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國教育界有這么個說法,說教育領域改革是計劃經濟的最后一個“堡壘”,意在說明教育改革的復雜與艱難。然而,要解決教育中的問題,唯有借力教育改革。如同經濟改革一樣,教育領域中的許多改革同樣是“摸著石頭過河”,不同的是,教育的特殊性決定了教育改革經不起太多的挫折……
到了啃“硬骨頭”的時候了
3月7日,在全國政協教育界別聯組討論會上,有委員表示,教育領域的改革已經到了“背水一戰”的地步,到了啃“硬骨頭”的時候了,而且所面臨的形勢不是啃不啃這塊骨頭的問題,而是必須要啃的問題。出席聯組會的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對此表示認同。
全面深化教育領域改革是十八屆三中全會作出的決定,也是落實《教育規劃綱要》的必要舉措。在2014年教育部工作要點中,“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加快推進教育治理能力現代化”被寫在了要點第一條。
“兩會”代表委員的教育議題,始終沒有離開“改革”主題,會上的熱議,實際上也傳達了民眾對教育的熱切關注。
2014年全國“兩會”期間,人民網與360新聞合作推出《兩會熱搜榜》欄目,持續展示最受網民關注的代表委員、提案、新聞熱詞和轉載榜。榜單顯示,有關教育改革的新聞甚至登上了“榜首”。
教育作為民生之基,同其他領域重要改革一樣,在經歷了快速發展的同時,也集聚了深層次的矛盾。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劉延東長期分管教育工作,談及教育,她曾經用“五個千萬”來比喻,即“教育事關千秋萬代,涉及千家萬戶,談教育千言萬語,看教育千差萬別,辦教育千辛萬苦”。一語道出了辦教育的重要性,以及教育改革的復雜性。
“教育要發展,根本要靠改革”,教育改革是大勢所趨,也是民之所盼,“兩會”代表委員也傳達出了深化教育改革的迫切性。
曾經作為教育部官員轉任中南大學校長的張堯學,以全國政協委員的身份出現在了全國“兩會”上。在他看來,“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過程中,我們的教育一直沒有找準位置,人家一直‘攻擊’教育是計劃經濟的最后一個‘堡壘’,目前情況依然沒有改變。”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礦業大學(北京)副校長姜耀東直言:“一個民族有沒有希望,就看教育,這是核心。因此,教育改革不是改不改的問題,而是怎么改和如何深化的問題。”
教育改革是背水一戰,而教育部也以積極開放的心態,聆聽代表委員的聲音,在回應教育界委員改革呼聲時,袁貴仁也表示,解決教育問題,只有依靠全面深化改革。但他也指出“教育改革的理想是不容易實現的,因為許多改革不是孤立的,涉及各方利益,所以要‘摸著石頭過河’。”
教育問題錯綜復雜,涉及各種教育類型——公辦教育、職業教育、民辦教育情況各異;不同教育層次——從研究生教育、本科教育甚至延伸到基礎教育等,還穿插各地區的差異、不同人群的利益訴求,更增加了教育改革的難度。
對于教育改革的復雜性,代表委員們也有著清醒的認識。全國政協委員、北京新東方教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俞敏洪認為,中國的教育不管是高等教育還是基礎教育,一下子改過來的難度還是非常大的,因為它實際上是涉及整個體制的改革問題,不僅僅是一個具體的改革問題。
談及教育改革,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教育學會會長鐘秉林坦言:不同利益群體的價值取向是不同甚至相悖的,而且各級教育連貫性決定了教育改革異常復雜。“比如說高考招生改革,是大學的事情嗎?絕對不是,它也涉及高中階段的教育,是系統的東西,而且教育系統內部和教育系統外部也密切聯系,絕不是教育領域自身的問題。比如說異地高考問題,戶籍改革跟不上,社會改革不配套,難度可想而知。”
