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游記作為一種記錄人們游玩的作品,其前提和內容就是“游”。游記文學從其雛形走到繁榮經歷了賦、書、序、記四種文體。總之,經過歷代作家的不斷嘗試與創(chuàng)作,中國游記文學最終選擇了以能夠自由靈活地敘述行程、抒情、寫景的記作為最為通行的文體形式,千百年來,記這一文體一直在我國游記文學中占主導地位。
關鍵詞:游記;賦;書;序;記
作者簡介:田益琳(1980-),男,四川蓬安人,大學本科,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0-02
游記作為一種記錄人們游玩的作品,其前提和內容就是“游”。當然不是所有的記游作品都能被稱之為游記。游記與其他作品的本質區(qū)別在于它是揭示和展示人與自然的關系,只有當人與自然處于美的意境中時,游記才顯示出文學的意義。
游記文學從其雛形走到繁榮經歷了賦、書、序、記四種文體。然而按照文體的分類,我們應該把游記歸為“記”這種文體,主要以散文為主,但因游記在雛形階段沒有固定的文體形式,因此賦、書、序、記等都可用于游記。
一、以“賦”為雛形
賦是游記雛形階段最常用的一種創(chuàng)作文體,它受到了眾多文人墨客的喜愛,因此該文體的作品也特別多,是同一時期其他文體所不能及的。與以抒情言志為特點的詩相比,賦能更具體、細膩地敘述游的過程,描繪沿途的景物,抒寫內心的感情,因此賦這種文體更適合游記。而在這個時候散文還沒有進入文學領域,賦就自然而然地承擔起了游記的主要任務。
隨著賦的廣泛應用到魏晉南北朝時期,賦體游記逐漸開始分化:一類從漢代紀行賦演化而來,在原來體例的基礎上加強了寫景、抒情的力度,屬于一種非自覺的游記創(chuàng)作,簡稱為紀行賦。另一類源于建安時代,受當時游宴之風的影響,專為登臨游賞而作,是一種自覺、主動的游記創(chuàng)作,簡稱為游記賦。從這兩類賦的作品數量來說,游記賦不如紀行賦;但從文體意義來說,游記賦更能體現游記的內涵,并影響了之后賦體游記的發(fā)展方向,如蘇軾的前后《赤壁賦》就成為了賦體游記最高峰時期的代表作。
紀行賦發(fā)軔于屈原《哀郢》、《涉江》,到西漢末劉韻《遂初賦》,已構成一定規(guī)模;東漢時紀行賦大量涌現,如班彪《北征賦》:“朝發(fā)軔于長都兮,夕宿瓠谷之玄宮。歷云門而反顧,望通天之崇崇。乘陵崗以登降,息郇邠之邑鄉(xiāng)。”[1]此時的紀行賦寫景與抒情的藝術已基本融和并趨于成熟。再到魏晉南北朝,隨著登臨游賞之風的流行和對大自然美的進一步認識,自然美景逐漸作為一種題材大量進入文學作品,寫景、記游的成分明顯增多,使紀行賦的創(chuàng)作呈現出新的氣象,也逐漸向賦體游記的方向靠攏。其代表作如謝靈運《歸途賦》、《孝感賦》、張載《敘行賦》、潘岳《登虎牢山賦》、陸機《行思賦》等。
賦作為游記文學在雛形階段最常用的文體形式,其優(yōu)勢在于它能更詳盡、細膩地鋪敘風物行蹤,增強自然美景的描寫力度。同時它也存在一些不足,如作者主觀的夸張,這和之后成熟的游記文體相比略顯幼稚。回望游記文學發(fā)展歷程,賦除了少部分演化為散文賦并在蘇軾等名家手下大放異彩外,大部分賦都逐漸被淘汰,被更為成熟的語體形式取而代之,但在游記文學發(fā)展之初卻功不可沒。
二、以“書”為發(fā)展
隨著山水文學的興起,有關山水旅游的內容大量進入文學世界。早在建安時期在書信中紀游已出現,例如,曹丕的《與吳質書》中:昔日游處,行則連輿,止則接席;何曾須臾相失。每至觴酌流行,絲竹并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2]就已有了紀游的內容,作者在回憶往昔同游之樂的同時也抒發(fā)了物是人非的感概,情感真摯,語言流暢,全文以紀游抒情為主,景物描寫簡而精。之后的《與從第君苗君胄書》則更加強化了對景物的描寫,以景為主,將歸老之情融入景物的描寫之中,具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
晉宋以后,在書信中寫山水、紀游歷的作品日益增多,藝術上也更趨精美圓融。但以書紀游并不是一種直接創(chuàng)作,它往往是作者行經某地或多個地方將所見修書給親友或同仁,分享當地的自然風光和山川之美,或傾述紀行旅之苦、敘離別之思,所以基本上都不是以紀游為直接目的。因此,書信體游記僅僅只是山水意識大興的時代氛圍熏染下的產物,到魏晉南北朝以后就逐漸退出游記世界。
