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豐”、 “豐”二字

摘 要：現(xiàn)代漢語中“豐”、 “豐”二字的讀音相同、意義相近，且“豐”為“豐”的繁體字。本文主要從“豐”字的本義、字形演變、同源詞和意義來源四個方面對其進行考釋，從而使我們對“豐”字所代表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意義的發(fā)展脈絡有更為全面系統(tǒng)的認識；亦以探討“豐”字“豆”上所盛之物為載體，進而更加深刻地了解“豐”字的本義。

關鍵詞：豐；豐

我們學習漢字，大多停留在弄清字的讀音，認識字的字形以及了解字的基本意義這個層面上。“漢字的起源和發(fā)展與中華民族的文明緊密相關。……可以說，沒有漢字，就沒有中華文化。”[1]所以，我們?nèi)娑到y(tǒng)地了解漢字的起源與發(fā)展是十分有必要的。我們都知道，現(xiàn)代漢語中“豐”、 “豐”二字的讀音相同、意義相近，且“豐”為“豐”的繁體字。本文以“豐”、“豐”二字為例，分別從“豐”字的本義、字形演變、同源詞和意義來源四個方面對其進行考釋，從而使我們對“豐”字所代表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意義的發(fā)展脈絡有更為全面系統(tǒng)的認識；亦以探討“豐”字“豆”上所盛之物為載體，進而更加深刻地了解“豐”字的本義。

一、考釋“豐”字

本部分主要從“豐”字的字形演變、“豐”字的本義、“豐”字的同源詞以及“豐”字的意義來源四個方面進行考釋，從而使我們對“豐”字所代表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意義的發(fā)展脈絡有更為全面系統(tǒng)的認識

（一）考釋“豐”字的字形演變。從成體系的漢字算起，漢字的形體演變已有3000多年的歷史。這個演變大體可以分為甲骨文、金文、篆文等七個階段。甲骨文中“豐”與“封”通用。甲骨文在（多重“屮”，表示葉子茂盛的植物﹚下面加﹙土﹚。金文淡化“土”的符號。篆文將金文圓點狀的“土”寫成一橫。隸書淡化了篆文“屮” 的形狀。草書筆勢連綿，也初具漢字的輪廓。楷書豐更為人們所熟知，后來又出現(xiàn)了因為書寫迅速、好認而最有群眾基礎的行書。

（二）考釋“豐”字的本義。甲骨文“豐” 字是一個象形字。《漢字源流字典》一書提到：“‘豐’像一棵生長茂盛的樹植于土堆之上”﹔《漢語字源字典》一書認為：“甲骨文‘豐’字象植物根莖壯碩，枝葉繁茂之形。”《漢字演變文化源流》一書則認為：“‘豐’字上象所植的樹木，下象所堆起的土堆。”雖然對甲骨文“豐”字的描述略有不同，但是“豐”字的本義卻是顯而易見的，即象樹木之形。

（三）考釋“豐”字的同源詞。同源詞是一個由語源直接或間接派生出來的一組音近義通的詞。[2]由此可知，同源詞有聲音相同相近、詞義相同相關、具有同一語源三個特點。《漢字源流字典》一書提到“豐”字的同源詞是“封”。遠古時代，華夏大地上生活著許多氏族與部落，為了各自的生存，他們經(jīng)常相互征戰(zhàn)，征戰(zhàn)的結(jié)果往往是兩敗俱傷。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了比殘殺更好的辦法，那就是劃定各自的疆域，互不侵犯。古人封土植樹的目的是為了劃分田界和疆域。上文提到“豐”字的本義是生長茂盛的樹，而“封”的甲骨文、金文象植樹于土堆之上或用手培土植樹的樣子。既然古人植樹的目的是劃分田界和疆域，那么由“豐”和“封”二字的本義推知，它們都具有劃定疆界的含義。郭沫若認為：“太古之民多利用自然林木以為族與族間之畛域，西方學者所稱境界林者是也……‘豐’即以林木為界之象形。”[3]且“豐”和“封”上古音均在東部，那么“豐”和“封”同源是具有一定理論依據(jù)的。