“教育問題其實不僅僅是教育系統內部的問題,若勞動分配制度、人事制度、干部制度不改變,教育很難真正改變。這實際上是一個社會大系統的問題,關于教育的很多問題都離不開社會大系統。”對于教育改革的復雜性,全國政協常委、民進中央副主席朱永新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在安徽省教育廳副廳長李和平看來,當前的教育生態與經濟社會發展的生態不適應。比如,工業化發展和城鎮化發展過程中,需要大量的高技能人才,而教育系統卻提供不了。
還有中國民辦大學發展問題,俞敏洪就直言:“目前中國的民辦大學非常弱,對教育的發展是不利的。發展教育要兩條腿走路,第一條腿,就是公立大學對于普及性教育起作用,第二條腿就是私立大學對精英性的教育起作用。而中國目前是公立大學一支獨大,導致中國的教學質量和教育創新都出現了問題。”
顯然,要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如果僅僅把著力點放在教育系統內部,則“站位過低,視野過窄”,“綜合”二字也就失去了意義;而改革僅僅局限于解決細枝末節的問題,不涉及體制機制的改革,顯然也談不上“深化”。
管理也需“簡政放權”
無論是“深水區”,還是“攻堅期”,都表達了教育改革正面臨根本性的變革。鐘秉林指出,“深水區”的主要特征是:教育發展的內外部環境更加復雜,教育決策的復雜性增大,改革舉措實施的難度增加。
如同袁貴仁所指出的那樣,教育改革不是“細枝末節”的改革,而是觸及了體制機制層面的改革,“教育工作有些不理想,但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的原因就是我們的體制機制有問題,這也是中央領導特別強調國家治理體系能力現代化的一個主要原因。教育改革要想取得突飛猛進的成就,首先要改革影響科學發展的一切體制機制問題。”
在今年記者招待會上,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多次談及政府簡政放權,將其作為經濟體制改革重要的突破口、切入點。如同經濟領域改革一樣,教育改革要想渡過“深水區”,充分釋放出教育的“活力”,同樣需要管理上的“升級”,將“簡政放權”作為改革的突破口。
如何“簡政放權”?這一點,在十八屆三中全會中也是明確了的,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要“深入推進管辦評分離,擴大省級政府教育統籌權和學校辦學自主權,完善學校內部治理結構。強化國家教育督導,委托社會組織開展教育評估監測。”
對此,袁貴仁表示,教育部將出臺擴大省級政府教育統籌權和高校辦學自主權的文件。凡是由地方行使更方便、更有效的權力一律下放,應由學校行使的權力一律下放。教育部主要職能是制定規則和標準,加強事中和事后監管,形成政府宏觀管理、學校自主辦學、社會廣泛參與的新格局。
全國政協委員、廣西大學校長趙艷林認為,推進管辦評分離,就是要把握好政府和學校的權力邊界。“政府抓宏觀管理,管撥款、規劃、信息服務等政策導向。學校內部的事務應由學校自主管好,比如課程設置、人員任用、國際交流等。學校擴大辦學自主權后,就可以更加靈活地面向社會依法自主辦學,最大限度激發學校內部的活力。”
張堯學認為,目前教育機構過于臃腫,大學里二線的人比一線的人多,這是大學普遍面臨的問題。“說一千道一萬,教育靠什么?教育靠老師。但是我們現在的師資水平總體偏低,導致我們培養的學生普遍缺乏理性的批判精神。”
由于高等教育的特殊性,在推進管辦評分離改革中,高校的問題最為突出,呼聲最為強烈。今年“兩會”,關于高校“去行政化”“擴大辦學自主權”問題最為引人關注。
早在1979年,復旦大學時任校長蘇步青等人,就在《人民日報》上撰文呼吁“給高等學校一點自主權”“教育部門不要只用行政手段管學校”“不要對學校統得太死”。
