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形合意合是英漢兩種語言最大的區(qū)別,英語側(cè)重形合,漢語側(cè)重意合。中文散文英譯過程中,應充分把握其區(qū)別,才能譯出地道緊湊的英文。
關(guān)鍵詞:形合;意合;中文散文;英譯
翻譯是作為跨語言交際的中間環(huán)節(jié)的、以語言符號的轉(zhuǎn)換為手段、以原文功能、內(nèi)容與風格的盡可能完整傳達為目標的言語、思維活動(彭長江2009:6)。這一活動必然涉及與語言有關(guān)的各種各樣的文化因素,因而不同語言和文化間的對比分析就成了翻譯工作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英語和漢語雖有相似之處,如都有一詞多義和模糊語義現(xiàn)象,都有明喻、隱喻、借喻等修辭格使表達生動等等,但由于英語屬于印歐語系,漢語屬于漢藏語系,不同語系在不同文化中形成且承載著不同的文化傳統(tǒng),其間仍存在著較大的差別。本文側(cè)重探討兩種語言形合和意合的對比,并以張培基版《故都的秋》譯本為例,分析散文漢譯英時連接手段的使用情況。
一、形合和意合的概念
形合(Hypotaxis)和意合(Parataxis)是王力先生在《中國語法理論》(1954) 一書中提出的兩個概念, 是語言的兩種基本組織手段。所謂“合”,就是組合(syntagma),是語言符號由“散”到“集”的組織手段。
所謂形合,指的是詞語與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手段(如關(guān)聯(lián)詞)連接起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guān)系。用連接詞體現(xiàn)分句之間的依附或從屬關(guān)系的結(jié)構(gòu), 如: 我會很失望如果你不來。(連淑能 2010:73)。
所謂意合,指的是詞語與分句之間不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其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guān)系通過詞語或分句的含義表達。分句之間不靠關(guān)聯(lián)詞而依仗次序來體現(xiàn)相互關(guān)系,如:下雨了,河水泛濫,沖毀了房屋。(連淑能2010:73)。
二、形合意合視角下的英漢對比分析
英語作為音形合一的拼音文字,在選詞造句,組織篇章等方面都表現(xiàn)出注重語言形式上的銜接,相對于漢語,英語注重形合。而漢語作為音形分離的表意文字,在造句、謀篇時,較少使用或根本不用形式詞,而是依據(jù)語義或語句間的邏輯關(guān)系來實現(xiàn)連貫,相對英語漢語在結(jié)構(gòu)上注重意合。
漢語句式與英語句式分別被形象地比喻成“竹節(jié)”與“大樹”結(jié)構(gòu)。漢語的竹節(jié)式句子一般是按照思維的先后順序、事情發(fā)生的先后順序或邏輯關(guān)系排列,猶如竹子一節(jié)連著一節(jié),又如流水一波接著一波。而英語句子則是根據(jù)意義的主次,先理出主要意思,確定它的基本結(jié)構(gòu)是主語—謂語,句子的主語不可或缺,謂語動詞是句子的核心,附加許多句子成分, 其它的句子成分都是這一主謂基礎(chǔ)上的擴展、組合、變化和省略。句子結(jié)構(gòu)形式以符合語法為原則,以形統(tǒng)神。盡管句子錯綜復雜,成分繁多,但語法結(jié)構(gòu)嚴謹,主次分明,層次清晰,各種成分依附于主、謂這一基本框架周圍,句式成“聚集形”。所以把英語的句子比做參天大樹,層層疊疊,多枝共干,枝繁葉茂就是緣于英語形合的句式結(jié)構(gòu)。
那么英語中“大樹”型的句子結(jié)構(gòu)是依靠什么樣的連接手段來形成的呢?漢語中“竹節(jié)”型的句子結(jié)構(gòu)是怎樣體現(xiàn)邏輯關(guān)系的呢?
(一)英語的形合法
英語造句常用各種形式手段連接詞、語、分句或從句,注重顯性銜接,注重句子形式。英語句中的連接手段和形式不僅數(shù)量大,種類多,而且用得十分頻繁。
1、關(guān)系詞和連接詞的使用。關(guān)系詞包括關(guān)系代詞、關(guān)系副詞、連接代詞和連接副詞,用來連接主句和主語從句、賓語從句、表語從句或定語從句。連接詞包括并列連詞和從屬連詞,用來連接詞、詞組和分句。英語造句幾乎離不開這些關(guān)系詞和連接詞,漢語則少用甚至不用這類詞。如:
(1)That is our policy and that is our declaration.
這就是我們的國策,這就是我們的宣言。
(2)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2、介詞的使用。介詞包括簡單介詞、合成介詞和成語介詞。介詞是英語里最活躍的詞類之一,是連接詞、短語或分句的重要手段。英語造句幾乎離不開介詞,漢語則常常不用或省略介詞:
(1)The many colors of a rainbow range from red on the outside to violet on the inside. 彩虹有多種顏色,外圈紅,內(nèi)圈紫。
(2)He had a disconnecting habit of expressing contradictory ideas in rapid succession. 他有一種令人疑慮不安的習慣:一會兒一個看法,自相矛盾,變化無常。
3、其他連接手段,如形態(tài)變化形式。
(1)The mere light of it turned one’s mind.