（四）考釋“豐”字的意義來源。《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對“豐”字有大、豐富、充足、富饒等諸多不同的解釋。“豐”字這么多的義項從何而來呢？“豐”字有兩個來源：豐和豐。[4]上文提到“豐”字的本義是生長茂盛的樹，由此引申出草木茂盛的意義，本義則由后起的“封”字表示。《說文·生部》：“豐，盛豐豐也。從生，上下達也。”“草盛豐豐”即是“豐”的引申義。“豐”由草木之盛轉(zhuǎn)而指人的容貌豐潤，體態(tài)豐滿。如在《詩經(jīng)·鄭風》的《豐》這首詩中，女主人公這樣描述追求她的男子：“子之豐兮，俟我于巷兮。”毛傳：“豐，豐滿也。”作副詞使用，構(gòu)成一些合成詞。比如：豐產(chǎn)、豐收等。“豐”還可以作動詞，有“裝滿”的意思。如：五谷豐登。又如：班固《西都賦》中：“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堂。”“豐”的另一個意義來源是“豐”。甲骨文“豐”字像一高足器皿﹙豆﹚中盛滿稻穗或麥穗一類的谷物之形，以表示莊稼豐收之意。那么“豐”字的本義就是滿、豐滿。后來，其字圍繞“滿”向幾個方向延伸。首先，滿則足，所以“豐”字有了“滿足”的意義。如《論衡·自紀》：“故時進意不為豐，時退志不為兮。”其次，有所盛物之“豐”，轉(zhuǎn)而形容肌膚體態(tài)之豐腴、豐滿。如《楚辭·大招》：“豐肉微骨，體便娟只。”再次，滿自然就多，所以“豐”字就有了“多”的意義。如豐年、豐衣足食。由“多”還引申出富饒、茂密等義。如張衡《西京賦》：“地沃野豐，百物殷阜。”最后，滿、多則大，所以“豐”又有“大”的意思。如《列子·楊朱》：“豐屋美服。”上古音“豐”在東部并母，而“豐”在冬部滂母；中古音“豐”在敷母鐘韻，而“豐”在敷母東韻，讀音稍別。而今音都讀fēng。因“豐”筆畫較多，且“豐”與“豐”意義相近，所以《簡化字總表》用同音代替的方法，將“豐”簡化為“豐”，兩字合為一字，而現(xiàn)代漢語里“豐”字的意義也由這兩個字的意義綜合而成。

綜上所述，本部分以“豐”字為例，分別從“豐”字的本義、字形演變、同源詞和意義來源四個方面對其進行考釋，從而使我們對“豐”字所代表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意義的發(fā)展脈絡有更為全面系統(tǒng)的認識。

二、考釋“豐”字“豆”上所盛之物

這一部分以探討“豐”字“豆”上所盛之物為載體，進而更加深刻地了解“豐”字的本義。我們今天一提到“豆”，就會聯(lián)想到大豆、蠶豆、青豆等食品但是，“豆”字最初記錄的東西卻是不能吃的。《漢語字源字典》中提到：“豆（豆﹚ ，是古代的一種食器，后多用于祭祀。甲骨文、金文的“豆”字，像一上有盤下有圈足的容器，盤中一橫是指示符號，表示盤中所盛之物。”由此可見，“豆”原來是一種器物的名稱。《禮記》所謂“觴酒豆肉”就是指羽觴（即耳杯）里的酒和豆中的肉。《史記》、《論語》所謂“俎豆之事”乃是指的俎（狀如砧板）與豆這兩種祭祀用的器具的事。而地里生長起來的各種“豆”，原來不叫“豆”，而叫“尗（shū）”，把尗撿起來，就是“叔”，加個草字頭，便是典籍里通用的“菽”，“菽”即指今天吃的豆。

從“豆”的比較常見的有“登”、“豊”、“豐”等字。甲骨文、金文中的“登”字，像人兩手捧“豆”（古代用以盛放食器的一種高腳盤）向上供奉的樣子。“豆”上的兩個“止”形，表示向前進獻的動作。所以“登”字本意為向上進奉，引申為上升、登高、前進等義。而“豐”字的解釋大體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解釋認為“豆”中所盛之物是玉石。如，《古代漢語字典》中提到：“‘豐’為會意字，兩串玉盛放在‘豆’（器皿）中，表示豐滿、豐盛的意思。”《漢字形義分析字典》認為：“金文‘豐’像豆中放置兩串玉，會意字。”《漢字演變文化源流》中是這樣解釋的：“‘豐’字字形像一個高腳的容器中盛著兩串玉，玉是貴重之物，古人用它象征財富。”第二種解釋都認為“豆”中所盛之物是谷物。如，《漢語字源字典》中提到：“古文字的豐字，像一高足器皿（豆）中盛滿稻穗或麥穗的谷物之形，以表示莊稼豐收之意。”；《常用詞古今義例釋》：“‘豐’，下從豆，上作‘山’，山上兩豐（沃草）相并，表示容器里的食物豐盛，簡體作‘豐’，同音替代。”由此，我們可以引出一個問題，“豆”上盛的到底是什么？是稻穗一類的谷物還是玉石？

