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語氣句法層對比研究

摘 要：本文從句法層對英漢語氣進行對比分析。文中對的四種語氣：陳述，提問，祈使，感嘆進行了詳盡的中英對比分析。分析表明英漢語氣的差異在于實現語義功能的詞語構建上。英語語氣實現主要依靠主語與限定詞的語序，而漢語更加注重內部的整體意義而非表面成分。研究結果對于翻譯者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關鍵詞：英漢語氣 句法層 對比 翻譯

一.引言

什么是語氣？傳統語法常常把語氣界定為由發生曲折變化的動詞詞匯所表達的一種語法范疇并因而區分出“直陳[1]’、“祈使”、“虛擬”。因此。“那些不能由動詞詞匯來表達語氣的語言可認為是無語氣的”。然而根據系統功能語法，尤其是韓禮德的觀點（Halliday，1994）語氣體現人際功能，表達社會和人際關系，即語言中作為交換的意義因為交流過程必然涉及說話人和聽話人，語氣便反映二者在言語行為中的話輪選擇，具體說，語氣主要表示說話人在話輪中對言語角色的選擇最根本的言語角色在韓氏看來有兩個：給子或求取交換的內容也有兩種：一種是信息，另一種是買物或服務. 英語中的某些在陳述和提問的交流中反復顛倒出現，這一被顛倒的成分就是語氣。這兩對變量的組合產生了四種主要的言語功能：提議、陳述、命今、提問。這些言語功能語法上靠語氣來實現。在多數語言中，最常用來交換信息的是直陳語氣，它又可分為表達陳述的陳述語氣和表達提問的疑問語氣；陳述語氣又可分為陳述事實的陳述句和表達感嘆的感嘆句，疑問語氣又可分為表達一般提問的是非問和表達特殊提問的特指問。

韓禮德系統功能語法在中國的引入，對中國的語法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語氣系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中國的語言學家胡壯麟，朱永生（1987），彭宣維（2001）等人在呂叔湘（1982），朱德熙（1982）等前輩研究語氣的基礎上有了更為深入的研究。但是他們的研究范圍還是比較寬泛，內容不夠詳盡。因此本文詣從語氣的四種言語功能著手對中英文的語氣系統進行詳細的對比分析，以求對英漢語語氣句法這一層面的異同有一個系統的認識。

二.英漢語氣對比

1.陳述語氣

陳述語氣表達陳述的言語功能，即言者希望給聽者以信息。陳述語氣可分為陳述事實的陳述句與表達感嘆的感嘆句。根據韓禮德的觀點，主語加上限定成分實現了陳述語氣的表達，主語須在限定成分之前。主語不是任意的語法范疇，而是命題中的重要成分，是言者對命題有效和成功負責的功能實體。（Halliday， 1994）聽者在回復時可重復或修補限定詞，但主語仍須相同。限定詞的基本功能是通過把命題與言語事件的時間與地點或言者的態度聯系起來以說服聽者命題的真實有效性。因此在英語中主語與限定詞的結合是實現表達陳述的陳述語氣的必要條件。

再者，英語中大部分實現主語的成分都是名詞詞組，如She， Ted， Running a hotel.作為主語的名詞詞組可能更為復雜，尤其在文學語類中。復雜的名詞詞組可由多個成分構成以行使主語的功能。如：

The loss of his father’s fortune and his father’s subsequent death， along with the general decline in the family’s circumstances， decrease the number of servants in the household.

名詞詞組也可含有嵌入的小句：

Those who read these stories in the order in which they are printed will observe the growing proloferation of his style.

主語也可有嵌入小句自身實現， 其功能等同于名詞詞組：

To remark of Brooksmith that ‘the scaffolding of this tale rests upon the existence of a class-stratified society’s silly.

當主語為嵌入式小句時，我們通常發現前置詞 ‘it’ 替代了主語位置，而嵌入小句后置于句末。此時it 與嵌入句都可視為主語。如：

it is the real pain having to shave in cold water.

