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唐彥謙詩歌藝術的師承及其影響

摘 要：唐彥謙師法眾家，但李商隱對其影響最大，其影響主要體現在詩歌所抒發的情感和詩歌的藝術特色上，以及對宋初“西昆體”詩歌的影響上。

關鍵詞：唐彥謙；李商隱；師承；西昆體

關于唐彥謙詩歌的淵源及師承問題，古人已有所論及。“唐彥謙……少時師溫庭筠，故文格相類。”（《舊唐書》）、“唐彥謙……初師溫庭筠，調度逼似，傷多纖麗之詞，后變淳雅，尊崇工部。唐人效甫者，唯彥謙一人而已”（《唐才子傳》）；“鹿門先生唐彥謙，為詩篡慕玉溪，得其清峭感愴，蓋其一體也。”（《唐詩紀事》）歸納起來，唐彥謙詩歌淵源有三：一溫庭筠、二杜甫，三李商隱。但從作品的創作情況來看，對唐彥謙影響最大的是李商隱。李商隱對唐彥謙詩歌的影響主要體現在詩歌所抒發的情感和詩歌的藝術特色上，即詩歌感情深沉，工于用典和長于諷諭。此外，李商隱對唐彥謙的影響不僅僅表現在其生前的詩歌創作上，還體現在其對后世詩壇的影響上。李商隱對后世詩歌的影響，最大莫過于對宋初西昆體的影響。但是西昆體詩人不僅僅尊崇李商隱，他們還推崇唐彥謙。而歷來的詩評家和研究者往往將焦點集中在李商隱身上，而忽略了唐彥謙。誠然，唐彥謙詩歌成就無法和李商隱相提并論，但仍能成為西昆體除李商隱以外的第二效法對象，可見其在西昆體詩人心中的位置。

一、對李商隱詩歌藝術的繼承

唐彥謙對李商隱詩歌的繼承和發揚，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在題材上，唐彥謙的詠物詩和詠史詩，無論從詩歌手法還是風格上，都和李商隱的詠物詩和詠史詩相似。

詠物詩至晚唐可謂是出現了繁盛的局面，元人方回說：“晚唐人非風花雪月禽鳥蟲魚竹書，則一字不能作”，從側面揭示了晚唐詩人對風物的特殊癖好，可見晚唐詠物詩之多。李商隱和唐彥謙創作了數量不少的詠物詩可以說是這一詩歌創作傾向的反映。但是和其它詩人相較，李商隱的詠物詩有著明顯的不同。而從唐彥謙的詠物詩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對這種不同的傳承。晚唐詠物詩表現出兩種明顯的傾向，即：致力于窮形盡相的圖貌摹態，筆致精工纖巧，有的綺艷無骨，排比，偶韻較律，形式主義較為嚴重。如皮日休和陸龜蒙的酬唱之作《茶中雜詠》（十首）、《漁具詩》（十五首）、《奉和襲美茶具十詠》等等都具有此種特點。第二個特點是托物諷世之作很多。如袁郊的《月》、曹鄴的《官倉鼠》、韓偓的《觀斗雞偶作》、唐備的《道旁木》等，其諷刺的矛戈所向，上至皇帝、官僚，下至澆薄世面，無所不包。

李商隱創作了一百多首詠物詩，其中也有圖貌摹態之作，如《微雨》、《落花》、《牡丹》等；也不乏諷刺之作，如《賦得雞》、《亂石》等，但是不同之處是，李商隱還創作了許多托物寄懷之作。詩人借詠物抒發因仕途抑塞、挫折頻仍而產生的凄切悲傷之感，表現出低徊深婉、搖蕩人心的悲劇美。這些詠物詩的成就最高對后世的影響也最為深遠。如《流鶯》：

流鶯飄蕩復參差，度陌臨流不自持。巧轉豈能本無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風潮夜露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

