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行德育追問，引導學生自我發展

魯潔先生在《道德教育的當代論域》中認為：“德育的任務在于使人遵循一定的社會道德規范，因而德育對人的思想行為有約束的功能，德育的成效也往往通過這種約束能量的強弱來衡量。同時，德育也是掌握世界、獲得充分自由的手段，所以教育也將被視作個體自身發展的必需，使得他所遵循的規范都能成為自律的規范。”怎樣正確理解德育的這種約束功能，又怎樣使其在發揮約束功能的同時，實現對個體的引導？這是每一個品德課程的教師所必須思考并回答的。

一問：教學中如何走出“我是為你好”的無奈

【案例呈現】

在五年級《我是共和國公民》“珍愛權利，恪盡義務”的課堂上，教師呈現了這樣一個情境：劉慧蕓作業沒做好，老師罰她將作業重做50遍，她認為老師這么做是體罰自己，侵犯了自己的權利，就去找校長評理，如果校長不管就投訴到教育局。就“劉慧蕓做得對不對”進行了課堂辯論。

生1：教師這樣做是為了學生好，劉慧蕓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生2：教師這是負責任，如果一次次地遷就，學生會養成壞習慣，要改掉毛病就很難了。

生3：劉慧蕓的做法欠妥，如果一有問題就去找校長、局長，那領導們還不忙死啊？

正方一開始明顯占有優勢，教師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因為我知道，這個執教的老師也曾經因為罰學生做作業，在民意調查中被學生“參過”。

但反方畢竟人多勢眾，他們據理力爭，不一會兒就扭轉了局面：

生4：老師為我們好就可以肆意妄為么？我們是兒童，肯定會犯錯誤。教師的天職是教書育人，而不是懲罰人。

生5：真正的負責任、有愛心的老師，應該好好引導自己的學生，而不是罰做作業。

生6：雖然劉慧蕓沒有履行自己做作業的義務，老師也沒有履行好自己教育學生的義務。

辯論還在繼續進行，我看著講臺上的老師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陷入了深思。

【案例點評】

在課堂中，我們常常聽到老師們“我是為你好”的感慨，然而結果如何？曾經看到網上學生寫的一段話：“我是為你好，這話聽起來是不是覺得特別耳熟啊？……比如爹媽，比如老師，都愛跟我們講這句話。可是，效果怎么樣呢？那還用說，差！所以說呀，真的為人好，一定要講究方式。”連兒童都明白為人好要講究方式方法，更何況是我們的老師呢？在課例中我們發現，教師在引導兒童自覺約制、自我控制中存在著很多問題。

1.簡單化控制。兒童不是沒有思考能力的人，簡單粗暴的控制方式只會讓我們離兒童越來越遠。課例中教師面對這樣的教學情境沒有回避，雖體現了教師的勇氣，但在辯論過程中教師情感的變化卻多少讓人有些痛心。無視兒童，忽視兒童的成長規律，簡單化控制折射的是教師的教育理念，透視出對學生生命的漠視。

2.強迫型約束。長期以來，我們的德育更多的是唯理性的，往往只停留于人的認知、知識層面，對于德育怎樣觸及并影響人的心靈的問題，一直難以解決。課例中對于反方的一片駁斥，教師未作點評，也許是有意的回避。為了你們好！似乎道出了教師的一片苦心，然而這樣的苦心會得到學生的認可么？如果僅僅把“為你好”作為一種走進學生心靈的手段以期達到教學的目標，很可能是無效的。

【策略引導】

自我控制是自我意識的重要方面，個體自覺地選擇目標，以克服困難，排除干擾，采取某種方式，控制自己的行為，保證目標實現。自我控制是學生適應環境的需要，也是社會性發展的重要內容。在教學中，我們如何讓學生學會自我控制？

1.不能僅僅疾呼，更應關懷引導。在品德課程教學中要勇于向兒童說：“不！”但是，在“不”的背后，還需要教師有更多充滿關懷的引導，更多的教育智慧和策略。如在教學《抄襲害了誰》《我們和誠信在一起》等內容時，可采用“心靈對話”的方式：“假如我抄襲了，會……”“現在我講誠信，也許將來會……”通過心靈對話，讓學生看到了假想的未來，這種假想的未來對他們的行為將起著積極的制約作用。

