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敘事體在博爾赫斯作品中的應用

摘 要：迷宮敘事包含了各種不同話語的敘事變體。它是博爾赫斯最為迷戀的意象，本文將運用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中的些理論觀點，深入地分析博爾赫斯作品中的迷宮元素，以便幫助讀者和研究者看清這座迷宮是如何構建起來的。

關鍵詞：迷宮敘述；迷宮意象；時間

讓·弗朗索瓦·利奧塔德用小敘事（litt1e narrative）來定義后現代主義的敘事狀況，小敘事是一種差異、斷裂、奇異、零散的敘事，這與現代性的宏大敘事（grand narrative）相對，由于宏大敘事的不可信，小敘事凸現出來，作為后現代的基本敘事方式而存在。

對于博爾赫斯來說，他的阿根廷人的身份相異于歐美西方中心，所持敘事話語因而具有異國情調，相對于西方正統的理性中心主義的宏大敘事，他本身便無意識地成了小敘事的踐行者。沒有長篇小說創作似乎不能說明博爾赫斯對宏大敘事的拒絕，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短篇寫作卻更有可能朝著多元共生的差異性邁進。事實也正是如此，博爾赫斯一開始就創造了一種理論性的虛構作品，《<吉訶德>的作者皮埃爾·梅納爾》、《赫伯特·奎因作品分析》兼具創作文本和批評文本兩種敘事品質，兩種文本“彼此吸收了對方的見解，產生出一種更富創造力的批評和一種新的具有思想性的小說”。[1]

在《小徑分岔的花園》中，博爾赫斯描述了迷宮敘事的原始面貌，假托為云南總督所寫的小說小徑分岔的花園是一個不折不扣地迷宮，充滿了無規律可循的敘事實驗，小說選擇了所有可能的結局，致使唯一可能被納入龐大的敘事總體，只是作為其中極小的一點。這部小徑分岔的花園實際上暗示了博爾赫斯的小說《小徑分岔的花園》的敘事策略，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同一部小說，博爾赫斯在自己的小說里探討著自己正在寫出的小說，這無疑陷入了一種“我說了我正在說的話”式的循環，由于可能性沒有限制，文本的容量也無限增殖。

更多的迷宮敘事變體與博爾赫斯對數學和幾何學的迷戀有關，批評性小說《赫伯特·奎因作品分析》虛構了一部“逆行枝蔓”的名為《四月三月》的小說，小說是一場“對稱、隨心所欲、厭倦”的游戲，運用了無限倒退的敘事方式：第一章敘述了一件事，第二章講述的是第二章.前夕的事，第三章和第四章是第一章的另外兩個前夕，三個前夕文本中的每一個分為另外三個前夕，敘事每進一步都是逆行，第一章所發生的事的前夕又有前夕，無限倒退。為此博爾赫斯還列了一個數字結構圖解，用以證明數的無限性的現實意義。兩篇小說質疑了直線敘事的可信性，《秘密的奇跡》引用了《古蘭經》中的一段來說明時間長短的相對性，文本從中間形成了斷裂，時間停止了整整一年才繼續前進，直線是不連續的，從斷開處插入了另一種敘述，這種敘述建立在違背現實時間的基礎上。

博爾赫斯還通過《死亡與指南針》表明，直線敘事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痕跡的直線，如倫羅特所要求的那樣，一條直線的一半，然后再取一半的一半，直線的中點和四分之一處都留下痕跡（謀殺案）。然而小說并沒有選擇這樣的敘事方式，而是按照菱形的形狀展開敘事。文本可以斷作四段直線，每一條線的終點是名字的一個字母，事件發生的地點也是菱形的各點，這是一個推理的陷阱，也是一個敘事陷阱，推理者倫羅特是第四宗謀殺案的主角，讀者也成為最后一條直線的犧牲品。

博爾赫斯似乎認為，一切幾何圖形都可以成為迷宮，《環形廢墟》里的圓形敘事是迷宮敘事的又一變體。魔法師從敘事之圓的某一點出發，用夢虛構了一位少年，他用自己的強力意志保護少年的虛構性不被破壞，但卻無法保護自己不被破壞。因為他驚異地發現他自己竟然也是別人的一個夢，那么自然那另外的一個人又是其他人的夢境，不存在最初的做夢者，每個人都在夢中，都既是虛構者，同時又是被虛構者，由此形成一個無法逃脫的圓環。

現實成為虛構的基礎，虛構則成為文本的外在形態。也就是說，后現代敘事是一種明確宣稱文本是虛構的、不可信的敘事。現代主義中的隱藏虛構性的做法被后現代主義詬病為無法達到世界的真實，因此后現代主義者們特意將虛構性凸現出來，以前處于創作過程中的想法和意識被放置進藝術成品作為其中極為重要的一個部分。后現代主義一方面告訴讀者小說敘事的虛構的，一方面卻在暗示讀者應該相信文本，因為文本是個需要讀者參與的游戲，一旦失去讀者，虛構性就無法成立，游戲也無法進行。博爾赫斯的迷宮敘事也包括了這個層面。

注釋：

[1] 馬克·柯里著，寧一中譯，《后現代敘事理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第60頁。

[2] 同上，第111頁。

參考文獻：

[1]博爾赫斯著，林一安編，王永年、林之木等譯，《博爾赫斯全集》[M]杭州：浙之工文藝出版社，1999

[2]陳眾議，心靈的羅盤——紀念博爾赫斯百年誕辰[J]《外國文學評論》，1999，4

[3]鄧楠，“迷宮”與“夢話”：從《曲徑分叉的花園》看博爾赫斯的小說詩學觀[J]《國外文學》，1999，2

[4]馬克·柯里著，寧一中譯，《后現代敘事理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5]米克·巴爾著，譚君強譯，《敘述學：敘事理論導論：第2版》[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

作者簡介：宋媛媛（1981.1-），女，陜西西安人，西安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