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戴姓氏譜系及故里考述

摘 要：戴德、戴圣被稱為大小戴或二戴，是西漢禮學傳承的重要人物，為中國的傳統(tǒng)禮儀文明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戴姓來源于宋國子姓戴公，大小戴為戴公第二十二世、二十三世孫，其祖籍為梁國甾縣，后定居于魏郡斥丘縣。二戴故里在河北成安縣北鄉(xiāng)義村，那里樹立著“漢大儒大小戴故里碑”，供世人追尋和瞻仰。

關鍵詞：戴德 戴圣 姓氏譜系 故里

《三字經》中有“大小戴，注禮記，述圣言，禮樂備”四句，大小戴是指戴德、戴圣二人，“注”即輯錄、聚集，他們分別有《大戴禮記》和《禮記》，這四話恰切地評述了戴德、戴圣的歷史功績。大小戴為叔侄關系，戴德字延君，號大戴，曾任信都王劉興的太傅，大約生于前100年之前，卒于前37年至前23年之間；戴圣，字次君，號小戴，以博士論石渠，官至九江太守，生于前100年，卒于前21或18年之前。大小戴師從后蒼學禮，其成就體現(xiàn)在三方面：第一，傳授后蒼《儀禮》，戴德繼承后蒼《儀禮》17篇次第，戴圣重新擬定《儀禮》次第，均與劉向校定的今本《禮儀》次第不同，對今本《儀禮》的成篇成書具有整理和傳承之功；第二，戴德編有《喪服變除》，戴圣編撰有《石渠禮論》，俱已亡佚，清人輯佚較多，《喪服變除》和《石渠禮論》在喪服和喪葬禮儀研究上極具價值；第三，戴德編有《大戴禮記》85篇，今存39篇，內容豐富，有“十四經”之稱，戴圣編有《禮記》49篇，《禮記》成為“三禮”之一和“十三經”之一，大小戴的禮學傳承在中國經學史乃至文化史上的價值極大。然而，學界尚無探討大小戴的姓氏譜系及故里的文章。追本溯源，弄清大小戴的姓氏譜系及故里，既有助于加深對大小戴的認識，又可為旅游文化提供堅實的文獻基礎。

關于戴姓的由來有三種說法。第一，改姓說，宋代戴埴《鼠璞·姓氏改易》：“世之改姓氏，如莊為嚴、殷為戴、恒為元、奭為盛，以義改也。”[1]第二，出自姬姓以國為氏說，《通志·氏族略》、《左傳》記載春秋時有姬姓諸侯國，魯隱公十年（前713）亡于鄭國，一說亡于宋國，其族人遂以國名為氏。第三，以謚為姓說。大小戴的姓氏由來屬于第三種。

《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載：“戴氏出自子姓，宋戴公之孫，以祖父謚為氏。至漢信都太傅戴德，世居魏郡斥丘。”[2]大小戴作為戴氏后裔出自宋戴公之孫這一支脈。唐代林寶所撰《元和姓纂》卷九亦載：“宋戴公之后，以謚為姓。宋大夫戴惡，漢有信都太守（當作傅）戴德、九江太守戴圣。”[3]《萬姓統(tǒng)譜》卷九載：“戴，宋戴公之后，以謚為氏。又望出廣陵、清河。戴德字延君，兄之子戴圣字次君，同受禮于后蒼。德刪《禮記》為八十五篇，號《大戴禮》，圣又刪為四十九篇，號《小戴禮》。德為信都太傅。”[4]與《元和姓纂》、《新唐書》記載一致。根據(jù)三則史料，大小戴的姓氏源自宋國子姓戴公之后，當無疑問。明萬歷《成安縣志》引《戴氏譜》載，大小戴為戴公二十二、二十三世孫。西漢末年的門閥制度與曹魏初年的“九品中正制”為望姓大族專政打開了通道，戴姓郡望集中在譙郡、廣陵、清河三地。

《漢書》、《后漢書》記載大小戴為西漢梁人。“梁”地所指為何？《漢書·地理志》所載梁地有兩處，一處是河南郡的梁縣，一處是梁國：

河南郡，故秦三川郡，高帝更名……縣二十二：雒陽，滎陽，偃師，京，平陰，中牟，平，陽武，河南，緱氏，卷，原武，鞏，谷成，故市，密，新成，開封，成皋，苑陵，梁，新鄭。