流鶯的飄蕩哀鳴，欲棲無枝，寄寓了詩人陳情不省，身世飄蓬之感。

唐彥謙的部分詠物詩直接繼承了李商隱這種悲美的風格。這些詠物詩托物寓懷，對于所詠之物較少作精切工細的描繪，而是著重寫其生存狀況，揭示其心理活動和內在精神，亦即“略貌取神或離形入神”。無論是在勁風危露中頻嘶的《夜蟬》（翠竹高梧夾后溪）還是在潮濕陰暗中亂舞的《螢》（日下蕪城莽蒼中），詩人都著重刻畫它們生存環境的冷寂和它們受人冷落的無限凄涼的心緒感受。表面在詠物，但似乎更像是詩人的自傷，它們和寂寞枯槁的詩人形象融為一體，成了詩人的化身，詩人精神的載體。這兩首詠物詩極似李商隱的《流鶯》，以物暗喻詩人自己，對于物的生理特性，詩人都無一語言及，風格上都具有一種哀婉的悲美。

唐彥謙對李商隱的傳承在詩歌體裁上還表現在詠史詩上。詠史詩，自東漢至唐末，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唐彥謙對李商隱詠史詩的學習，古人都有所贊譽，認為能得義山諷諭的精髓。其實，唐彥謙不僅僅是在構思立意上學習李商隱，在詠史的題材上更是亦步亦趨。唐彥謙現存詠史詩十一首，其中有七首在題材和立意上和李商隱的詠史詩十分相像。李商隱有不少譏刺皇帝求仙虛妄的詠史詩，其代表之作當推《瑤池》、《漢宮詞》，這兩首詩都屬于借古諷今，以周穆王和漢武帝求仙之事來諷刺唐朝皇帝求仙媚道的愚昧和虛妄。唐彥謙的《穆天子傳》和《漢殿》不僅所詠之事與之相同，而且連遣詞造句都有相仿之處。如“王母清歌玉管悲”、“鳥去云飛意不通”和“瑤池阿母綺窗開”、“青雀西飛竟未回”可見模擬的痕跡。此外《漢嗣》、《四老廟》、《見隋煬帝寶帳》、《驪山道中》分別和李商隱的《題商山四皓》，《隋宮》，《驪山有感》等篇相似，或借譏諷隋煬帝的荒淫奢靡來影射當朝者的鋪張浪費，或諷刺唐玄宗關鍵時刻不能制敵而連自己心愛的妃子也難以保全的可悲。

其次在詩歌的情感方面，情理兼備，于社會反思中融入身世之感，深沉悲愴。

李商隱的一生可謂不幸，生父早亡，自小漂泊，家境艱難。后又因婚姻之事開罪牛黨，以后的大半生都處于牛、李黨爭，南衙北司相互傾軋，水火不容的境地中，動輒得咎，雖多次哀哀陳情，剖白無辜，但終不為原諒，致使一生悒悒不樂，“欲回天地入扁舟”的理想無法實現，“猜意鹓鶵竟未休”的局面不得改變。形之于詩歌，就多回環迂折、深情緬邈之作。不論是指陳時弊的詠史詩還是借物抒懷的詠物詩還是朦朧難解的愛情詩，都浸透著詩人的社會人生之感，形成一種迂回纏綿、深沉悲愴的感情基調。

唐彥謙身處末世，遭遇亂離，又兼之仕途坎坷，個人的前途和國家的命運一樣岌岌可危，風雨飄搖。所以在他的詩歌中，同樣可以感受到和李商隱相似的家國人生之感。詩人將動亂的時代、淹蹇的身世、凄涼的情懷融入詩歌中，感情深沉凝重，其《秋霽夜吟寄友人》一詩：