2.忠言未必逆耳，學會自我保護。在兒童的生活空間里，充滿著種種的誘惑，電視、電腦、網吧，社會中還有邪教、迷信等。在教學中涉及此類內容時，應當深入學生的內心，喚起他們自我保護的意識。首先要讓兒童認清事物的本質，如《擦亮眼睛》《害人的邪教》等課文，可提供大量視頻、事件、數據等資料，讓兒童明白迷信活動、邪教傳播都是無益身心健康，并且充滿欺騙的。其次要給兒童提供行動策略，如《心中的“110”》等內容，可設計“情境表演”等活動，提供多種情境，通過模擬演示，用行動范例指導兒童行為，獲取自我保護的方法。

3.挖掘集體力量，促進自覺反省。皮亞杰在兒童道德發展階段論中指出：兒童1-2歲為前道德階段，2-8歲為他律道德階段，8-11、12歲為自律或合作道德階段。依據兒童道德發展的規律，在小學中、高年級，我們可以更多地利用集體的力量，促進學生自覺反省。馬卡連科說的“在集體中，通過集體，為了集體”，也就是這個道理。

實際操作中，教師一方面要重視集體制度的規約性，因為集體的規章制度一旦形成，就會對兒童產生自然的規約作用，成為學生成長中的一面鏡子。另一方面還要重視集體輿論的導向性，倡導積極情感，克服消極因素，保證集體發展的正確方向。

二問：怎樣走出“回音壁”式的牽引和誘導

【案例呈現】

一位教師在課堂教學中講到清潔工人為了城市的美化凈化、不辭辛勞時，動情地說：“同學們，清潔工臟了自己而潔凈了千萬家，每天起早摸黑，是城市的美容師，他們無私奉獻的精神是高尚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同學們，你們長大后想當一名清潔工人么？”學生齊答“不——想！”教師滿臉愕然，繼而又列舉了社區里、校園里清潔工人為大家服務的事例，然后再一次滿懷期待地問學生：“同學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愿意成為一個為大家服務的清潔工么？”學生不知如何作答，安靜片刻后，一個聲音響起來：“愿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這個小男孩，老師快步走到男孩面前，問：“你真的愿意么？為什么？”男孩羞澀地說：“因為如果沒有清潔工人，我們就會生活在垃圾堆里。”老師立即跟進：“同學們，這就是我們身邊的榜樣，我們都應該向他學習，從小樹立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讓我們把掌聲送給他！”課堂上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案例點評】

課堂中這位充滿“靈氣”的小男孩終于讓教師如釋重負，但教師真的可以松一口氣么？我思考著。

1.制定教學目標中，教師應該思考：我們要把兒童引向哪兒？作為品德課程教師，一定要確立正確的目標觀。本課的教學中教師把目標定位為：成為一個清潔工人，這顯然背離了教學的宗旨。如果教師能換個角度，多些思考，讓兒童在了解清潔工生活的同時，尊重他們的勞動，敬佩他們的精神，這樣才能真實有效，引導也必定水到渠成。

2.選擇教學內容時，教師需要思考：我們想的一定是兒童想的么？從上述課例中可以發現，教師對于清潔工人的定位為：辛苦我一個，幸福千萬家，默默無聞，無私奉獻。可不容忽視的現實是：清潔工人的工作辛苦，收入低微，社會地位也不高。這樣的高付出、低回報是兒童所關注的，當面對職業的選擇時，教師希望學生只想著為人民服務，然而，這真的是學生所希望的嗎？

3.面對和預設相吻合的生成時，教師需要思考：兒童有沒有說真話？姑且不論教師的預設是否準確，單就課堂中那突兀的“我愿意”就足以讓我們深思：他真的愿意么？即使他說出了一大堆理由，也依然不足以讓人信服。這樣的愿意能持續多久，會不會僅僅是“救場”的一時興起？從課堂中稀稀拉拉的掌聲中，我們發現了這樣的場景和孩子們心靈深處的想法不符，這樣的應答與他們的價值觀發生著沖突。