全國政協委員、河北師大副校長王長華一直呼吁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在他看來,落實、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是一個老話題,之所以“老話重提”,就在于老問題沒有得到真正的解決。在他看來,落實、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是高校管理體制改革和建立現代大學制度的需要,也是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的需要。
全國政協委員、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副校長顧也力認為:“推進管辦評分離,最重要的是趕緊放權,起碼對高校來講。”
袁貴仁曾用“三句話”概括大學管理體制改革的方向。
第一句話是教育部要向地方放權。他說:“基礎教育管理權限在地方,職業教育管理權限也基本在地方,而中國2600多所高校,中央部門只管了111所,其余2500多所管理權限也在地方。如果每個省的教育都辦好了,中國教育就辦好了。”
第二句話是政府要向學校放權,而放權的前提是高校要有一套完善的大學制度。“不能說我們在制度方面什么都沒準備好就放手不管了,要防止一放就亂。該放的要放,但每個學校也必須有自我約束能力,這兩方面是相輔相成的,但自律是前提。”
第三句話是學校要遵循教學規律和成長規律來管理教學。“這也要靠一套大學制度,不是校長、書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袁貴仁強調。
鐘秉林長期在部屬大學從事管理工作,近幾年他利用研究工作做了一些調研,發現部屬大學的辦學自主權高于地方高校,“中央向地方放權,政府向高校放權,在這一過程中地方政府向地方高校放權是個薄弱環節,而且差異性比較大,有的地方在放,有的個別地方還在收。”
作為地方高校管理者,王長華對此深有體會。“當前,占全國高校總數95.4%的地方高校的辦學自主權空間還難以滿足發展的需要,與部屬高校相比制約發展的因素更多,條條框框更多,地方政府的管控更嚴。”王長華認為,政府應進一步轉變職能,從對學校的直接行政管理或過度行政干預,轉變為運用立法、撥款、信息發布、政策指導、第三方評估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對高校辦學進行宏觀監控,以形成管、辦、評分離的科學的高等教育管理體系。
鐘秉林則建議在樹立科學的權利觀和政績觀基礎之上,能夠分類分階段下放官方辦學自主權,包括民辦高校。教育部協同有關部門進行調查研究,就進一步落實地方高校辦學自主權提出路線圖和時間表。
現實情況下,高校當下放哪些權力?下放權力后,又當如何協調政府和學校的關系呢?
在姜耀東看來,首先是財權,政府劃撥給大學足夠的辦學經費,經費應由大學根據自己的辦學實際決定怎么花。另一方面,就是人事權。很顯然,一個大學辦的好不好,大學校長是這個大學的靈魂,他的辦學方向很重要。現在教育部也在做一些試點,比如說公開招聘大學校長,但在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還沒有達到理想狀態。
實際上,下放高校辦學自主權,如何用好自主權考驗著高校智慧。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師范大學黨委書記劉川生認為:“進一步擴大高校的辦學自主權,深入推進管辦評分離,實際上是在為學校發展松綁,關鍵在學校會不會用、怎么用。比如,用好專業設置權、自主招生權、教師招聘權等,這些都考驗著高校的智慧和水平。”
而在全國政協常委、華東師范大學校長陳群看來,擴大辦學自主權對高校是機遇也是挑戰,“當外部指揮棒消失之后,應該如何辦學、應該朝什么方向努力、如何真正按照教育規律辦學,成為高校必須好好研究和思考的問題。”
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后,那么教育主管部門的權力當何處安放呢?