上文既然談到“豆”上所盛之物為谷物（草）或玉石，那么我們了解一下“玉”和“草”的字形演變是很有必要的。“玉”的甲骨文像幾片加工、磨制好的玉，中間用一根絲帶穿起，兩端露出，像絲帶大的結(jié)。而它的金文和小篆的形體都很像“王”字。“草”的甲骨文像左右枝葉參差之貌。它的金文和小篆的形體很像草的樣子。筆者查到了甲骨文編中編號為J12148---J12156的“豐”字甲骨文的諸多不同寫法，其中編號為J12155 的“豐”字像“豆”上盛玉的形狀。而其他的甲骨文“豐”字更像“豆”上盛谷物的形狀。六書通中編號為L29810---L29822和編號為L00457--L00456為“豐”字篆體的諸多不同的寫法。其中編號為L29810 篆文“豐”字像“豆”上盛玉的形狀。而編號為L29812的篆文“豐”字更像“豆”上盛谷物的形狀。筆者也查到了金文編中編號為B07355--B07379的“豐”字金文的諸多不同的寫法，其中編號為B07367的金文“豐”字更像“豆”上盛谷物的形狀，而編號為B07358金文“豐”字像“豆”上盛玉的形狀。這說明從甲骨文、金文、篆書的字體來分析“豆”上所盛之物亦不能得出準確的結(jié)論。其實“豆”上盛“玉”已經(jīng)有一個“豊”字來表示。“豊”為“禮”的初文。《說文解字》：“‘豊’，行禮之器也。”古文字的“豊”，像一個高足的器皿（豆）中盛滿玉器之形。豆中盛玉是用來供奉神祇的，所以“豊”字的本意是指祭祀時的行禮之器，漢字中的“豊”字都與祭祀、行祀、行禮有關。

上文提到現(xiàn)代漢語中“豐”為“豐”的繁體字。因為兩字上古音、中古音相似，而今音又同讀為fēng，而且兩字意義相近，故《簡化字總表》用同音代替的方法將“豐”簡化為“豐”。 [5]由“豐”字的甲骨文形體得知“豐”的本義為一棵生長茂盛的樹。而由“豐” 甲骨文得知“豐”的本義為“豆”器中盛著豐盛的物品。它們的本意顯然是有區(qū)別的。那么它們意義相近的部分為它們的引申義。“豐”字由樹的茂盛可以引申出多、豐滿、充足等義。而“豐”亦可以由“豆”器上所盛物之多引申出諸多和“豐”字引申義相近或相關的意義。那么，“豆”器上到底盛的是玉石還是谷物似乎不妨礙“豐” 字引申義的形成。有資料稱“豐”、 “豊”二字實為一字。如：容庚《金文篇》：“‘豐’與‘豊’為一字。”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釋》：“豆實豐美，所以事神。以言事神之事則為禮，以言事神之器則為豊，以言犧牲玉帛之腆美則為豐。李先生沒有糾結(jié)于“豆”器上所盛物，而是認為用“豆”盛東西用于祭祀，禮指的是祭祀這件事情，豊指的是祭祀的器物，而豐則指的是祭祀之物的豐美、充足。而《說文解字今釋》：“‘豐’，豆之豐滿者也。從豆，象形。”這里也沒有糾結(jié)于“豆”器上所盛物。或許我們不需要過多地糾結(jié)于“豆”上所盛之物到底是谷物還是玉石，因為“豐”字本義的呈現(xiàn)與這個問題關系不大，但是我們通過探討“豐”字“豆”上所盛之物，或許能更加深刻地了解“豐”字的本義。

綜上所述，本部分以“豐”字為例，以探討“豐”字“豆”上所盛之物為載體，進而更加深刻地認識“豐”字的本義。

參考文獻：

[1]謝光輝，漢語字源字典[M]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1

[2]黎千駒，現(xiàn)代訓詁學導論[M] 武漢 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87

[3] [4] [5]傅永和等，漢字演變文化源流[M] 廣東 廣東教育出版社，58

作者簡介：蔡豐（1987-），女，湖北浠水人，湖北師范學院文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訓詁學和模糊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