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的疏離

摘 要：《鋼的琴》是張猛導演繼《耳朵大有福》之后的又一力作。本文旨在通過探討《鋼的琴》在藝術上的成功之處，比如文本的主題設定、影片的鏡像風格、文本的意義表達等，以期中國的電影除了關注商業的成功之外，還能夠像《鋼的琴》一樣，在藝術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關鍵詞：鋼的琴；激情的碰撞；理性的疏離；張猛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0-0-01

如果藝術家選擇了一個舊題材，運用另一種表現手法使它富有新意，那么從美學的觀點來看，所完成的作品就可說是一部好電影。[1]《鋼的琴》最出彩的地方就在此，可以概括為“激情的疏離”，這是原創性的另一種成功體現。

一、激情的碰撞

按照故事的主題進行分類，電影中的故事母題可以分為成長母題、愛情母題、對抗母題、尋找母題、復仇母題和變態母題。[2]比起愛情母題，我更愿意把《鋼的琴》歸為對抗母題一類。它是一群下崗工人集體制造鋼琴來爭取小元的監護權的故事，對抗的反方則是跟了賣假藥的人而致富的小菊。這其實更像是集體主義與個體主義之間的一種對抗。《鋼的琴》的題材并不新穎，新穎之處在于用于表現這種母題的后現代的鏡像風格上。影片顯然不想在深沉的基調上進行嚴肅的敘事，而是用游戲與調侃的態度，將一個深沉的主題融入到喜劇當中。在這個喜劇風格的故事里，我們享受著各種激情的碰撞，有來自影像激發的激情，有各種聲音的激情碰撞，影片中有港臺流行音樂，有參與敘事的電子游戲機的聲音，甚至有俄國音樂和美國鄉村音樂，這些聲音糅合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視聽激情；還有各種文體的激情碰撞，《鋼的琴》融入了電影、小品和表現性極強的非敘事場景等形式，在這種風格化的敘事中各種激情都在碰撞。

《鋼的琴》中“激情的碰撞”首先得益于影片中的精神內涵得到了觀眾強烈的認同。影片中英雄的消失和崇高理念的解構使觀眾能滿懷激情地觀看整個故事，這一點做到了，才能有之后的各種激情的碰撞。

其次，《鋼的琴》中“激情的碰撞”體現在它強烈的后現代的鏡像風格上。最突出的表現即這種游戲與調侃的態度以及碎片化與拼貼的修辭策略。本片開頭不久之后就是陳桂林與小菊站在一個荒廢的工廠前邊以一種游戲的態度談論著離婚的問題。可是，之后影片又似乎脫離了這個中心，講述了許多與此不相關的內容。顯然，導演并不想把《鋼的琴》拍成一部情節發展特別緊湊的影片，如此敘事看出導演把所講述的故事當成一個游戲來敘述，甚至影片開頭的一場葬禮也是在歡樂的歌曲中結束的。除了情節結構的游戲性，還有鏡頭語言的游戲性。20世紀90年代的一大批影片文本中，鏡頭的銜接不再講究前后因果性和必然性，而是在打破一切規則的破壞性中盡情狂歡。[3]《鋼的琴》也是這其中之一。它有許多的鏡頭都是一種表現性的非敘事場面，割裂了影片的敘事鏈，使影片在現實主義的基礎上具有很強的浪漫主義特征。最經典的段落是將陳桂林自己想象的在漫天飄雪中彈鋼琴的畫面插入正在進行的敘事中，一切都是虛幻的，導演似乎就想把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模糊化，一切在似真似假、如夢如幻中進展。在這里，我們看到了剪輯的隨意性，從而使鏡頭語言具有了游戲性。

二、理性的疏離

雖然上文提到影片的諸多后現代元素，如游戲、調侃、鏡像風格等等，但是這并不代表這部電影是一部毫無意義的電影，我甚至認為，這部電影只有了解中國歷史的人才能讀懂它的意義。正是這所謂的“意義”將觀眾與電影本身做了一個理性的疏離，《鋼的琴》具有很深的文化表征。

首先，我想說一下本片的指示性意義：在1990年代，一群來自東北工業區的下崗工人因為一架“鋼的琴”團結在了一起，最后終于奇跡般地制造了一架鋼的琴。看這部影片之前，觀眾必須了解到影片中幾個特定的細節：中國上世紀90年代，東北老工業區。對于這些不了解的觀眾，這種很容易說明白的指示性意義就會變得很難解釋清楚。假如電影不是發生在東北老工業區，背景不是1990年代，那這架鋼的琴就僅僅是一架人造鋼琴，觀眾不會知道這架鋼琴為什么可以上升到緬懷集體主義上來，因此會漏掉這部電影某些重要性意義。

其次，一部影片還具有內在意義，即主題。《鋼的琴》的內在意義是一群下崗工人制造鋼的琴的過程中表現出來的一種疑惑，即他們在工人階級轉型期的各種不適應，最后還是用集體主義的方式來進行自我拯救。詮釋的結果不會只有一個答案，這并不表示我們不該詮釋電影，而是說應該觀察電影的主題如何通過一個整體呈現出來，再試著準確的詮釋。[1]在《鋼的琴》中，汪工竭力想要保留住的“煙囪”這個視覺形象本身沒有什么意義，但與影片故事本身及各種形式聯系，就具有表征作用了。汪工口中的“煙囪”象征了國企改制前的舊模式——工廠眾多，集體勞作創造價值。而如今，隨著社會的發展，它被陳桂林口中所說的“火箭”“金條”等更有價值的東西取代了，最后煙囪的爆破以及陳桂林的父親的去世，標志著這一舊模式的徹底結束。影片到最后也沒有提出解決他們這種困頓的方式，因為導演并不想竭力回到那個年代，只是緬懷，“煙囪”參與了緬懷過去那個年代這個主題。

最后，象征性意義是一部電影所表現的社會意識形態。電影的意義最終都是關于某種意識形態；也就是說，它們都是關于從文化上對世界的特定信仰所開展出來的。[1]在《鋼的琴》中，它代表的是工人階級的集體主義的價值觀。雖然最后鋼的琴鑄造好了也沒能留住女兒，工人階級還是必須去適應這個他們困惑的社會，他們的命運不會改變，但這種緬懷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看到了一場集體主義的精神救贖，這才是最重要的

意義。

在《鋼的琴》中，導演在“激情的碰撞”與“理性的疏離”中取得平衡，在這種“激情的疏離”中，我們看到的是張猛導演用他獨特的方式緬懷著那個已經逝去的年代。也許很多年之后，當我閉上眼看不到我自己，卻可以看到陳桂林、淑嫺、王抗美、王大腦袋、季哥等人在廢棄的工廠上鑄琴的每個畫面。我想，這就足矣。

參考文獻：

[1] （美）大衛·波德維爾，克里斯訂·湯普森：《電影藝術：形式與風格》，2008（10）

[2] 尹鴻：《當代電影藝術導論》， 2007（8）

[3] 宋彥：《新時期中國電影的現代性、后現代性研究》， 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