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世紀,弗洛伊德建立了以無意識理論為中心的心理學體系,填補了心理領域的大片空白。他通過精神分析學說的解說把人的精神生活歸結于無意識,但在實踐中,無意識必然通過意識而呈現,并反作用于意識。本文即以電影《愛德華大夫》和電影《穆赫蘭道》為例分別闡述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悖論下的兩大矛盾。
關鍵詞: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悖論;《愛德華大夫》;《穆赫蘭道》
弗洛伊德認為“意識不是心理的實質,而是心理的一個屬性,一個不穩定的屬性。因為它是旋即消失的,消失的時間遠較長于存在的時間”[1]。在精神分析學說中,弗洛伊德一方面肯定論處于心理結構深層的無意識在心理活動的主導地位,認為其不被人意識,也不受批判也不受約束,因一方面又認為意識處于從屬地位,在心理活動中對無意識進行補充、修正和完善。但由實際生活可以得知:一切超越意識的觀念在現實實踐中難以為繼,人對無意識的研究必須以意識為前提,因此在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對人的心理活動解讀存在著無意識活動與有意識分析的悖論,而在這一悖論包含著兩大矛盾——無意識的不受規則與語言干預性之間的矛盾以及無意識的無邏輯性與夢的符號性之間的矛盾。
一.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悖論概述
弗洛伊德以“一口充滿了沸騰著的興奮劑的大鍋”來形容無意識所在的伊德,人的生物本能、欲望在這一領域不受任何約束,同時也不受任何否定,它表現為一種非理性、原始的沖動,而這種沖動不會因為受到壓抑而減弱,相反在“潛抑”的過程中,它仍在人的精神生活中積極活動著,以超越一切法律、道德、文明的禁令的方式在前意識的“缺口”處進入意識領域,而被壓抑的意識也會重新回到無意識的“熔爐”,具有無限的容量。
但在現實生活中,精神分析的學者能夠通過對意識到的現象或物品的研究來發掘尚未知道的沒有明顯表現出來的跡象,較為常見的一種方式為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分析法”,即以語言的介質將無意識欲望或本能引入更高級階段的意識層次,而釋夢者也通過把潛隱的夢念帶入夢者的清醒意識之中,從而理解夢的含義,即把夢的運作機制破壞。可以說,前人對無意識的研究是建立在意識的基礎上的。于此引發一個疑問:在以無意識為研究核心的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無意識既然是隱藏的、主導的、不被察覺的,其深度和廣度又不存在明確的限度和邊界,它為何又能被人發掘進而研究的呢?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悖論也就由此產生:“無意識既是不受任何規則和邏輯約束的自由屬地,又可能在心理治療的干預下,成為受意識控制的機構[2]”,即在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無意識在人的心理活動中是起著主導、支配的作用,但在現實生活里,意識才是起著主導和支配的一方。大量的事實已經證明意識才是心理活動的主體,它保持著人思維的井然有序,而當人一旦失去意識,精神就會出現紊亂,所以人才能夠通過對意識的研究進而來研究無意識。
二.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悖論下兩大矛盾在影視作品中的體現
(一)《愛德華大夫》:精神分析法對無意識的干預
弗洛伊德在1895年與布洛伊爾合著出版的《關于歇斯底里的研究》一書中提出了“精神分析法”,在這一過程中,對話是精神病人與精神分析者溝通的主要途徑,精神分析者鼓勵精神病人盡量回憶童年時期所遭受的精神創傷以及自己的夢境,精神病人可以采取自由訴說的方式隨意訴說自己心中想到的任何東西,而精神分析者也在對精神病人的信息做出梳理與收集。但在對話的同時,精神病人不得不用意識過程中系統的、理性的語言來描述無意識過程中的雜亂的、非理性的片段,原本精神病人不受束縛與約束的無意識也受制于語言,這也違背弗洛伊德認為的“心理活動本身是無意識的”這一說法,由此產生無意識的不受規則與言語干預性之間的矛盾。