英語中，以上主語成分無論多復雜皆屬于名詞詞組的范疇。

漢語中我們可以發現相同實現陳述語氣的結構：主語加上謂語。如：

a）紅軍翻過了大雪山。

b）小明回家了。

但是，在漢語中，主語與整個小句的關系不如英語那么緊密。它不能決定動詞的形式，也不是不可分割的。其特點如下：

1）漢語小句不一定含有主語和謂語。

2）即使漢語小句有主語和謂語，也不一定是NP（名詞短語）加上VP（動詞短語）。

3）漢語不一定有行為者-動作的小句。

下面我們來看看漢語中陳述語氣的結構與英語結構德不同之處，實例如下：

a） 下雪了。 （無主語）

It’s snowing.

b） 在臺北可以吃得很好。 （定點主語）

In Taibei one can eat really well.

c） 昨天又下雨了。 （時間主語）

It rained yesterday.

d） 房子蓋在西院。 （受事主語+行為動作）

The house was built in the courtyard..

e） 房子我們已經蓋好了。 （受事主語+實施者）

we have built a house.

從以上例子，可以看出漢語中表達陳述言語功能的小句不一定遵循主語加謂語的順序，而是依賴于整個小句的語義以及在句末所添加的標點符號。英語中由于主語是小句有效性所依賴的實體并可對于不同的語氣予以區分，因此不能省略。漢語中表示時間，地點的成分可以出現在英語主語的位置，

此外，實現漢語主語的表達不一定是名詞詞組。除了名詞，時間和地點的表達方式，漢語主語還可用動詞，條件句，由介詞引進的行為主語等實現。（趙元任，2002）如：

1）說比做容易。（動詞主語）

2）他死了的話，就不容易解決了。 （條件句作主語）

3）由主席召開會議。 （由介詞引進的行為主語）

除了動詞和形容詞成分，名詞或整個句子也可作為實現漢語謂語的成分。

1）這個人孬種。（名詞成分作謂語）

2）她胃病又犯了。 （句子作謂語）

最后，句末的語氣詞是漢語的特征，通常不出現在陳述句中，但有時我們用的，了，呢，罷了，么等語氣詞。

1）張老師放學后去城里了。（胡壯麟）

這里語氣詞‘了’表示她的回家與現在相關。

2）他是去年考上的。

語氣詞‘的’實現了確定的言語功能。

3）天還早著呢。

呢’表示這個命題是個事實。

4）我不過做了我應該做的罷了。

語氣標記語‘罷了’暗含我所做的事不值一提，是中國謙虛的表現。總之，陳述句尾的語氣詞可指示小句語氣的類型及次類型。

2.感嘆語氣

首先，我們來看一組中英文感嘆句的例子。

語氣在英語感嘆句中

語氣在漢語感嘆句中

1）你多美啊！看你媽媽多會打扮你。

How beautiful you are！ Look！ How well your mother dresses you up！

王翔拿到金牌真了不起啊！

It was so wonderful that Liu Xiang won the gold medal.

國家培養一個人多么不容易呀！

How difficult for a country to bring up a person！

這個問題多不簡單哪！

How complicated this question is！

通過比較可以看出，英語感嘆句與特殊疑問句一樣在名詞或副詞詞組中都帶有WH 成分what 或how，然而又有著陳述句主語+限定詞的語序。在漢語中，感嘆由‘太’，‘極’，‘多’，‘十分’，‘真’等強化詞實現。英語的帶有WH成分的名詞或副詞詞組常被主位化，而漢語WH成分置于其修飾詞之前；漢語中的獨特之處在于啊，啦，呀，哪等語氣詞在句尾的增加。沒有語氣詞，我們無從知曉言者的語調與態度。小句的語氣類型也就不易確定。

3.疑問語氣

疑問語氣的基本功能是探析信息。根據其信息內容的不同，疑問句可分為是表極性非疑問句， 表具體內容的特殊疑問句。（Halliday， 1994）。此外， 我國的語法學家把疑問句區分為特殊問，是非問、選擇問和反復問四類。（呂叔湘，1982）。在國外，李-湯姆遜（LiThompson， 1981）也區分了四類，即疑問詞問句（question-word question）， 選擇問句 （disjunctive question）， 附加詞問句 （tag question）， 語氣詞問句（practical question）。盡管名稱不同，但可互相對應。

