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性的深入剖析

摘 要：《鼻子》是日本大正時期著名作家芥川龍之介的成名作及代表作。本篇小說以犀利的筆鋒將“旁觀者的利己主義”和對別人不幸的幸災樂禍栩栩如生地描寫了出來，這種表現對人性的深刻剖析和思考的題材，是芥川龍之介作品的常見也樂衷于表現的，值得我們認真分析。

關鍵詞：鼻子；芥川龍之介；人性

短篇小說巨匠芥川龍之介是日本大正時代的一位重要作家，也是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新思潮派又稱新現實主義或新技巧派，通常指第三次（1914）和第四次（1916）復刊的《新思潮》雜志的同人，代表作家有芥川龍之介、菊池寬、久米正雄和山本有三等人。芥川龍之介在日本甚至世界文壇上都占有一席之地。

短篇小說《鼻子》是芥川的成名作。1915年，芥川發表小說《羅生門》，但并未引起重視。至1916年2月，尚未大學畢業的芥川于《新思潮》發表《鼻子》，備受夏目漱石的贊賞。同年，《芋粥》和《手絹》接連問世，奠定了他新進作家的地位。早在20世紀20年代，魯迅先生就曾將《鼻子》翻譯過來，后來還翻譯了《羅生門》及《杜子春》。

芥川早期的作品以歷史小說為主，多是借古喻今，以嘲諷的筆觸針砭時弊，《鼻子便》是其中的代表作。“《鼻子》是由大約成書于12世紀上半葉的日本古代說話集《今昔物語》故事改編的，揭露利己主義在社會上的風行。”[1]（P4）《鼻子》是芥川歷史小說的代表作，小說中作家將舊材料賦予了現代意義，寫出了當時日本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人與事。正如魯迅先生所說：“那些古代的故事經他改作之后，都注進新的生命去，便與現代人生出干系來了。”[2]（P30）

《鼻子》立意奇崛，短小精悍，語言機智幽默，令人稱道。小說講述一位寺院老和尚——禪智內供，長了一只奇特的鼻子，長達五六寸、垂至下頦、“酷似香腸”[1]（P22）耷拉在臉中央，因此常受人譏笑。表面上內供德高望重、不茍言笑，對自己的鼻子毫不在意，實際上老和尚自入佛門，便為這與眾不同的鼻子苦惱，內心十分懼怕人們提到鼻子這個詞。為了使自尊心不至遭到損害，他先是企圖在塵世之中發現與己相似的鼻子，求得心理的平衡，但卻未找到；后又遍查典籍，企望能找到有著同樣長鼻子的歷史人物，以撫慰受傷的心，結果仍然令人失望；他也曾積極地使用各種方法縮短長鼻子。“他幾乎什么辦法都想盡了。他喝過老鴰爪子湯，往鼻頭上涂過老鼠尿。” [1]（P24）……可那鼻子仍懸在唇上。一年秋天，他按弟子從京都帶來的偏方，忍受用腳踩鼻子的痛楚，生生把鼻子踩成鷹勾鼻大小。老和尚心中大喜。可是，見到他的人笑得更露骨了。老和尚百思不得其解，心情郁悶。旁觀者對于短鼻子比長鼻子更為可笑的態度使老和尚脾氣暴躁，他開始后悔并留戀過去的長鼻子。后一日，老和尚的鼻子又恢復成當初的五六寸長，他才安心下來，心想：“這樣一來，準沒有人再笑我了。”[1]（P28）

這篇小說的心理刻畫相當出色。芥川對禪智內供前后的心理狀態探幽發微、洞若觀火，通過一些細節的描寫，將內供復雜而矛盾的內心感受表現得淋漓盡致，讓我們驚嘆于作者的文字功力。比如：作者為了突出老和尚對于鼻子長的苦惱，于是在仔細描摹了一副老和尚站在鏡前揣摩以怎樣的角度觀看自己能顯得鼻子短些的情景；老和尚留心觀察來往人等，但他于別人的衣著等等視若無睹，只是執著于觀察人們的鼻子以便能夠發現另一個長鼻子，獲得心理安慰；又如弟子向他獻上縮鼻偏方，他明明心里很想試用，卻偏不說，又故意用輕松的口吻說每頓吃飯須勞煩弟子于心不忍，希望弟子勸說自己答應試試。而弟子也乖巧，苦口婆心地說服他。于是，老和尚如愿以償，依了這番苦心。此等心理刻畫在小說中比比皆是。幽默詼諧，令人忍俊不禁。

不過，若看了《鼻子》后僅僅一笑了之，那就辜負了作家的一片深心。《鼻子》暗含深意。芥川對日本當時黑暗的社會現實有入木三分的深刻認識，卻對如何改造社會缺乏良策。只能借助小說引起大家的思考。正如魯迅所說：“芥川龍之介的作品所用的主題最多的是希望已達之后的不安，或者正不安時的心情。”[3]（P139）芥川的作品往往帶有悲觀主義色彩，《鼻子》初看是幽默小說，細讀之下卻有悲劇感。老和尚一直介意于鼻子的長短就是為了不受別人的譏笑，最后為了符合大家的眼光情愿鼻子變回又長又怪的樣子。人們的竊笑不是因為短鼻子的滑稽，而主要因為他們的自私心理：人們可以同情他人的痛苦，而一旦他人的痛苦消失了，他們總有某種失落之感，甚至會產生讓痛苦再返回他人之身的念頭。于是，老和尚擁有正常鼻子的心愿就這樣被人們的利己主義破壞了，這反映的不僅僅是老和尚一個人的悲劇，更展示了整個社會的悲劇。

“小說借古喻今，用詼諧韻語言描寫了給老和尚造成種種苦惱的鼻子，剖析了現代人的自私心理，諷刺了那些因過分計較他人的言行而喪失自我的人們。”[4]（P88）本篇小說以犀利的筆鋒將“旁觀者的利己主義”和對別人不幸的幸災樂禍栩栩如生地描寫了出來，這種表現對人性的深刻剖析和思考的題材，是芥川龍之介作品的常見也樂衷于表現的。全文僅四千多字，但精練含蓄，寓意深刻，無可挑剔。

參考文獻：

[1]（日）芥川龍之介著.文潔若譯. 羅生門 芥川龍之介小說集. 北京市：華夏出版社， 2003.11.

[2]楊莉馨主編.現當代小說名篇賞析（七）.重慶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

[3] 王向遠著.二十世紀中國的日本翻譯文學史.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3月第1版.

[4] 季羨林著、劉安武編.東方文學名著題解.中國青年出版社，1989年10月第1版.

作者簡介：馬蕊（1985-），女，河南省新鄉市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