三、以“序”為成熟
序,出現于漢代,其作用是寫在一篇詩文或一部書前邊,說明其寫作緣由、內容、體例、目次等情況。到魏晉以后,隨著游賞活動在文人間的越發(fā)流行,他們在游山玩水,賦詩言志,唱和之余,也開始以散文的形式敘述他們游覽過的地點、風景等來作為詩集的序言,這就形成了以紀游為主的詩序作品。自然,這一時期就涌現出了大量的序作,如西晉石崇《金谷詩序》、宋顏延年《三月三日曲水詩序》、齊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梁蕭子良《行宅詩序》。而堪稱序作品的最高成就應屬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⒂,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3]及陶淵明的《游斜川詩序》、慧遠的《廬山諸道人游石門詩序》。
序打破了賦鋪張、夸誕的風格,趨向于平易流暢,同時又突破了書夾雜其他內容的局限,能夠更加完整地描述游歷山水的經過和內心的情感。因此,與賦、書相比,序更接近于成熟的游記文體。雖然這一時期的大部分序作沒有以“游記”命名,但其內容卻是實實在在是“游記”,如《蘭亭集序》較之所有游記文學作品也毫不遜色。正因如此,即使當后來“記”體已成為游記文體的正宗之后,序也仍散發(fā)著其特有的光彩與魅力。
四、以“記”為繁榮
晉宋以后,文壇上重駢輕散之風愈演愈烈,使得散文逐步在文壇上消失殆盡。只有史書、地記等應用文體還有所延續(xù)。文壇的辯文筆、重聲律之風使得許多游記文學作品進一步追求結構、音韻的圓熟精美,清辭麗句,偶對工巧,充分顯現漢語言聲韻情彩之美;但對形式美的過分追求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主體情感的自由抒發(fā)和景物描寫。但如果單獨看地記文學,這場文筆之辯對它的影響是利大于弊。許多文學素養(yǎng)較高的地記作家乘著文辨之風,紛紛以文為筆,加上他們深受山水審美意識的熏陶,使得他們有可能突破以刻板平實的語句單純記山敘水的格局,而在行文之時增加對山情水態(tài)、湖光天色的生動描摹,在單行奇句的散體中不時插入整飭工麗的駢偶句式,著力于塑造、描繪清靈雋秀的山水形態(tài),以形寫神,借景傳情。
從晉宋開始,我國地記創(chuàng)作進入創(chuàng)作的高峰期,尤其是區(qū)域性的專志得到了快速發(fā)展,例如晉袁崧的《宜都山川記》、羅含《湘中記》,它們都具有較強的文學性,為游記文學中的山水描寫提供了豐富的滋養(yǎng)。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更是集山水地記之大全,被認為是唐柳宗元游記的“先導”。除了地理著作中的游記性散文外,文學領域中也出現了以散文紀游的作品,主要有《廬山記》:“引三江之流。而據其會。山海經云。廬江出三天子都。一日天子障故舊語。以所濱為彭蠡。有匡俗先生者。出自殷周之際。遁世隱時潛居其下。或云俗受道仙人。共游此山。遂托空崖。即巖成館。故時人謂其所止為神仙之廬。因以名山焉。其山大嶺凡有七重。圓基周回垂五百里。風云之所攄。江湖之所帶。高崖反宇。峭壁萬尋。幽岫窮巖。人獸兩絕天將雨則有白氣先摶。而瓔珞于嶺下。及至觸石吐云。則倏忽而集。或大風振崖。逸響動谷。群籟競奏。奇聲駭人。”[4]
記與賦、書、序相比,可以說是游記文學的正宗文體,通觀文學的發(fā)展史,證明記是游記文學的最好載體。它比賦、書更自由、更靈活,語體也更加散文化;而與序相比,又更具有文體的獨立性。即使在一些仍依附于地記的游記的“記”,就文體而言,已完全獨立,只是語體尚未成熟,而語體的成熟有待于唐代古文運動的發(fā)展。總之,經過歷代作家的不斷嘗試與創(chuàng)作,中國游記文學最終選擇了以能夠自由靈活地敘述行程、抒情、寫景的記作為最為通行的文體形式,千百年來,記這一文體一直在我國游記文學中占主導地位。
參考文獻:
[1] 范曄.后漢書[M].北京: 中華書局,2007,249.
[2] 陳壽.三國志[M]北京: 中華書局,2006,384.
[3] 王羲之.蘭亭集序[M].北京: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3:4.
[4] 房玄齡.晉書[M].北京: 中華書局,2012,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