與之相應,在電影《愛德華大夫》中,男主人公J.B是一個失憶并且具有嚴重犯罪情結的病人,而這樣的身份和心理狀態使得他在失憶后幻想自己殺死了愛德華大夫,為掩飾“罪行”,他冒充愛德華大夫,由此結識了女主人公彼得森,之后彼得森在J.B被警察搜捕的過程中帶J.B逃至心理分析艾力克斯教授的家中,兩人聯手利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引導J.B說出他的夢境,從夢里找到過去的記憶的線索,以此解開愛德華大夫的被殺之謎。彼得森以及艾力克斯對J.B的治療,則是引導J.B對童年經歷和自己的夢境做出詳細的描述,逐步突破J.B的心理防御系統從他的童年經歷與夢境收集線索,使他對一無所知卻又深感痛苦的記憶進行回憶,而J.B則利用語言將模糊的片段系統地表達出來以供彼得森與艾力克斯參考與分析,而這種做法實質上是利用語言的形式把無意識情感和觀念帶入精神病人清醒的意識中,從而消解精神錯亂的癥狀。彼得森和艾力克斯對J.B的引導治療正是對“精神分析法”的運用,在這一運用中,對話的唯一介質——語言又是被意識所控制的,J.B所描述出的夢境片段也是在一種充滿邏輯性和理性的語言范疇之中,而彼得森和艾力克斯對J.B的反饋和進一步引導也涵蓋在這個范疇,J.B、彼得森和艾力克斯三人在對話交流之中全都束縛于語言,并且他們無法從這種束縛之中脫離出來,因為一旦脫離出來,則會導致無意識進入清醒意識層次這一進程的中斷。
(二)《穆赫蘭道》:釋夢下隱夢的真實夢念
在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夢的實質是深層無意識欲望的間接滿足,即指在現實生活受到壓制與限制的欲望與本能通過改裝,從無意識層次浮入前意識、甚至意識層次。夢又可分為顯夢與隱夢兩個層次,顯夢是夢的表面情節,它與現實差異不到并且能夠被人回憶并且記憶,而隱夢則是要通過顯夢表現的能欲望。隱夢轉換成顯夢有賴于夢的五種運作機制——凝縮、移置、表現、潤濕和象征,釋夢就是把夢的運作機制破壞。
電影《穆赫蘭道》則是一個多重夢境的敘事。那么如何對這一個多重夢境進行釋夢呢?則需要從現實生活中尋找素材來對夢境中的人物的象征義與隱喻義進行解讀。因為夢的邏輯、夢的時空不管如何怪誕,卻總是以夢思的載體和材料為原型的,即使隱夢不受現實的理性限制,不受現實的時空制約,總是在無意識層次自我流變,但它總要從現實中獲取素材來構造夢景,而現實又是有跡可循的,它是可以通過科學手段的進行深入探索和精準確認的客觀事物,這也就釋夢提供了可能性。在電影《穆赫蘭道》中出現的人物都具備著雙層或多重身份,以女主人公戴安為例,她在現實生活中是在好萊塢郁郁不得志的小配角戴安,而在夢境中她卻成為了貝蒂,貝蒂是戴安理想的化身,自信、開朗并且在與麗塔(夢境中卡米拉的化身)的感情關系中處于主導地位,而在現實生活中,戴安不得不依附已經紅遍好萊塢的卡米拉,所以夢境中貝蒂的人物形象實際上是戴安理想形象和卡米拉現實形象的綜合體。于此,隱夢本身也就被歸納于一套可解讀的象征符號體系,在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夢是最接近無意識的一種狀態,它承襲著無意識的兩種特質:原始性與無邏輯性,這就印證了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的又一矛盾,即“夢是現實化無意識的狀態,以另一種方式建構,但一開始就有意識語言的語法和修辭[3]”。在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中,無意識沒有意識語言的語法和修辭,而夢卻有:夢與現實世界有多處鏈接,自成一套符號體系,而符號的背后又有著隱喻的機制,正如弗洛伊德所認為的“夢是一種(被壓抑的、被抑制的)愿望的(經過改裝的)滿足”,這種符號性、象征性的特征使得夢能通過釋夢被解讀。
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悖論產生的根本原因在于“弗洛伊德所定義的‘無意識’實際上并非客觀的、而是感知主體主觀上的無意識;對主體而言存在于無意識中的觀念,對于他者而言卻己經在意識的預料之中[4]?!彼麑o意識的判定具有雙重性,一方面他認為無意識具有無邏輯性以及原始性的特質,并且在其存在的伊底不受約束與限制,又一方面他又認為無意識能被意識干預,提出了精神分析法、釋夢說等一系列理論對其進行補充說明,但從本質上這也無法改變無意識與意識相互對立的局面。
注釋: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論[M].商務印書館1984年版,第4頁
[2]弗洛伊德.釋夢[A].見:車文博.弗洛伊德文集(第2卷)[M].長春:長春出版社,2004:360.
[3]弗洛伊德.釋夢[A].見:車文博.弗洛伊德文集(第2卷)[M].長春:長春出版社,2004:206.
[4]劉玲娟.弗洛伊德理論的自我矛盾及其影響下的文學創作[D].上海:復旦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