只消看它一眼,人們就會動心。
(二)漢語的意合法
漢語造句少用甚至不用形式連接手段,注重隱性連貫,注重時間和事理順序。意合法往往采用以下手段:
1、緊縮句。這類句子簡明緊湊,分句之間的語法關(guān)系和邏輯關(guān)系往往是隱含的額,如:
(1)上梁不正下梁歪。
If the upper beam is not straight, the lower ones will go aslant.
(2)去了也是白去。
Even if you go there, it won’t be any helpful.
2、反復、排比、對偶、對照等,這些句式的詞語整齊、結(jié)構(gòu)勻稱、可以互文見義,往往不用關(guān)聯(lián)詞:
(1)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As you sow, so will you reap.
(2)他不來,我不去。
If he doesn’t come here, I’ll not go there.
通過上述比較,可得知英語比較嚴謹,漢語比較簡潔。英譯漢時,往往要先分析英語句子的結(jié)構(gòu)形式,才能確定漢語句子的功能意義,漢譯英時,往往要先分析漢語句子的功能意義,才能確定英語句子的結(jié)構(gòu)形式。英漢互譯往往是樹形句法與流水句法之間的轉(zhuǎn)換。
三、實例解析
中文散文的生命力就是“形散而神不散”,其句式是典型的竹節(jié)式結(jié)構(gòu),在英譯過程中應徹底弄懂其邏輯意義,然后將其轉(zhuǎn)換成由多種連接手段組成的英語句子。郁達夫的《故都的秋》描寫細膩清新,充滿詩情畫意,在讀者面前展現(xiàn)出一幅優(yōu)美的畫面,給人以高度的藝術(shù)享受。張培基在翻譯此文的過程中,充分注意到了漢英形合和意合的區(qū)別,其譯本地道優(yōu)美,體現(xiàn)了英語的形合特點。
(1)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譯文:To enjoy its atmosphere to the full in the onetime capital, I have, therefore, made light of travelling a long distance from Hangzhou to Qingdao, and thence to Peiping.
解析:從邏輯意義上看,原文想表達因果的邏輯關(guān)系,但連接詞并沒有體現(xiàn)在原文中,從語義上我們可以體會到這層關(guān)系,這就是漢語中的竹節(jié)式結(jié)構(gòu),即意合。譯文采用了一目的狀語“to enjoy …”來連接整句,從形式上清晰表達了原文的邏輯關(guān)系,這就是英語中的樹形結(jié)構(gòu),即形合。張培基在翻譯此句時,清晰掌握了英漢形合和意合的區(qū)別,并準確運用連接手段,地道表達了原文的意思。
(2)一個人夾在蘇州上海杭州,或廈門香港廣州的市民中間,混混沌沌地過去,只能感到一點點清涼,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tài),總看不飽,嘗不透,賞玩不到十足。
譯文:While muddling along all by myself among the urban dwellers of Suzhou, Shanghai, Hangzhou, Xiamen, Hong Kong or Guangzhou, I feel nothing but a little chill in the air, without ever relishing to my heart’s content the flavor, color, mood and style of the season.
解析:原文想表達的是一個時間先后或者伴隨狀態(tài),并未出現(xiàn)連接詞,可從語義中讀者可以體會,這就是漢語的特點——意合。譯文采用“while”一連接副詞,將后面的句子連接起來,使讀者能清楚地知道其邏輯關(guān)系,這就是英語的特點——形合。在翻譯此句時,張培基明確把握了英漢的形合意合特點,使譯文地道簡潔。
(3)在北平即使不出門去罷,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著,早晨起來,泡一碗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
譯文:Suppose you put up in a humble rented house inside the bustling imperial city, you can, on getting up at dawn, sit in your courtyard sipping a cup of strong tea, leisurely watch the high azure skies and listen to pigeons circling overhead.
解析:原文有假設和時間先后之意,但從原文中沒有體現(xiàn)其邏輯關(guān)系的連接手段,從字里行間便可體會,因此省略,這邊是漢語的意合。譯文使用連詞“suppose”開頭,說明整句是假設之意,后又用介詞“in, inside, on”將句子意思連接起來,最后并列連詞“and”表明其動作是按時間先后順序發(fā)生的。可見譯文使用了多種連接手段才能體現(xiàn)原文的意思,這就是英語的形合。張培基在翻譯此文時,很好地處理了這些地方,使譯文地道簡潔。
(4)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后,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閑,潛意識下并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
譯文:After a street cleaner has done the sweeping under the shade of the trees, you will discover countless lines by his broom in the dust, which look so fine and quiet that somehow a feeling of forlornness will begin to creep up on you.
解析:原文按照時間先后順序來表達的,整句話只有一個“后”字,并無其他連接手段,但讀者可從其字里行間,明白其邏輯關(guān)系,這就是漢語的意合。譯文首先用“after”一連接副詞開頭,后用介詞“under, by, in”連接句子,最后用“which”引導一定語從句,將原文閑散的句子結(jié)構(gòu),用上述連接手段組合譯文,使得譯文緊湊地道,這就是英語的形合。可見張培基深諳英漢形合與意合的區(qū)別。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可知,英語是重形式的語言,即形合,有多種連接手段來連接句子,是句子緊湊地道;漢語是重意會的語言,即意合,可通過其字里行間的意思,把握句子的邏輯關(guān)系。“形散而神不散”的中文散文是典型意合例子,在翻譯過程中,要注意英漢意合和形合的區(qū)別,才能轉(zhuǎn)換成地道緊湊的由多個連接手段組成的英語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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