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提及陶淵明,我們都會關注到他的“崇尚自然”思想,這是他思想的核心,這一思想歷來為很多文人所崇尚和踐行,但陶淵明卻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高峰,不僅是之前,還有后世的文人都難以企及,他的這一思想中包含有許多與眾不同的內涵和價值,是很難被超越的。首先是陶詩中體現的自然美很難被超越,其次是他的這一思想體現了魏晉精神的核心,第三是推動了“滋味說”的發展。
關鍵詞:陶淵明;崇尚自然;難以超越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02
“陶淵明思想的核心就是崇尚自然,《歸去來兮辭序》說:質性自然,《形影神序》說:神辨自然以釋之,‘自然’是指導陶淵明生活和創作的最高準則。”[1]本文試從三個方面略論他這一思想的難以超越之處。
一、陶淵明崇尚自然思想的集中體現——陶詩體現的自然美
談及陶淵明的“崇尚自然”思想,不能繞過他的詩歌。在神韻詩的發展史上,陶淵明是毋庸置疑的高峰之一,他是田園詩的開創者,更是清遠派的集大成者,清遠派的宗旨是“超越現實,回歸自然”,而陶淵明的詩可謂是將這一理念展現得淋漓盡致,在此主要討論他最具神韻特色的田園詩。
朱熹曾經說過:“淵明詩所以為高,正在不待安排,胸中自然流出。”他的詩歌都是樸素的美,以本色取勝,詩中的意向也都是最為尋常的事物、景物,“炊煙、雞犬、村舍、山澗、南山、菊”等等,這些尋常的景物在陶淵明的詩中鋪展開來,給人的感覺是意境及其深遠、余味及其悠長的,自然流淌中不乏深刻。蘇軾評價為“質而實綺,癯而實腴”,這樣的詩句數不勝數,“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簡單四句話卻意蘊悠遠;“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這種田園美、農夫樂十分質樸而自然,他筆下的田園是詩化的田園、美化的田園、人格化哲理化的田園,我們不僅能讀到自然的理想和生存方式,也能從中體會到一種詩化的美,從而感受到詩人人格中的自然情趣;此外,“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以及“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這幾句流傳千古的名句更是著重體現了詩人的那種“胸中自然流出”的狀態,不事雕琢。
另一方面體現他崇尚自然的是陶詩中的“回歸”,他的回歸是包含有很多方面,一是回歸到田園中去,“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二是回歸到自然中去,“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回歸到人的自然本性,過一種自然而然、無拘無束的率真生活,這都是陶淵明的獨創,是陶淵明獨具特色也正是他難以被超越的地方,他的回歸正是體現了他的崇尚自然。“涵義如此豐富的回歸,在陶淵明以前并沒有成為一種文學作品的主題,這不僅是他的獨創,也是他的深刻之處。”[2]
陶淵明的田園詩是在他將自己和自然融為一體后的高峰體驗中形成的,他和自然有著宿命化的情緣,而到之后如唐代的山水田園詩人學習陶淵明,雖然技法上更成熟,但是流為了一種模式化的東西,就遠不如陶詩本色自然。
二、陶淵明崇尚自然的思想中體現了魏晉精神的核心
關于陶淵明算不算是魏晉名士,身上是否體現有魏晉精神這一問題不同學者有著不同的看法,在我看來,他的思想中正是體現了魏晉精神里最核心的一部分,是當之無愧的名士,這也是后代許多文人難以超越的地方。
在談到魏晉精神時,不得不提到酒,名士們愛縱酒狂歡早廣為人所知。在提到陶淵明的崇尚自然時,也繞不開他的飲酒,“他對宇宙、人生和歷史的思考所得出的結論,他的哲學追求,那種物我兩忘的境界,返歸自然的素心,有時就是靠著酒的興奮與麻醉這雙重刺激而得到的。”[3]我們看連他的飲酒都是這么與眾不同。酒與文人雅士的關系是十分密切的,酒能使得他們在另一番境界里得到解脫,能忘卻現實的煩惱苦悶,能宣泄內心最真摯的情感,能彰顯其豪放曠達的情趣,能達到最接近自然的狀態。他的飲酒與阮籍、嵇康有相通之道,又有了新的超越和體驗,他達到了一種通脫,不僅僅是行為上的活躍、自由、方達,更有一種心靈的審美超越,超越了現實,把自己完完全全融入了自然中,悟出了最神秘的“道”,這是魏晉精神的核心體現。有詩句“不覺知有我,安知物為貴。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陶淵明的飲酒,體現真正的酒中有真意,他從酒中悟道,與自然最為接近;另外《宋書》中有記載“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潛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這段話充分顯現了他的真情,酒已經成為其人生藝術化的媒