槐柳蕭疏溽暑收，金商頻伏火西流。塵衣歲晚緣身賤，雨簟更深滿背秋。

前世悲涼何足道？遠書慵懶未能休。惟思待月高梧下，更就東林訪惠休。

首聯寫景，點明時令，夏去秋來，“蕭疏”一詞，已見蕭條凄涼之意。頷聯緊承上聯，寫明時間和環境，“歲晚”之時，已有遲暮之感，更兼風雨飄搖，詩人放眼望去，滿目盡是秋色，凄苦之情更加難奈。五、六聯抒情，寫詩人的身世之感。上聯意為往事悲涼已不堪回首，而現實亦是蕭條，前世不足以道，更顯眼下之凄苦，詩人百無聊賴，來自遠方親友的書信，詩人更無心回復。因為往事凄涼，現實聊賴，竟無一事可說！尾聯寫詩人心灰意懶之余，竟生遁世之念！詩人雖未言及動亂的世事及坎坷的一生，但一句“前世悲涼何足道”，已將所有囊括其中，感情深沉悲涼。再有《紅葉》，寫紅葉的凋謝飄零，詩人的憐惜之情，深邃而沉痛，狀物抒情，細膩婉轉，借葉之凋零，寄寓了詩人漂泊無依的身世家國之感。其它的如《克復后登安國寺閣》（千門萬戶鞠蒿藜），中和三年春，唐朝軍隊擊敗黃巢起義軍，收復長安。這首詩寫詩人于克復后重游長安的所見所感。昔日繁華的長安，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滿目凄涼。詩人面對今昔如此強烈的對比，如入夢幻，夜晚寥落的星辰下是歷經滄桑后精神恍惚無著的詩人形象。全詩感情蒼涼悲愴。

第三、在詩歌語言上，唐彥謙擅長用典，無論是在典故的選取上還是典故的運用手法上都是直承玉溪。李商隱是晚唐的用典大家，詩歌用典經過他的手中有了突破性的發展。其詩不僅用典數量多，而且在典故的選取上亦有獨特之處。李商隱用典最多也最成功的體裁是他的七律詩，他的七律用典的數量超過三百，考察這些典故，我們可以發現，從典故的出處來看，可謂是人間天上，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除了來自儒家經典和正史，還有大量來自神話、傳奇和早期文學作品的典故。這些典故主要集中在他描寫超自然和愛情題材的詩歌當中。如其《碧成三首》，其典故來自于《山海經》、葛洪的《神仙傳》、《列仙傳》、《漢武帝內傳》、《說苑》、《集仙錄》、《上清經》、《杜陽雜編》等一系列的神仙傳奇故實。這一點可以說是李商隱在典故選取上的獨特之處，而唐彥謙的許多詠物詩和愛情詩用典也好選用神話和傳奇故事，這可以說是和李商隱一脈相連的。如他的《紫微花》、《紅葉》、《牡丹》、《中秋夜詠月》典故分別出自《列仙傳》、宋玉《洛神賦》、《高唐賦》、《淮南子》、《漢武帝內傳》、《列女傳》、《莊子》等具有神話或傳奇色彩的典籍。此外，唐彥謙的“遺神取貌”的用典方法亦是學習李商隱。李詩用典本著“遺神取貌”的原則，是對典故的背離和超越。這樣的典故與比興、聯想等藝術手法結合，形成二重比興結構。這是李商隱七律用典之法中最富創新意味之處，也是造成其詩旨多隱僻幽曲，影響其詩歌委婉含蓄風格形成的又一重要原因。唐彥謙的詩歌用典雖達不到李商隱登峰造極的地步，但對這種“遺神取貌”手法的運用也頗得心應手。如他的《漢代》、《紅葉》、《春雨》以及其它的一些詠物詩中典故的運用都是遵從此法，具體分析在第四章已有詳細說明，此處從略。不過，唐彥謙學中有變，其對典故的大肆鋪陳，已有博學鴻文之跡象，而這正成為西昆體詩人的效法之處。

二、對宋初詩壇的影響

唐彥謙的詩歌藝術對后世的影響主要集中在宋初。近來有不少的學者開始注意到唐彥謙對西昆體詩的影響，并提出了“唐彥謙體”之說，認為“西昆體詩……實際上是白體、義山體、唐彥謙體混合的產物”?！疤茝┲t體”的說法雖有些拔高之意，但也說明了在晚唐詩壇上的在中小作家中，唐彥謙的詩歌藝術是有其獨特之處的，他這種獨特性正為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唐彥謙的詩歌雖還未達到自成一家的境地，但是他詩歌感情深沉、工于用典和對仗的獨特之處對后世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其實，仔細研讀宋初詩人的詩歌，不難發現，除了西昆體詩人學習唐彥謙外，從更早的一些宋初詩人的作品中，我們已能看到唐彥謙詩歌的痕跡。

