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狂”、“狷”、“逸”看中國古代文人審美人格

摘 要：以往審美人格研究往往從美育發端，著眼于審美人格的培養與教育。美學意義上的審美人格卻更加惹人注目，引人深思。中國美學史以審美人格的培養為宗旨，狂、狷、逸這三種人格在古代文人中大放異彩，極具魅力，它們是對正統中庸人格的反叛，呈現出儒道對峙與互補的豐滿與復雜。

關鍵詞：審美人格；文人；狂；狷；逸

審美人格問題是一個多學科共同關注與探討的一個新的領域。以往審美人格研究往往從心理學或教育學發端，心理學把審美人格當作是人格建構中處于健康人格與理想人格之間的一個層次，教育學則著眼于對審美人格的培養與教育實施。但是從美學角度來對審美人格做出研究與分析的卻較少，審美人格其實更是關涉美，發現美，追求美的一種人格形態，更應該是美學中的一個基本命題。

一、審美人格內涵與界定

審美人格是美學意義上的人格，指人的精神面貌具有審美特性，達到了美的境界。審美人格是關于人格發展狀態的預設和期待，它應該包容人格所有美好的方面，并成為人格發展的較高境界。審美人格是一個完整的有機系統，具有和諧、個性、自由、超越與創造等多種特征。[1]審美人格是在處在現實人格與理想人格之間的人格層次，相對于基本現實人格和高不可攀無法實現的理想人格來說，它是一種較高層次的、超越現實的、可實現的、無限趨近于完美的人格形態，是內在結構各要素和外在追求真善美的協調統一。審美人格不僅僅是一種人格的層次和狀態，更是一種實踐活動的過程。

中國古典美學認為美其實是人生的一種境界。馮友蘭認為人生有四個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這四種境界由低到高與人格的層次提升不謀而合，天地境界的人超越了世俗的功利與道德，超越了自我的束縛，是一種真正與天地同在，宇宙并存、自覺自為的境界，也是一種審美的境界，它極具審美人格的特征。審美人格也應該被認為是一種人生的境界，它正是為了構建人們心中的理想國與桃花源，為了人們能夠真正的詩意的棲居在大地上，達到精神的自由與解放、超越與超脫。

二、狂、狷、逸的審美人格

在中國古代就有豐富的人格思想，《尚書》中提出了“九德”其實也就是九種不同的人格類型，三國時劉邵的《人物志》劃分出十二種人格。儒家把人格分為士、君子、圣人三種，是一種濃厚的道德倫理型的人格思想。道家追求的真人、至人、圣人。是一種要求回歸于自然與美的一種人格思想。還有墨家的“兼士”等人格思想 ，然而在這些傳統人格思想中大放異彩的是“狂”“狷”“逸”這三種異端人格。

狂、狷的人格思想最早出現在孔子的著作論語中。《論語·子路》載：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朱熹《集注》注：“狂者，志極高而行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孔子的思想趨向一貫追求的是中行人格，也就是中庸人格，但是如果達不到，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狂狷人格。“狂者”勇于進取，期盼為世所用，一展其濟世拯民的抱負，盡管不無偏激，但卻很可欽敬；“狷者”嚴于自律，絕不為世所污，自覺堅持其人格理想，雖看似很消極，卻也很可欽佩。[2]

狂的人格審美本質實際上就是一種積極入世的道德人格，遵循的是“仁義”，“弘毅”，是一種仗義執言、肆無忌憚、勇往直前、不顧一切、剛強好勝的人格，它雖然有失冷靜與理性，卻包蘊極其強烈的進取心，它由人與社會的矛盾發端，以苦悶、不平的情緒激發強烈的主體意識，進入藝術的創作中，以“不平則鳴”之怨狂、靈感迸發之癲狂，形成一種狂飆突進的審美風格。

狷，與狂對舉的一種人格。狷者的特征是“有所不為”，說明狷者雖然可能不積極進取，但是也能夠恪守自己的道德，不違背自己的理想，能夠嚴于律己，有所自制。狷的人格審美本質是面對動蕩不安、舉世污濁的社會環境，他們能夠堅持理想卻有所不為，放棄濟世價值，隱居躲避社會，卻不能夠真正做到像逸者那樣與天地同游，與自然合一，在文人的仕與不仕之外，尋覓了第三種生存空間，開拓了另一審美的精神空間，形成了別具意蘊的美。

逸的人格概念在《論語》中指的是逸民，伯夷、叔齊之類，被稱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論語·微子》）是避世之人，恪守其志，卻有甘于淡泊與不甘幻想之分。真正意義上逸人格概念的形成卻是道家學派的莊子的逍遙游，莊周夢蝶不分蝶與周，模糊是非之界限；鯤遨游于大海，鵬展翅于九天，氣勢驚鴻，雄壯莫名；他的游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是無所求，無所待，是達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的超越境界。逸的人格審美本質是一種脫離世俗牢籠，超越功名利祿，自覺自然自發，在人與自然的純粹的體悟中，在審美的狀態中，把握人生的大道，追尋超越的自由，達到自由豁達的精神境界，天人合一的宇宙詩境，成為一種飄逸的人格風尚。魏晉以后，逸進入人物的品評，而后滲透入藝術學科之中，繪畫之中逸品的提出，標志著作為審美品格之一的最終完成。

三、小結：審美人格之中的狂、狷、逸之別，在于它們與正統的“中行”（中庸）人格的反叛，狂與逸是其極端的兩極，狷則是脫離于狂、趨向于逸的一種中間狀態，它們多少都是異端的人格，卻又是一種審美意義上的人格，它們在中國古代美學史上活躍跳動，展現文人們獨特的個性風采，形成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狂、狷、逸審美人格又是對正統中行人格的補充，在儒道互補的中國傳統人格設計中呈現出復雜和完滿的狀態。

注釋：

[1]何齊宗.審美人格論綱.[J]教育研究與實驗，2004（4）.

[2]周光慶.中國讀書人的理想人格[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41.

參考文獻：

[1]何齊宗.審美人格教育論[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

[2]鄭雪.人格心理學[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4.

[3]張節末.狂與逸[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5.

[4]周光慶.中國讀書人的理想人格[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

[5]張節末.古典美學與人格[J].文藝研究，1989（3）.

作者簡介：周自高，河南洛陽人，西北民族大學文學院2011級文藝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藝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