介了。
馮友蘭先生曾經說“在東晉名士中淵明的境界最高”,這最高的境界正是他崇尚自然的本真流露,是表里如一的。“到東晉,風氣變了。社會思想平靜得多,各處都夾入了佛教的思想。再至晉末,亂也看慣了,篡也看慣了,文章變更和平,代表平和的文章的人有陶潛。他的態度是隨便飲酒,乞食,高興的時候就談論和做文章,無尤無怨。”[4]他的自然狀態是超越了孔融、阮籍等人的。他只是不似劉伶、阮籍之輩的佯狂任誕,陶淵明是更為自然的行徑,是魏晉精神的核心體現。
三、陶淵明崇尚自然思想推動了“滋味說”的發展
第三部分結合理論來進一步闡述陶淵明崇尚自然思想的獨特和難以超越之處。陶淵明最為人稱道的是他的人化自然,其人化程度是原始的,他和土地山川有情感的交流,因此他產生了滋味。
在永明體泛濫的南朝,詩歌形式上過分地堆砌辭藻,刻意追求聲律,矯揉造作,損害了詩歌的自然美。出于糾正當時詩壇不良風氣的考慮,鐘嶸在《詩品》中提出了“滋味說”,“從詩歌藝術論的角度講,《詩品》就是神韻說最早的源頭。……鐘嶸《詩品》對神韻說的貢獻最重要的體現之一就是滋味說的提出。”[5]滋味說強調抒情和吟詠性情,以賦比興為詩歌創作的基本原則。鐘嶸在評價陶淵明云: “其源出于應璩,又協左思風力。文體省靜,殆無長語。篤意真古,辭興婉愜。每觀其文,想其文德。世嘆其質直……”鐘嶸以“豈直為田家語,古今隱逸詩人之宗”將其置于中品。[6]雖然后人對于鐘嶸將其列入中品頗有微詞,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鐘嶸評價陶淵明的詩是有“滋味”的。
陶淵明詩中的“滋味”正是自然的滋味,他的人生觀和文學觀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他具有“穎脫不羈,任真自得”的品性,他的詩則是“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的藝術風格,他的一生都是任真、任自然的,他親身體會田園的生活,達到了最自然的狀態。鐘嶸標榜的觀念也是自然,鐘嶸在內容上主張自由抒情,在表現上要有清新流暢的自然之美,在這樣的理論下產生的詩歌才是有“滋味”的,他批評的是“淡乎寡味”,而陶淵明的詩歌中最不缺的便是“自然之味”,他的《飲酒》詩中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和“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是極具韻味的,每一位讀者都會想個人的“真意”,這種真意便是詩歌中的滋味,令每個人都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可以說陶淵明的踐行推動的詩歌中“滋味”,這是詩歌中的必備要素,既體現了人與自然的審美關系,更書寫了個人的性情,而我們在品味其中“滋味”時就完成了審美的超越。這種因“崇尚自然”而產生的“滋味”對當時和之后的文壇都產生了很深遠的影響。
陶淵明是崇尚自然的,這是歷來為人們所稱道的,為文人士大夫所尊崇,許多文人騷客以學此為風尚,他是一個文化標桿也是一個精神標桿。但千百年來僅此一位陶潛,再難有人超越,正是因為他不僅僅是純粹的崇尚自然,其中更蘊含著多層次的內涵,使得他一直獨立于眾多文人之中,成為了一個難以逾越的高峰。
參考文獻:
[1][2][3] 袁行霈,陶淵明研究[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57頁、112頁、114頁
[4] 魯迅,魏晉風度及其他[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0年,181頁
[5] 王小舒,神韻詩學[M],山東人民出版社,2006年,261頁
[6] 元文廣,鐘嶸《詩品》之陶淵明品第再研究[J],許昌學院學報,2011(4),2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