顧也力認為,下放權力后,教育部應側重于中國高等教育的規劃,側重于監督執行的情況,側重于義務教育。全國人大代表、天津大學校長李家俊也持有類似的觀點,“教育還有許多薄弱環節,應該政府管的部分還沒有管好,九年制義務教育階段完全是政府的責任,還有那么多的薄弱校、那么多的貧困校。”
除了“管”“辦”,“評”也是薄弱環節。在鐘秉林看來,當前,在“政府管、學校辦”方面,方向明確、責任明晰,現在有的領域已進入制度設計或試點實驗層面,但在“社會評”方面還比較滯后。在推進教育管辦評分離的實踐中,應更加重視教育社會評價監測的同步。
對此,全國政協委員、安徽大學黨委書記黃德寬認為,在政府放權的同時,高校必須要建立一個自我約束的機制,要堅守辦學方向,要尊重教育規律。為了避免“一放就亂”,在頂層設計上,需要同時考慮政府放權、學校自律、社會監督三個層面。應該是政府放權在先,只有政府放權了,才能要求學校自律,在放權、自律的同時,社會監督也就自然形成了。
“深入推進管辦評分離,事關‘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的大局,關鍵在于構建起‘政府管教育、學校辦教育、社會評教育’,主體權責明確的現代教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格局。管、辦、評分離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在推進過程中,既要重視整體性、協同性,又要突出主體性;基礎性,既要重視頂層設計,又要善用底線思維。”鐘秉林指出。
永恒的訴求:質量與公平
透視教育領域的矛盾與問題,無不集中到質量與公平兩個“支點”上。無論教育改革如何推進,出臺什么樣的措施,質量與公平始終是教育改革的根本訴求,一定程度上也衡量著改革的成與敗。
“質量”問題,說到底是“培養什么人”的問題。眾所周知,當前各階段的教育盡管培養目標不同,但大都過分強調“分數”的重要性,缺乏對人的“綜合素質”的培養。
“馬加爵事件”“復旦投毒案”等校園惡性事件,無不刺痛了教育的神經。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全國政協委員、復旦大學副校長蔡達峰坦言:“復旦投毒案”敲響了學生人格培養警鐘。“即使不發生這一事件,我們也能看到目前教育存在的問題。高校偏重知識的傳播,很少關注對學生人格的培養。然而人格培養是教育的基本任務,任何知識的學習最終都是培養一個完整的人。”
“如果一個人通過這些年的教育,要能夠有健康的身體,然后有基本健全的知識結構,最重要的是有一個健全的人格。這樣的人培養出來干什么都行。”顧也力認為,問題的癥結在于高考。“現在高考錄取率都到了百分之七八十,但我們的家長、我們的老師、我們的社會還是告訴孩子,只有上大學、上好大學才有出息。這樣的教育模式,想想看,不是在培養人,是在培養一種利益追求者。”
全國政協委員、西南大學文學院院長王本朝認為,教育不能隨波逐流,一定要守住底線。目前對教育功能的表述,總是提“教育是社會公正和公平的體現”,而很少提“教育是創造人類文明、塑造人的靈魂的事業”,這種提法弱化了教育的本質。在全國人大代表、武漢大學黨委書記韓進看來,教育要把立德樹人與專業教育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貫穿于學校教育的全過程和各環節。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地球科學學院教授李長安則指出,教育要重視培養學生的人文素質,并把個性教育納入整體教育之中,以發掘學生的創新潛力。基于此,李長安建議,應適時修改國家已經65年沒有變化的教育方針。
對于大學來說,除了一般意義上的教育教學,質量還意味著要在“社會服務”有所作為,這集中地體現在大學的科研創新上。
“盡管我國的科研取得了很大成績,但真正在人類知識寶庫里面,能夠像鉆石一樣閃光的,我們還是那四大發明。”張堯學感慨道。北京大學信息科學技術學院教授、中國工程院院士高文認為,這很大程度上在于我國高校基礎研究的薄弱,與西方科技大國相比,中央財政對基礎研究的投入,只有美國的三分之一,還有很大的差距。