【策略引導】

現行品德教材，注重發揮學生的道德自主性，注重道德體驗和面對繁雜社會領域中多元價值的道德選擇和判斷，認為人的德性生成、發展、成熟不是靠灌輸，而是在主客體相互作用中自主建構的。因而，教師要注重學生主體的積極活動，并在活動中引導他們學會選擇和判斷，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1.巧用價值澄清法。以路易·拉斯為代表的價值澄清學派認為“如何獲得觀念”比“獲得怎樣的觀念”更重要，他們重視個體內在的道德動機沖突，著力幫助學生反省自己的生活、目標及過去的經驗，協助他們發現自己的價值觀是什么。價值澄清法實施的主要步驟是：第一，選擇，包括自由選擇、在多種可選范圍內選擇、考慮各種后果之后才選擇三個方面。第二，贊賞，包括珍愛自己的選擇并感到滿意，愿意公開承認自己的選擇兩個方面。第三，行動，包括按自己的選擇行事，作為生活方式重復施行兩個方面。在實際操作中，我們要注意價值澄清法和對比教育法的有機結合，互相取長補短，既要注重發揮對比教育法堅持正確導向的優點，又要努力發揮價值澄清法讓學生自主體驗、發現自己的價值觀，充分調動主體性的長處。

2.重視自我建構。美國學者路易斯·拉思斯于20世紀60年代就提出過“價值辨析”的理論。它是以生活中具有爭議的道德意義事件為導入，激活兒童的價值意識，實踐道德推理技能，積累道德選擇經驗，以發展學生的道德理性思維、價值評判與選擇能力。所以，在我們的課堂中，要呈現真實的生活，鼓勵和引導學生在學習活動中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用自己的頭腦去判別，用自己的語言去表達，用自己的智慧去創造。

3.主流價值引導。魯潔教授指出：培養一個人的品德不在于告訴他多少道理，使他去遵守多少規范、規則，最根本的是要形成一定的基本的待人做事觀點和思考問題的價值方向。品德教育是一種價值觀的教育，兒童是發展中的人，更有價值引導的需要。但是用怎樣的方式進行引導才是最有效的呢？通過教學實踐，我們發現，給予和灌輸在實際操作中沒有太大的效益，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就是依據不同的教學情景，教師對學生給予不同的引導，在引導過程中相機滲透教師的、成人的、符合社會規范又獲得社會認同的價值觀念，從而增強兒童的價值判斷能力，形成和社會價值取向相一致的價值觀念。

三問：品德課程中怎樣實施習慣養成教育

【案例呈現】

在二年級下冊《做事不拖拉》的教學中，教師通過活動讓學生充分感受了做事拖拉的壞處，接下來教師通過“賽一賽”“比一比”來進行引導。

第一環節：真情體驗：賽一賽

師：請大家在一分鐘的時間里分別嘗試做3件事，做得最好的，老師就獎勵一只小兔子。一是把書包整理好，二是把文具收拾好，三是把衣服穿好。

學生完成任務后，教師請得小兔多的同學談感受。學生答：高興、快樂、自豪、輕松等等。

教師在學生回答問題的基礎上，總結出做事不拖拉的好處：

第二環節：生活延伸：比一比

師：小朋友們，想不想讓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充滿快樂，每天都輕輕松松呢？那趕快加入“我是快樂的小兔”行動，請家長根據你的表現在下面方格內畫兔子或蝸牛。一周后，每組兔子最多的5位同學可以獲得老師獎勵的兔子卡片一張（老師展示了精美的兔子卡片）。

【案例點評】

道德知識既要來自道德實踐，更要回歸道德實踐，回歸人的道德生活本身，品德課程要十分重視兒童的習慣養成。其實，在道德知識轉化為人的行為時，需要很多條件，如人的態度、情感、意志因素等，在以上案例中我們看到了教師對這些輔助性因素的重視。

1.課堂體驗活動，好習慣益處多。充分感受好習慣的益處是養成教育的第一步。本課中，教師在認知層面，引導學生發現做事不拖拉能帶來愉悅的心情和輕松的生活。在行為層面，教師設計了一分鐘收拾書包、整理文具和穿衣服的環節，讓兒童體驗“我做得到”。在緊張的一兩分鐘里，孩子嘗到了跳一跳摘到果子的喜悅。

