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稱代詞后指的釋義分析

后指與常規回指相比，在回指方向上呈現出逆向性，因此后指有稱為“預指”。后指式中回指語和先行語對應關系可通過篇章中的語言標記加以確認，后指釋義主要突顯修辭和語用功能。

1.修辭突顯類后指（整個篇章）

為了保障言語信息被最大化理解，說寫者在會話和篇章中首次引進指稱對象時通常使用低可及性的進行指稱，而后使用代詞對其進行回指，這與零代詞所在小句的背景描述功能密切相關。[1]我們將從后指代詞所處的篇章位置、后指代詞與指稱對象之間的線性距離以及后指代詞篇章功能三個角度研究后指式的釋義問題。例如：

[1]清晨，她走來了。

（霍達《穆斯林的葬禮》）開篇

[2]她比他高十七厘米。

她身高一米七五，在女人們中間算做鶴立雞群了；她丈夫只有一米五八，上大學時綽號“武大郎”。他和她的耳垂兒一般齊，看上去卻好像差兩斗！

（馮驥才《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開篇

以上兩例中第三人稱代詞回指語（“他”或“她”）就篇章位置而言都處在篇頭位置，三處語料的共同特點是開篇都是用代詞形式代替名詞進行指稱，之后反復使用該代詞繼續會話和敘述，直至后文甚至篇章末尾才明確交代指稱的具體對象，屬于典型的后指。就說寫者而言，使用代詞進行后指比直接描寫更能夠引起聽讀者的興趣，起到制造懸念的效果；而對聽讀者而言，代詞后指式使其對代詞的所指產生語義上的預盼。因此，錢瑗將此類后指照應稱為“懸而未決接應法”[2]，此類后指突出的是篇頭位置的第三人稱代詞在篇章中的設置懸念的修辭效果。

2.有標記類后指（“就是”“——”）

第三人稱代詞后指式的代詞和指稱對象之間有時通過一些標記性話語或者符號進行聯接。例如：

[3]她是英國歷史上第一位女首相，她曾在國際政治舞臺上叱咤風云，她就是被人們稱為“鐵娘子”的撒切爾夫人。

（轉引自許余龍）[3]

[4]那超然物的冷漠，那鐵腕銅臂的自信，那風骨凜然的器宇，好久好久，細心的觀眾才認出了她——鄔倩倩。

（北大語料庫）

例[3]中三個小句都以代詞“她”開頭，前兩個帶“她”小句是對話題人物的身份地位進行描述，最后一個小句則引出指稱對象，在后指代詞和指稱對象之間的指稱關系通過標記性詞語“就是”加以確認，我們將此類后指式稱為有標記類后指。例[4]前三個同形的小句描寫了焦點人物的性格和氣質，在代詞“她”和顯性話題“鄔倩倩”之間出現標記性符號“——”。該篇章在沒有明示話題人物的前提下率先對人物的個性進行描寫，在篇章末尾才交代指稱對象，這樣是為了突顯人物的性格特征。

3.人物的突顯度——說寫者當前潛在話題（概念參照點）

某些會話或者篇章的指稱關系較為復雜，第三人稱代詞之前和之后都存在名詞性指稱對象，僅僅依靠線性距離無法準確定位先行語，需要依靠更多的語言信息。例如：

[5]辛楣自覺使命完成，非常高興。吃飯時，他要了一瓶酒，說：“記得那一次你給我灌醉的事么？哈哈！今天灌醉了你對不住孫小姐的”。他問了許多學校的事，嘆氣道：“好比作了一場夢——她怎么樣？”鴻漸道：“誰？汪太太？聽說她病好了，我沒到汪家去過?！?/p>

（錢鐘書《圍城》）

[6]周蘩漪：你父親干什么呢？

魯四鳳：大概是跟老爺買檀香去啦。——他說，他問太太的病。

周蘩漪：他倒是惦記著我。他現在還沒起來么？

魯四鳳：誰？

周蘩漪：嗯，——自然是大少爺。

（曹禺《雷雨》）

如果忽略例[5]的最后一個語句，代詞“她”顯然與上文的指稱對象“孫小姐”在性別、人稱、數量上一致，構成回指。最后一個語句該篇章中實際的指稱關系則發生變化：由聽話人“鴻漸”的話語可知，代詞“她”并非回指前文的“孫小姐”而是后指下文的“汪太太”。例[6]共出現四處代詞“他”，說話人“周繁漪”以聽話人“魯四鳳”的父親為話題進行發話，所以聽話人勢必遵循話題一致原則進行會話，所以四處代詞“他”都應該回指會話的同一話題“魯四鳳的父親”。然而考察代詞“他”所在語句的語義，我們發現最后一個帶“他”小句在整體語義上語上文是沖突的，所以聽話人無法判斷其指稱對象。為了進一步明確當前的會話話題，聽話人以追加疑問的方式即使用了疑問代詞“誰”明確話題，得出最后一個代詞“他”的指稱對象為“大少爺”即“周萍”。

注釋：

[1]Li Wendan .2004.Top chains in Chinese discourse [J].Discourse Processes37（1）：25-45

[2]錢瑗 A Comparison of Some Cohesive Devices in English and Chinese [J]外國語1983第一期20頁

[3]許余龍、賀小聃 英漢語下指的篇章功能和語用分析.外語教學與研究 2007年第6期 420頁

參考文獻：

[1]Li Wendan .Top chains in Chinese discourse [J] .Discourse Processes2004.37（1）：25-45

[2]錢瑗.A Comparison of Some Cohesive Devices in English and Chinese [J]外國語1983（1）：20

[3]許余龍、賀小聃.英漢語下指的篇章功能和語用分析[J].外語教學與研究 2007（6） ：420

作者簡介：侯迎賓（1989.01-），女，遼寧鐵嶺人，渤海大學文學院研究生， 研究方向：西方語言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