針對高校科研轉化率偏低問題,張堯學認為與西方發達國家有一定差距,不僅僅是大學的問題,也與整個社會的體制機制、資金鏈、金融市場等因素有關,“為什么美國出現那么多‘硅谷’,出了那么多創新人才,它是一個整個的社會配套問題。”
在社會服務方面,除了創新動力,大學也要有市場意識,要“接地氣”。
全國政協委員、天津大學教務處處長張鳳寶進行過廣泛的調研,調研包括用人單位、高校的教師、學生,調研地區覆蓋22個省市,從結果看,近80%的回答者都認為,當前我國大學生實踐能力培養是薄弱環節,主要體現在校外實習環節。校外實習難已成為我國高等教育部門尤其是以工科為主高校的老大難問題。
在教育界聯組討論會上,全國政協委員、北京語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石定果講述了國內某煤礦集團“大學生采煤班”的案例,這個采煤班不但實現了零事故,而且搞了十幾項技術革新,他們非常有成就感和自豪感。因此,石定果認為大學生要多接近社會,多一些實踐鍛煉,否則,將來只能“獨守穹廬”。
李克強總理在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要繼續增加農村貧困地區的學生上重點高校的人數,今年要增加10%以上。這被視作推動教育公平的重要舉措,也成為今年“兩會”的亮點。
據有關統計:2013年重點高校錄取27.8萬名農村戶籍學生,比2012年增長了8.5%。今年在此基礎上增加10%以上,就是2.8萬人。袁貴仁強調,會通過這個方法逐步解決農村學生在重點學校比例不高的問題,這是對特殊群體的“關照”。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促進教育事業優先發展、公平發展,公平發展與優先發展并提,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尚屬首次,體現了本屆政府對教育公平的高度重視。
教育公平被認為是“兜底線”的公平,是起點的公平。教育公平同樣體現在各階段、各類教育中,近年來的“異地高考”問題、中西部教育不平衡問題、民辦教育公平待遇等問題,都是教育公平問題的顯現。
全國人大代表、南開大學校長龔克指出,公平的實質在于讓更多人獲得優質教育。我們面臨的基本矛盾,是人民群眾快速增長的對優質教育的需求與供給嚴重不足的矛盾。
高考改革作為教育改革的關鍵問題,就集中體現了招生指標分配上的地區不平衡。而職業教育、民辦教育發展中存在的種種束縛,則體現出了教育類型間的結構失衡,等等。
在高等教育領域,也存在優秀大學地區分布不合理的問題,為此,國家實施了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振興計劃。一些代表委員則指出了當下“985”“211”以及地方高校在資源分配上的極大差距。全國政協委員、河南大學校長婁源功認為,現在高校財政支持是計劃撥款,學生就業卻是市場競爭。在招生指標分配和政府教育投入上,都出現了傾斜的天平。在全國人大代表、武漢大學校長李曉紅眼中,這就是高教界的“貧富差距”,“越窮的學校越窮,越富的學校越富。”
鐘秉林指出,教育公平是和教育質量緊密連在一起的,沒有質量的公平,老百姓是不滿意的。我們的教育事業發展這么快,一些老百姓對教育仍然不滿意,這反映出現代教育的一個主要矛盾,就是優質教育資源短缺,好學校太少,滿足不了老百姓的需求和社會的需求。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拓展優質教育資源,把好學校辦得多一些。
質量與公平是教育改革永恒的追求,在追求質量的過程中,絕對的教育公平也是不現實的,需要找到兩者最佳的平衡點。正如全國政協委員、天津市河西區副區長孫惠玲所言:“國內外的經驗都告訴我們,教育均衡很可能帶來高端的下降,要客觀地面對這個現實,而不是空喊優質均衡,才能帶來教育的改變。”
改革需要怎樣的“步伐
教育改革是大勢所趨,但教育改革不能一蹴而就。正如有委員所言,改革開放30多年,我們的教育改革步伐一直沒有停止,但走了太多的彎路,許多根本性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甚至引發了新的矛盾和問題。
面對全面深化教育領域改革的部署,走向“深水區”的教育改革當邁出怎樣的“步伐”,才能將中央的部署變成方案、把方案變成現實呢?