（一）對宋初詩人的影響

1、譚用之

譚用之，《宋史·鄭起傳》附傳稱其善為詩。《全宋詩》收其詩40首，其中不少作品，頗有唐彥謙“清峭感愴”之特點。如其《秋宿湘江遇雨》：

江上陰云鎖夢魂，江邊深夜舞劉琨。秋風萬里芙蓉國，暮雨千家薜荔村。

鄉思不感悲橘柚，旅游誰肯重王孫。漁人相見不相問，長笛一聲歸島門。

全詩工于對仗，用典，意境幽冷。又如《寄王侍御》：“鳥盡弓藏良可哀，誰知歸吊子陵臺。煉多不信黃金耗，吟苦須經白發催。喘月吳牛知夜至，嘶風胡馬識秋來。燕歌別后休惆悵，黍已成畦菊已開。”體現了深深的報國無門之感，而其中所體現的詩人對藝術的追求，則使他的詩歌在用典和對仗方面顯示了較高的水平。

2、劉兼

劉兼，據《澠水燕談錄》卷六記載，他曾參與修五代史?！度卧姟肥掌湓娨痪?，其詩好用典，喜議論，風格既壯健又悲涼，一如唐彥謙的“清峭感愴”。如其《江岸獨步》：

醉卓寒筇傍水行，漁翁不曾獨吟情。龜能顧印誰相重，鶴偶乘軒自可輕。

簪組百年終長物，文章千古亦虛名。是非得喪皆閑事，休向南柯與夢爭。

明顯呈現這種特色。他的一些詠物詩，也頗似唐彥謙，如《晨雞》（朱冠金距彩毛身）用典工巧，辭采壯麗。

（二）對西昆體的影響

關于西昆體的師承，歷來詩論家都認為西昆體師李商隱。實際上，除了李商隱，西昆體尤其是其領袖楊億還學習唐彥謙的詩歌。楊億在《楊文公談苑》中云：

至道中，偶得玉溪生詩百余篇，意甚愛之，而未得其深趣?！归T先生唐彥謙，得其清峭感愴，蓋圣人一體也。然警覺之句亦多，余數年類集，后求得薛廷珪所作序，凡得百八十二首。

這段話清楚地反映了楊億從遍學各家到獨尊李商隱和唐彥謙的學詩過程，但是從楊億的詩歌和他的美學主張來看，顯然他對二者的學習是有所側重的。楊億的詩歌既有內蘊深美的，也有諸多堆砌辭藻的形式之作。對李商隱，正如詩人所說的那樣，愛其“酌之不竭”、“鉆之彌堅”的內蘊美；對唐彥謙，詩人雖重其“清峭感愴”，但實際創作中受其影響最大的卻是詩歌的語言。

楊億學李商隱，繼承中有變化，即對博學鴻文的自覺追求。在這一點上，唐彥謙的詩歌與西昆體更為相合。雖然唐彥謙的詩歌因有“清峭感愴”的審美風格而與李商隱一起受到楊億的喜愛，但仔細研讀楊億及其它西昆體詩人的詩作，不難發現，在詩歌的思想題材和感情基調上對楊億諸人的影響最大的仍是李商隱，而唐彥謙對西昆諸人尤其是楊億的影響主要表現在用典上。雖說李商隱已是用典的大家，但楊億等在對他的繼承中亦有新的變化，開始用典故來顯示對博學鴻文的自覺追求?！皩W海汪洋，辭鋒穎脫”、“文辭英發，學術淵深”、“博綜文史，詳諫經術，詞采奮發，學殖堅深”、“遍討百家之言，深窮六義之要”、“雄文才絕于麟毫”、“特以雄文，曲垂嘉惠”。楊億對博學贊賞不已、并以資書、才學為審美理想神髓，用大量雄文博學、雅正典麗的學者之詩來滌腸洗骨。這樣的美學追求，形之于詩歌，就是大量用典，鋪排典故。就一事一物上，兼虛實、函古今，反復用典。出現許多通篇用典的詩作。誠然，西昆體的“以才學為詩”是繼承李商隱用事而出，但李商隱只是把“典故作為深哀痛怨的載體，始終有一感情主線貫穿全篇，或以尾句來畫龍點睛、深化主題，并未像西昆詩人多通篇用事，自覺以學問資書為審美追求”。我們將西昆詩人的詩即使是那些內容和形式俱美的詠史詩和李商隱的詩歌相比較，可以發現，同樣是用典，兩者仍有差別，后者側重情感的融會相同，而前者更側重學問的深厚。這種用典現象在唐彥謙的詩歌中已初見端倪，只是在唐彥謙仍是一種不自覺的現象，而到楊億諸人已成為一種自覺的文學追求。

