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希臘現代文學作品較少為中國讀者所熟悉,但尼科斯·卡贊扎基斯是個例外。他的作品帶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其中《希臘奇人佐爾巴》中所描繪的一位崇尚自由、質樸奔放的希臘老人,成為了當代希臘精神的獨特符號。本文旨在分析作者如何從多個角度描寫這個文學形象,體現他獨樹一幟的性格特點。
關鍵詞:《希臘奇人佐爾巴》;尼科斯·卡贊扎基斯
作者簡介:崔文君,2010年6月畢業于上海外國語大學希臘語專業,獲希臘語言文學碩士學位,現任上海外國語大學希臘語專業教師。在校學習期間曾獲希臘外交部獎學金和希臘烏拉尼斯家族獎學金等多次赴希臘雅典大學學習進修。研究生期間曾和上外希臘語系胡晶晶老師合譯《希臘當代兒童故事選》并于2008年出版2011年參與上外“歐盟問題研究”項目的論文撰寫工作,2012年該叢書即將發表。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4-00-02
如果有人留意過歐美的希臘餐廳,很多人會發現有不少餐廳都以“佐爾巴”命名。如果說碧海藍天代表著希臘的自然風光,巨石神殿代表著希臘的藝術成就,那么佐爾巴便代表了一代希臘人的精神世界。尼科斯·卡贊扎基斯筆下的這一文學形象通過小說、電影、音樂等各種形式為世界人所熟知,舞動的佐爾巴因此也成了希臘的又一個代名詞。
一、作者其人
尼科斯·卡贊扎基斯是希臘現代文學史上的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出生在動蕩年代的克里特島,在那個古希臘文明的發源地度過了自己的童年時光。當時的克里特島仍然處在土耳其的統治之下,國難深重,為追求解放,英勇無畏的克里特人民接連起義。卡贊扎基斯自小耳濡目染,從克里特的祖輩那里繼承了剛毅的性格,從那片炙熱的土地中領悟到了比生命更寶貴、比幸福更美好的一種價值——自由,這自由不僅是肉體的自由,更是精神的自由。這個信念對他之后的文學創作,以及其對獨立和自由的追求都有著深遠的影響。而在被送往納克索斯島的之后,他在教士辦的學校里接觸到了古希臘哲學和近代西方思想,發現了除了英勇無畏之外,人類的另一個美德:沉思默想。 從此以后,他既渴望行動,又推崇謹思慎行,這種畢生精神與肉體的苦苦斗爭,在其作品《希臘奇人佐爾巴》中一覽無余。而佐爾巴這個人物的出現,為作者的內心斗爭指明了一個前進的方向。
二、佐爾巴文學形象之剖析:愛情、工作、人生信條
開篇,作者就在前言中將佐爾巴稱為最偉大的心靈、最堅實的軀體、最自由的呼聲,在與他相處的日子里,沒受過任何教育的希臘老工人用他的笑聲、吼聲以及他那狂亂的舞步和對世界獨到的視角為作者帶來了巨大的心靈震撼,教會了他人世間最平凡,卻最難達成的兩件事——熱愛生活和不怕死。在卡贊扎基斯那熱情、直白的筆調下,我們也仿佛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佐爾巴在書頁間舞蹈,他的每句話都猶如一頭不遜的野獸,沖破一切道德、宗教和愛國主義的樊籬,向著最本真、最自由的國度進發。
佐爾巴是作者心目中成功將肉體和精神達成統一的一位奇人,無論是對女人、對工作,還是對戰爭,對生活,他無視世俗的觀念,只信奉自己的準則:聽從自己心靈的指引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很多時候,佐爾巴狂放不羈、與當時社會格格不入,但是于己,他讓自己活得光明坦蕩,于人,也終是多有裨益。佐爾巴喝酒,跳舞,彈桑圖里,和女人睡覺,帶領工人挖礦,他所作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全情投入,任何三心二意或是敷衍了事他都嗤之以鼻,這就是他對待生活的態度。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從心底里迸發出的一股力量,從不保留。佐爾巴身上的率性,就是他對于作者,也就是作品中的“我”來說最大的魅力源泉。
