲。既有對錢財的貪婪也有對性的貪婪。造成這種貪婪的，是困境，或如薩特所說的“匱乏”。如他自己所言：“朋友老問我，這個戲的主題是什么？我被問窘了，就說主題是一個字——錢！這是直白的說法，文縐縐的說法應該是——困境。外在的困境是資源短缺，內在困境是欲望不滅。性是大欲，錢是大欲之欲，沒有了想有，有了想更有，惦記狠了就備不住把別人的當成自己的了。”字字珠璣！而這種欲望，又形而上地適用于我們每一個人。劉恒是通過劇中微觀世界來探究宏觀上我們每一個人的人性弱點，頗有一覽眾山小之勢。把人性探討透了，自然就會對造成這種特性的“困境”進行研究，找出病癥，批判性在不刻意批判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就產生了，可謂一舉兩得。這種對人性的叩問，也算是對《茶館》在主題思想上的創新吧。

參考文獻：

[1]中國話劇創作的病灶及其對策—以《茶館》《窩頭會館》為例 作者：滕朝軍、母華敏

[2]想起了《茶館》—說說《窩頭會館》的結構 作者：劉彥君

[3]很深刻的《窩頭會館》 作者：徐恒進

[4]《窩頭會館》與“北京人藝味”2010年02月25日 文匯報

作者簡介：范晨（1992-），男，河南鄭州人，天津師范大學音樂與影視學院本科生，研究方向：戲劇、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