3.1 是非問句

韓禮德認為英語的小句由兩部分組成：語氣和剩余成分。主語與限定詞構成語氣。（Halliday， 1994）。限定詞置于主語前便實現了是非疑問句。

如：

1）The man is playing the football on the playground. （陳述句）

Is the man playing the football on the playground. （是非疑問句）

2）You can do it excently？

Can you do it excently？

然而在漢語中，我們只要把陳述句語調改為疑問句即可。從語法而言，漢語中的是非問主要依靠在句尾增加‘嗎’，‘么’，‘吧’等語氣詞，或者句中加入難道，豈，可等語氣副詞及句尾用聲調。見下例：

1）你到過北京嗎？

2）她走了么？

3）難道你就這么聽任他亂來嗎？

4）豈不是我自己看見的嗎？（高名凱）

5）林姑娘的行李東西可搬進來了嗎？（選自紅樓夢）

6）這孩子該上學了吧？

7）你明天回來？↑

嗎，吧，么在句中起著不同的作用。嗎表示言者對此事一無所知，詣欲從受話者那獲取信息。 吧強調言者的猜測。言者不確定所說命題的可靠性，故而想通過受話者予以確認。么的疑問意義在三者中最弱。

3.2 附加詞問句

英語中的附加問句與漢語的反復問相似。附加詞問句在英語中由陳述句加上反詰問句形成。附加詞問句需在小句末重復語氣中的兩個成分：限定詞和主語，主語一般為代詞（Halliday， 1994）。如下表所示：

漢語中，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實現附加疑問句我們僅是在陳述句末尾添加如下表達：是不是，好嗎，對嗎，可以嗎，不是嗎，是嗎，是么等。如：

1.你是上海人，對嗎？是嗎？

2.你媽媽以前是教師，是不是？

3.你像是有點不滿意我，是么？ （曹禺）

4.你的車借我用一下，好嗎？/ 可以嗎？

5.明天你陪我進城，好嗎？

英語中的附加疑問句也可通過句末添加習語來實現如 “am I right？”， ‘don’t you think so？”， “isn’t that so？” 等。

3.3 選擇問句

選擇問句表達了兩種思想間的選擇或對立。英語中，限定成分在主語前，連詞‘or’幫助標識選擇的語義功能。漢語中依賴于是……還是或還是……還是的結構。例如：

1）Is he married or single？

2）這件事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3）你拿出來給你媽開開眼，看看還是我對，還是把女兒關在家里對？ （曹禺）

另一種選擇問句由 ‘or …not’ 表達選擇的語義功能，表示言者對事物贊成與否的不確定。如：

1.Are you ready or not？

2.Is it beautiful or not？

而漢語則在謂語前加是否，或謂語前或句尾加是不是，沒有，或用動詞+不/沒+動詞結構替換謂語。有時呢和啊加于句尾。下面例子部分來自于胡壯麟：

1）不知你同不同意？

2）這衣服好看不好看？

3）不知他是不是給關起來了？

4）你去不去呢？

3.4 特殊疑問句

特殊疑問句是體現小句疑問語氣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作用是對獲取局部信息提出疑問。英漢語中實現特殊疑問句的手段不同。這一不同胡壯麟已有闡述（胡壯麟，1990），此處不再分析。

其次，英語中WH成分在句中具有主位位置。它總是與主語，補足語，狀語的功能重疊。如果與主語重疊，WH成分是語氣的一部分，語序必須是主語+限定詞。如果與補足語、狀語重合，屬于剩余部分，其語序則應遵循限定詞先于主語的規則。

漢語中WH成分位置并不固定，它可以出現在小句的任何位置。當WH成分作為主語時，在句首；作為補語時，在謂語之后；作為狀語時，它在主語和謂語中間。如果在其它位置，則認為是標記性的。這種標記性的句子需要結合主位結構和信息結構以做進一步的解釋。

例如：

1）誰到我的書房里去過了？

2）哪位是周淑英同志？

3）人為什么要談戀愛？

4）您怎么那么怕她？

5）人干嗎喝毒藥找那罪受？

6）中國什么地方出茶？

7）你愛看哪一本小說？

8）你是誰家的媳婦？

4.祈使語氣

祈使語氣通常缺乏主語，運于交換貨物和服務。就人際術語而言，祈使句無可商議性，因此可表達態度的限定詞不再重要。因此這種語氣一般以述謂開始：

Give me a book！

Give you the newspaper！

在非標記祈使句中，限定詞僅可用于表示否定極：

Don't cry.