在佐爾巴的一生中邂逅了許多女人,他不專一,因為專一在他眼中是虛偽的幌子,婚姻也只是傻瓜才會干的事情。可是,他在和每個女人的交往中,都會付出全部的感情,他尊重她們的需要,他在為自己找樂的同時也能讓他的女人獲得快樂。在克里特島上,他用甜言蜜語把年老色衰的老妓女哄得心花怒放,以婚姻的承諾讓她一生的夢想最終實現,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品嘗到了幸福的滋味。他有時嘲弄她,常常看不起她,可是在霍頓斯太太臨終時,只有佐爾巴守候在床邊,也只有他為了亡人真心祈禱。當村里人瘋狂搶劫死者家中的財產時,佐爾巴背對著他們的那悲傷的背影卻默默地透出一絲溫情。這就是佐爾巴——一個不對女人專一,卻對愛情專一的男人。
在礦道里的佐爾巴不茍言笑,臉上的側影像一頭鷹,他全神貫注,腦子里沒有絲毫別的東西,他和土地、鎬、煤化為一體,用錘子、鐵釘與木材戰斗。作為包工頭,他可以為樹立威信和工人們保持著距離,大聲嘲笑“我”那不切實際的“共產主義”夢想,也可以在發生事故的時候冷靜地報警,救下所有工人的命。當他腦海中有了架空索道這個念頭,他便一門心思地撲上去,廢寢忘食地做著實驗,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可是架空索道最后還是以失敗告終,佐爾巴的臉上沒有失望、沒有沮喪,相反,卻油然而生出一種獲得自由的感覺。他的眼睛望向前方,已經準備好了用豪邁的笑聲迎接下一個挑戰。此時的“我”隨著佐爾巴在卵石上舞蹈,忽然領悟,面對挫折,每當表面上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在內心里卻是勝利者時,一個真正的人會感到自豪和說不出的喜悅,外部的災難會變成至高的嚴峻的歡樂。
佐爾巴年輕的時候當過游擊隊員,打過仗,殺過人,瘦骨嶙峋的身體上布滿了傷痕。不同于當時的其他人將而這段經歷當成驕傲的資本,對佐爾巴來說,那段回憶反而成了內心結痂的傷口,永遠無法愈合。在保加利亞的小村莊里,失去了父親的孤兒們帶給他的心靈沖擊遠比那崇高卻縹緲的愛國主義熱情深遠而透徹。從那一刻起,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生命的價值,無論是希臘人,阿爾巴尼亞人,還是土耳其人,而無論為了何種目的奪取別人的生命,都是最可恥的事情,即便是頂著祖國這個光燦燦的頭銜。于是,他又從祖國中解救出來了,變成了一個更高大的男子漢。在愚昧的村民們群起撲向手無寸鐵的寡婦時,只有佐爾巴有勇氣挺身而出,無視旁人仇恨的目光,為可憐的人爭取生存的權利。可寡婦最終還是難逃厄運,佐爾巴沉默了,他不和人討論這件事,也不在意別人的挑釁,他用他的方式表達著佐爾巴的情感:在痛苦時,留下真摯的熱淚;在幸福時,他不用形而上學的細篩把歡樂過篩而使之失去真味。
佐爾巴的人生信條便是自由,只說佐爾巴的話,只做佐爾巴的事,任何勉強、強迫的事他不會做,也不屑做,于是,在他的眼中,最瞧不起的是教會的虛偽,最無法容忍的,是人違背心中的魔鬼——自己的意愿。他把國王、民主、議會,都看是騙人的把戲,在他的思想里,當代的食物已成陳跡。他自己已經超然,他的心遠遠走在世界前面。面對生活,他總是抱著虔誠的態度,每天醒來,他會為世間最平凡的一草一木感到欣喜和驚訝。他看待世事的角度是如此的不同,他對自由的追求是如此堅定。無數次在海灘邊上喝酒、聊天,“我”也受到佐爾巴那種自由精神的感染,學會拋開書本,在卵石上舞蹈、在山野中奔跑;從靜思默想和自我壓抑中解放出來,走進了那個充滿誘惑力的園子,釋放心中不斷翻涌的沖動;“我”也最終以一個更主動的姿態過著“書蟲”的生活,用手中的筆為媒介,描繪出了佐爾巴這個傳奇般的自由靈魂。
結語
如同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一樣,卡贊扎基斯筆下的佐爾巴以一個鮮活的形象深深扎根在希臘現代文學的土壤中,如果說阿Q是魯迅先生樹立的一個反面典型,來驚醒當時麻木不仁的國人的話,那佐爾巴便是卡贊扎基斯樹立的一面崇尚自由與真理的大旗,來鞭策作者自己追尋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自由。盡管作品中“我”最終失卻了追隨佐爾巴的機會,卡贊扎基斯卻在自己的道路上奮勇前行,寫出了飽受爭議卻名滿全球的《基督的最后誘惑》,為他一生個人思想的斗爭畫上了最濃墨重彩的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