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筱園詩話》是晚清具有總結(jié)性的詩話專著,蘊含著豐富的“變”的思想。在朱氏看來,詩歌變化發(fā)展過程是一個不斷矯正、補救,一種詩歌傾向覆蓋另一種詩歌傾向的過程,這與葉燮所主張的“正變”思想一脈相承。朱氏在《筱園詩話》中詳細的闡述了“變”與人力、盛衰的問題,構(gòu)建了“變”論的完整體系。
關鍵詞:《筱園詩話》;正變;人力;盛衰
《筱園詩話》是清末云南詩論家朱庭珍的論詩專著,是我國古代文學理論史上具有一定影響的專著。朱庭珍(1841——1903),字小園,一字筱園,號詩隱,云南石屏人。博覽群書,工詩文,著有《筱園詩話》四卷,《穆清堂集》六卷及其續(xù)集三卷。
“變”——詩歌發(fā)展的必然性
朱氏在分析中國詩歌升降之大略后,歸納出詩歌發(fā)展的變化規(guī)律?!按蠹s樸厚之衰必為平實,而矯以刻劃,迨刻劃流于雕琢瑣碎,則又返而追樸厚。雄渾之弊必人廓膚,而矯以清真,及清真流于淺滑俚率,則又返而主雄渾。典麗之降必至饾饤,則矯以新靈,久之新靈流于空疏孤陋,則又返而趨典麗”相對于“通變”“新變”說,朱氏總結(jié)的詩歌發(fā)展理論更傾向于葉燮“正變”說。不同于其他的文論家,朱氏獨創(chuàng)性地用詩歌風格的變化來解釋“正變”。他看到了詩歌風格“互為循環(huán)”的發(fā)展模式:
樸厚→ 平實→刻劃→ 雕刻瑣碎→ 樸厚
雄渾→ 廓膚→ 清真 → 淺滑俚率→ 雄渾
典麗→ 饾饤→ 新靈→ 空疏孤陋→ 典麗
朱氏將詩歌風格大體分為三類,“樸厚”“雄渾”“ 典麗”。如果將這三種詩歌風格循環(huán)過程,各看作一“正”。這個“正”,即“盛——衰——盛”的過程。這與葉燮《原詩》“正變”理論是一脈相承。
葉燮在論述詩歌源流和“正變”關系時,他認為《詩經(jīng)》是詩歌之源,《詩經(jīng)》之后的詩歌是流。作為源,《詩經(jīng)》是有盛無衰的,盛是以《詩經(jīng)》為始的。相較于此,朱氏以“樸厚” “雄渾”“ 典麗”三種詩風為源,為盛。論述更為直白,本來詩歌盛衰變化最明顯表現(xiàn)在詩風的變化。
在朱氏看來,詩歌變化發(fā)展過程是一個不斷矯正、補救,一種詩歌傾向覆蓋另一種詩歌傾向的過程。以“樸厚”為例,樸厚之風相沿已久,衰落為平實,后人以刻劃來矯正平實,形成艷麗之風。等到艷麗詩風開始走向雕刻瑣碎,詩人們又會重新追求樸厚詩風。
特別注意的是,這個循環(huán)模式并非簡單機械的圓圈運動。前者的“樸厚”與后者“樸厚”是不完全相同的。每一個新的“樸厚”,除了共有的特質(zhì)外,都有自己獨有的體式、聲調(diào)、辭句。它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螺旋式的上升運動。
“變而臻于上,變而趨于下”——“變”與人力關系
“風會時運有盛衰升降,天與人各主其半,是以成就有高下等差之不齊也。夫言為心聲,詩則言之尤精者,雖曰人生,有天籟焉。天不能歷久而不變,詩道亦然。其變之善與不善,恒視乎人力。力足以挽時趨,則人轉(zhuǎn)移風氣,其勢逆以難,遂變而臻于上。力不足以挽時尚,則風氣轉(zhuǎn)移人,其勢順而易,遂變而趨于下。此理勢之自然,亦天運之循環(huán)也?!?/p>
朱庭珍認為,詩歌的盛衰升降,天和人有著同樣的影響。但“變”的好與壞,則直接受人力的影響。當人力能夠挽救時代,提倡新的詩歌風氣,結(jié)果為“變而臻于上”。當人力不能夠挽救時代,詩歌風氣停滯,結(jié)果演變?yōu)椤八熳兌呌谙隆薄?/p>
“變”并非人人都能做到的,要有能力、有才能的人才能做到。能力大者大變,能力小者小變。變上者,詩歌中興;變下者,詩歌衰落。李白、杜甫之類,詩中仙、詩中圣,能力非凡,自然成就高遠。而如“昌谷以雄奇勝,元、白以平易勝,溫、李以博麗勝,郊、島以幽峭勝,雖品格不一,皆能自成局面,亦皆力求其變者也。即張、王、皮、陸之屬,非無意翻新變故者,特成就挾小耳?!币栏魅四芰Υ笮。删鸵簿陀懈叩蜕舷轮帧?/p>
對于如何“變”的問題,朱氏認為“大抵先后乘除之間,或補其偏,或救其弊,恒視其衰而反之?!币簿褪钦f,詩歌起起落落的發(fā)展過程中,不斷有人出來補救矯正偏差、時弊。
即便矯正成果大小不同,但總能起到正面的作用。“變”的結(jié)果有兩種,“臻于上”“趨于下”。同樣,矯正補救的結(jié)果,也會產(chǎn)生兩種,正面矯正、負面矯正。如明前后七子,竟陵公安之流,或忘本逐末,或不知變化,或矯以淺率,或矯以晦僻。矯正結(jié)果不盡人意,反而詩運愈衰。
葉燮在論述“正變”中,同樣提出了“因變得盛”和“因變得衰”的主張。只是葉燮認為,“因變得盛”是詩歌總的發(fā)展趨勢,“因變得衰”只是詩歌發(fā)展中的個別現(xiàn)象。而且葉燮強調(diào)這種盛衰是詩歌本身的盛衰,與時代沒有關系。朱庭珍繼承了葉燮“正變”有益的部分,在朱庭珍的筆下,“因變得衰”有著和“因變得盛”同樣的地位,兩者都是詩歌發(fā)展不可避免的現(xiàn)象,沒有厚此薄彼之說。這是中國兩三千年的詩歌史證明的,也更符合詩歌發(fā)展規(guī)律。
結(jié)語:《筱園詩話》探討的“變”的問題,在很多地方繼承了葉燮《原詩》的論調(diào),表現(xiàn)出喜歡綜合、兼容的晚清學者的特色,有著相對廣闊的學術胸襟。但遺憾的是只是深化了傳統(tǒng)詩學命題,沒有特別大的創(chuàng)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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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國瀟,蘇州大學文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