實際上,早在2011年,袁貴仁在列席全國“兩會”時指出,“教育是一個全民族的事業,是一個周期很長的事業,不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試錯了是整個民族的損失。所以教育必須改革,教育改革必須有科學的設計,宏觀領導,然后先行試點。”
在今年“兩會”教育界聯組會議上,面對教育界委員的改革呼聲,袁貴仁引用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的“壯士斷腕”“背水一戰”,來表達了深化教育領域改革的決心。但對于未來的教育改革,他也勾勒出了教育部推進教育改革的“行動綱領”。
首先是突出重點。袁貴仁指出,教育改革涉及各級各類教育,要做的事情太多,如果教育管理部門只忙于事務性工作,只抓細枝末節,甚至抓這件事情又冒出另一件事情,就是沒有從根本上抓住重點。
重點從哪里來?一是中央確定的重點工作,比如教育部牽頭的教育改革任務。二是教育事業科學發展的難點,比如影響教育科學發展的體制機制問題。三是人民群眾關心的熱點問題。
“教育改革要敢于突破關鍵問題”,道出許多代表委員的“心聲”,也是民眾的期盼。對此,朱永新表示認同,他主張教育改革應從重要領域、關鍵環節入手。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朱永新表示,考試改革是整個教育改革的一個很重要的基本環節,也是制約整個教育發展的一個“牛鼻子”。“它改得好,可以進一步地推進學生的素質教育,進一步推進教育的公平。”
其次是狠抓落實。袁貴仁指出,十八屆三中全會作出了全面深化教育領域改革的部署,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一分部署,九分落實。部署現在已經有了,落實則需要下大力氣去做。“該說的說沒有?說了;會開沒開?開了;文件發沒發?發了。以為講了話,開了會,發了文就叫把事辦成了,我認為這是我們機關最大的毛病,最需要改變的作風就是不落實。”針對工作落實不到位問題,袁貴仁感慨地說。
再次是積極穩妥。袁貴仁指出:教育改革很復雜,很多工作很難一刀切,也不應當一刀切,也不能一陣風。有些需要我們穩重地操作,不能以簡單、以速度、以數量來衡量。“壯士斷腕”“背水一戰”,表達了我們改革的決心和新年,但操作起來要穩,要把握好節奏。
如何做到積極穩妥?主要把握兩個方面:
一方面要有戰略思維。袁貴仁說:“教育改革首先要有一個戰略定義,改什么,為什么改,怎么改,需要統籌考慮,需要有一個全局觀念,需要有一個歷史眼光,也需要有一個國際視野。就事論事的結果就是今天做了看起來熱熱鬧鬧,過兩天成為要克服的毛病,這個是總理講的不要犯顛覆性錯誤,不要走回頭路,不要干了半天又回來了,盡量少走彎路,因為教育是人力培養,你這個試驗錯了,這一批孩子、一代孩子就走了彎路,他就很難彌補。”
另一方面就是要有底線思維。袁貴仁認為,所謂底線思維就是要把事情往最壞處想,往最好處努力。所有的工作不能突破底線,不能一味拍腦袋、拍胸脯,結果事情沒有辦好,留下一堆難題,甚至拍屁股走掉,這個是我們需要在工作中間努力克服的問題。
最后的一點就是要堅持群眾路線。改革也罷,發展也罷都需要走群眾路線。“我們的改革特別是教育改革發展它和老百姓密切聯系,直接聯系,那就應當堅持讓人民滿意。這個作為我們工作考核的一個重點。”對于群眾路線,袁貴仁如是表示。
全國人大代表、山東省教育廳副廳長張志勇則指出,從現實看,深化教育改革,關鍵是要突破部門利益格局的束縛。“教育問題不僅涉及教育系統,還涉及人事、財政、發改等部門。部門利益格局的突破必須有上位的制度設計。所以,應建立一個超越部委的教育改革領導機制、跨越部委的教育領導機制。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還要用好政策工具,包括法制工具、執行工具、監督工具、問責工具、財政工具這一套組合拳,只有這樣才能將改革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