梁國，故秦碭郡，高帝五年為梁國。莽曰陳定。屬豫州。……縣八：碭，甾，故戴國。莽曰嘉谷。杼秋，蒙，已氏，虞，下邑，睢陽。故宋國，微子所封。

戴德為梁縣人還是梁國人呢？戴德應是梁國人。《后漢書·橋玄傳》載：

橋玄字公祖，梁國睢陽人也。七世祖仁，從同郡戴德學，著《禮記章句》四十九篇，號曰“橋君學”。

唐代《初學記》載：“后倉傳于梁國戴德及德從子圣。”又南宋章如愚所撰《群書考索前集》卷之五《六經門·禮記類·禮記始末》載：

劉向校定得二百余篇，梁國戴德刪為八十五篇，號《大戴禮》。……至孝宣世，東海后蒼傳于梁國二戴。

戴德為梁國人應無疑問，這一點又可通過《漢書》體例得以證實。《漢書》所載地望多是郡國，如孟卿東海人即東海郡人，瑯邪徐良即瑯邪郡徐良，魯閭丘卿即魯國閭丘卿。

然而，《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記載戴德居魏郡斥丘：

至漢信都太傅戴德，世居魏郡斥丘。裔孫景珍。景珍，后魏司州從事。仲孫胄。胄字玄胤，相太宗。孫至德，相高宗。戴氏宰相二人，胄、至德。

《新唐書》所載戴德世居魏郡斥丘與《漢書》、《后漢書》記載戴德為梁人不一致。魏郡斥丘與梁國之間是什么關系？戴德故里今在何處？先來看一下漢代魏郡的地域范圍：

魏郡，高帝置。莽曰魏城。屬冀州。……縣十八：鄴，館陶，斥丘，沙，內黃，清淵，魏，繁陽，元城，梁期，黎陽，即裴，武始，邯會，陰安，平恩，邯溝，武安。[5]

漢代魏郡和梁國是并行的郡國，《新唐書》與《后漢書》所載不一致。這種不一致是因為《新唐書》記載的是戴德的“居住地”，而《后漢書》所載的是戴德的“籍貫地”。也就是說，戴德的籍貫是梁國，但其居住地是魏郡的斥丘。

戴德與橋玄同屬于梁國人，橋玄為睢陽人，戴德應該是甾縣人。春秋時期的戴國至秦代改為谷縣，至西漢時邑內多災，故又改為甾縣。甾，同“災”，災害、災難之意。《新唐書》載戴德世居斥丘，則至少從其父祖輩始已然從梁國甾縣遷至魏郡斥丘。據(jù)《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列表》漢高祖六年（前196）大將唐厲因從劉邦平定淮南王叛亂有功被封為斥丘侯，在高祖137名侯爵功臣中位居第40名。斥丘侯國傳唐厲、唐晁、唐賢、唐尊四世，武帝元鼎二年（前112）唐遵因“酎金”（給皇帝用于祭祀的貢金）免爵國除，斥丘成為魏郡屬縣。那么，戴德父祖輩從梁國甾縣遷至魏郡斥丘的時間應在前201年至前112年之間。

斥丘縣，王莽時改為利丘，東漢復名斥丘，仍屬魏郡；北齊天保年間更名成安屬清都尹；隋朝仍名成安屬相州，唐初屬磁州，貞觀初，改屬相州，天佑二年（905）復名斥丘，三年改屬魏州；五代后唐復改為成安縣，仍屬魏州。斥丘故址在今河北省成安縣。大小戴故里位于成安縣北鄉(xiāng)義村。

民國《成安縣志·金石》：“城東北二十里北鄉(xiāng)義村有漢大儒二戴碑，代遠年湮，風霜剝蝕，字跡模糊，莫可辨識，惟中間云：漢大儒大小戴故里。”北鄉(xiāng)義《劉氏家譜》記載著二戴碑的來歷：明朝禮部尚書劉公遭禍變被滿門抄斬，其孫劉士元逃至北鄉(xiāng)義村，被二戴后裔收留，因感嘆民風醇厚遂定居于此。清代中期劉姓成為大姓，而戴氏家族已經無人，劉氏追思戴氏救祖之恩，便于村南官道北側立“漢大儒大小戴故里”碑一通以資紀年。至今當?shù)厝粤鱾髦按骷冶瑒⒓倚蕖敝f。村中耆老回憶說，碑文下款題為“劉氏十二世族長玉樹敬立”。劉玉樹，民國《成安縣志·人物卷》記載嘉慶己巳（1809）進士，曾任國子監(jiān)學正。二戴碑受到各界人士的尊重，舊時過此碑，文官下轎武官下馬，即使是民間祈雨時人們所抬神漢巫婆也要步行。

文革期間，二戴碑不知所向。1992年成安縣政府重新建立“漢大儒大小戴故里碑”，并于碑陰刻寫了大小戴輯注《禮記》的功績：“禮記二人輯，載入成安，百姓從來欽大圣；宋朝三字經，述評戴著，九州總是仰高賢。”成安縣北鄉(xiāng)義村作為大小戴故里受到世人的追尋和景仰。

注釋：

[1][宋]戴殖《鼠譜》，《叢書集成初編》第0319冊，據(jù)百川學海本排印，臺灣商務印書館，1939年，頁22。

[2][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卷七十二中《宰相世系表》，中華書局，1975年，頁2666。

[3][唐]林寶《元和姓纂》第3冊卷九，中華書局，1994年，頁1269。

[4][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第2冊，《中華族譜集成》之一，巴蜀書社，1995年，頁418。

[5][東漢]班固《漢書》卷二十八上《地理志》，中華書局，1962年，頁1574。

作者簡介：馬曉玲（1984.2-），女，河南南樂人，鄭州大學文學院2010級博士研究生，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yè)，研究方向為禮學文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