唐彥謙諸多詩篇已出現了大肆鋪排典故，注重偶對的現象，如《咸通中始聞褚河南歸葬陽翟，是歲上平徐方大肆慶賞，又詔八品賜其裔孫。追敘風概因成二十韻》、《送樊管司業歸朝》、《春雨》、《漢代》等，佳者則鏗鏘警嚴、妍艷典麗，但亦有許多為人詬病者：雕琢滿眼、密不透風，滯澀膠著。楊億諸人在對義山用典的求變中顯然更多的受到了唐彥謙的影響?；蛘?，唐彥謙詩歌的大量用典和對偶對詩人自身才學的要求正符合了西昆“以才學為詩”的審美標準，已初露宋詩特色端倪。試看當時引起一場公案的《宣曲》詩，茲錄楊億所作的一首：

宣曲更衣寵，高堂薦枕榮。十州銀闕俊，三閣玉梯橫。鸞扇裁紈制，羊車插竹迎。南樓看馬舞，北埭聞雞鳴。彩縷知延壽，靈符未避兵。粟眉長占額，蠆發俯侵纓。蓮的沉寒水，芝房照畫椽。麝臍熏秀被，鹿爪試銀箏。秦鳳來何晚，燕蘭夢未成。絲囊晨露濕，椒壁夜寒輕。綺段余霞散，瑤林密雪晴。流風秘舞罷，初日靚妝明。雷響金車度，梅壓玉管清。銀镮添舊恨，瓊樹怯新聲。洛媛迷芝館，星妃滯斗城。七絲絙綠騎，六箸斗明瓊。慣聽端門漏，愁聞上苑鶯。虛廊偏響履，近署鎮更嚴。剉檗心?？啵逗瀴粢囿@。云波誰托意，碧月久含情。海闊桃難熟，天高桂漸生。銷魂碧臺路，千古樂池平。

這首詩吟詠漢武帝宮中事，曾因“虛廊偏響履”以下用吳王夫差、陳后主等荒淫誤國事具有諷刺意味，而遭小人歪曲為影射真宗。且不管此詩所刺何事，單就其語言辭藻來說，像極唐彥謙的《漢代》、《送樊管司業歸朝》、《咸通中始聞……因賦二十韻》等詩：鋪排典故，堆砌故實，詞藻綺麗輕艷。像這樣的詩作在西昆詩集中可以說是不甚枚舉，其詩歌字雕句琢，好用典，喜鋪排，講求詩歌的工巧精美。比之唐彥謙，有過之而無不及。

通過以上的論述可知，從李商隱到西昆體，詩歌已在悄無聲息中顯露了由唐音向宋調的轉變。唐彥謙恰好處在了這個轉折點上，他上承李商隱，下啟西昆體，其詩歌用典的純熟以及對典故不自覺的大肆鋪陳和對詩歌句式對仗工整的刻意追求，已微露了詩歌由唐之興象詩向宋之學問詩發展的端倪，西昆體將他的這種用典方式發揮至極限，最終形成了華彩豐瞻的“西昆體”詩。

參考文獻：

[1]王仲犖注 《西昆酬唱集注》中華書局1980年

[2]傅璇琮主編 《唐才子傳校箋》 中華書局2000年

[3]劉學鎧 《李商隱詩歌接受史》 安徽大學出版社2004年

[4]劉寧 《唐宋之際詩歌演變研究》 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

[5]劉學鎧 余恕誠 《李商隱詩選》 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

作者簡介：劉瑩瑩（1982.11-），女，漢族，江蘇宿遷人，碩士，古代文學專業，南京政治學院新聞系中文教研室講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