2.利用延遲滿足，進行行為鞏固。科學家分糖的故事，大家也許并不陌生，為了能獲得更多自己想要的東西，兒童積極進行自我控制，這就是“延遲滿足”。案例中的教師在評比中加入獎勵小兔卡片的環節，進一步激發了學生培養良好習慣的動力。如果經常使用這樣的方法，一學期下來針對不同養成教育的內容發放不同的卡片，如“小鴿子卡”（衣著整潔講衛生）、“小公雞卡”（早早起床不懶惰）“小蜜蜂卡”（辛勤勞作）等卡片，通過卡片獎勵可以更好地實施評比、促進養成。

【策略引導】

習慣是行為的自動化，英國哲學家洛克說：“習慣一旦培養成功之后，便用不著借助記憶，很容易地很自然地就能發生作用了。”《品德與生活》《品德與社會》也把“初步養成良好的生活、勞動習慣”“養成基本的文明行為”“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等作為重要目標。在教學中，我們怎樣促進兒童良好習慣的養成呢？

1.關注現實，尋找突破。只要瀏覽一下周圍關于中小學生的道德行為規范，就不難發現，其中大多數是從社會的立場出發，把學生看作待填充的“道德之洞”（杜威語）或“美德袋”（科爾伯格語）。其實，學生對社會生活的理解并非零起點，教師在教學中要從兒童實際狀態出發，尋求教學的突破。如《在餐桌上》一課，教師課前統計的結果是：兒童中有78%偏愛油炸類食物，55%的兒童不喜歡吃蔬菜，只有37%的兒童是因為食物有營養才喜歡吃。面對現狀，教師搜集了大量的油炸食物危害健康的圖片和文字資料，準備了蔬菜圖片和營養列表，因為針對性強，準備充分，學生真正認識到不良飲食習慣的危害，為養成良好的習慣奠定了基礎。

2.以評導行，尋求一致。評價是一種價值判斷，品德課程中的評價應該成為學生全面、有個性、主動發展的基點。但是在兒童習慣養成的評價過程中，往往存在著重視校內和課堂評價，而忽視校外、活動評價的問題，以致兒童出現了很多不一致的行為表現，如：家里是“四體不勤”的小懶蟲，在學校卻是\"勞動標兵\"；課堂上是“能說會道”的語言巨人，課外卻是“懶得動手”的行動矮子等等。因而，在對兒童實施養成教育的時候，要發揮評價對兒童行為的引導功能，注意評價主體的多元性。凡是與兒童有關系的人群都應該在評價中發揮作用，這樣才能形成兒童一致和持久的習慣。

3.重視體驗，活動內化。在習慣養成的過程中，教師要激發學生的道德情感，注重學生的情感體驗，讓學生對好習慣產生情感的共鳴，把外在的要求變為內部的需求，最終內化為自覺的行為，變“要我做”為“我要做”。體驗內化要慎選體驗的內容，讓兒童在體驗中正確把握人與自我、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關系。在體驗形式上，可以采用角色體驗、情境體驗、文化體驗等多種方式。如為了讓兒童知道殘疾人在生活、工作上遇到的很多困難，《想想他們的難處》一課中，設計“假如雙目失明……”的活動，通過角色扮演、移情體驗，走進盲人的生活世界。為了讓兒童感受勞動的滋味，《我的勞動感受》一課中，教者設計了“在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的環節，通過實踐體驗、內心獨白，體會勞動最有滋味。

作為德育工作者，我們要清楚地知道：隨著個體身心發展的成熟，“他律”的道德可以發展成“自律”。當人們具有追求更為高級的精神滿足的需要、具有更為充分的掌握世界的手段時，其內心世界往往更為豐富、充實，人在作出自主性選擇時能得到更多的理性啟迪，激起更為高尚的情操，這時的德育主要是發展人而不是約束人。在品德學科的教學中，我們要努力把他律轉化為自律，重塑和完善自我，使兒童在更為自主的選擇下獲得新的、更好的發展。

（馬明輝，丹陽市正則小學，212300）

責任編輯：宣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