Don't do that again.

而標記性祈使句中，主語可出現，限定詞也可起強調作用。見下表

使語氣通常也缺乏主語，例如：

1）給你報紙。

2）去！去！去！別討厭！ （曹禺）

3）讓他去吧。

4）把報紙給我。

5）勸勸他們。

通過對照分析可以發現，英語中非標記祈使句常以動詞開頭，而漢語中則常以動詞短語開頭，或是‘讓’和‘把’的結構，或是動詞的重疊。表達非標記的否定語氣英語用限定詞‘don’t’，漢語可用別/甭，別/甭+動詞+了，或者不要/不許/不準+動詞。如：

1）別耽誤時間！

2）甭管了！

3）不要東拉西扯！

上例中，別+動詞+了不同于甭+動詞+了結構。當言者主觀上不愿做某事時，‘別’結構可以提醒聽者避免潛在的行為（朱得熹，1982）。因此它可接獨立得動詞也可接動詞詞組。甭結構暗示客觀沒有必要做某事。甭結構只能后接獨立得動詞。

當主語你，您或你們出現時，祈使句則是標記性得祈使語氣。例如

1）你簡單談談。

2）您給學學。

3）你們快上學去！

比較而言，英語中只有‘you’可用于標記性祈使句而漢語中第二人稱‘你’，‘你們’，‘您’都可用在標記性祈使句中。

另一種祈使句其主語不是你，而是你和我，即let’s形式。韓禮德認為除了以let’s為首的祈使句，還有無標記的否定形式‘don’t let’s’和強調形式‘do let’s’。實例如下：

1）let’s go.

2）Don’t let’s stop swimming.

3）Do let’s go to the cinema.

漢語中也有與‘Let’s’以及它的否定模式相對應的形式，如咱們，我們，咱們別/咱們甭等。其差異在于英語中除Let’s開頭的小句外，let’s 的否定及強調式都是限定詞為主位；而漢語中咱們，咱們別/咱們甭等總是主位化的成分。

三.對翻譯的啟示

根據英漢語氣的對比分析，我們對于語氣在兩種不同語言中的差異已有所了解。對比分析對于翻譯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英漢語氣翻譯時，翻譯者不僅要通曉語氣所實現的言語功能，而更重要的是對英漢兩種語言語氣實現方式的差異要了如指掌，同時將社會角色關系，社會文化背景等諸要素考慮在內，這樣譯文才會忠實于原文，才能漸次達到‘信”、“達”、“稚”之境地.

我們來看看下面這些句子的翻譯。

1）You must be feeling rather tired.

2）----Does the Sun rise in the east？

----Yes， it does.

-----Dose the Sun rise in the west？

-----No， it doesn’t.

-----Doesn’ the Sun rise in the east？

--yes， it does.

――Doesn’t the Sun rise in the west？

――No， it doesn’t.

如果我們把上兩段話翻譯如下，讀者便會感覺有些怪異，生澀。

1）你不一定感覺相當累。

2）太陽打東邊出來？

對，太陽打東邊出來。

太陽打西邊出來？

不對，太陽不打西邊出來。

太陽不打東邊出來？

不對，太陽打東邊出來。

因此翻譯者著手英文句子時，應考慮句子的語氣結構。所譯句子是主語+限定詞還是限定詞+主語？例如：You must be feeling rather tired.。You 是主語，must是限定詞。此句是主語+限定詞。接著譯者可以判斷言者是給予還是獲取信息或貨物、服務。因此他可推斷這個語氣結構的言語功能：陳述、提問、提供和命令或者語氣的次類型： 責備、勸說、建議等。這樣英漢語否定及肯定句的翻譯轉換則會比較自然，才能真實的傳達出原文的意義。

除翻譯工作者外，了解語氣手段的差異以及在英漢語中的運用方法對于教學大綱設計者，語言教科書的編撰者，外語教師和學習者都是非常重要的。不同的語言，有著不同的固有結構。文化對語言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因此對語言進行各方面的對比有著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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