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華
(長沙學院外語系,湖南長沙10003)
言語行為是交際過程中的最小單位,是上級單位交際結構的構成要素。因此,語言交際的過程就是由一個接一個的言語行為所構成(Cohen,1996)。言語行為研究是語用學及其分支學科——“對比語用學”和“跨文化語用學”的研究重點。近年來,關于言語行為的研究熱點已從言語行為的理論研究轉向為對具體言語行為的實證研究,因此,基于言語行為理論對具體某種言語行為的實證研究已成為有待解決的新課題。關于勸誘言語行為,東條(2006)、鈴木(2003)、劉健華(1984)、車松月(2009)等學者,主要從分析勸誘言語行為的會話構造以及通過人為設定特定語境對中日勸誘言語行為進行對比分析兩個角度,來探討勸誘言語行為。而以更貼近現實生活的多樣化的真實情景為背景來探討中日勸誘言語行為的對比研究幾乎沒有。
本文試圖以語用學理論為基礎,通過實際語料調查研究,探討中日勸誘言語行為的會話策略的異同,在此基礎上為中日語言教學者提供可行的教學建議,進而提高學習者在跨文化交際中實施勸誘言語行為的能力。
面子保全論是布朗和列文森(1987)提出來解釋禮貌這一現象的。面子分成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兩種類型。前者指希望得到他人的認可、肯定、喜愛、贊許,或是希望被視作同一群體的成員,如果這些得到滿足,積極面子就得以維護;后者指有自主的權利,有行事的自由,行為不受到他人強制或干預,如果這些得以滿足,消極面子就得以維護。禮貌是為了維護交際雙方積極和消極面子或消除威脅積極與消極面子的行為手段。布朗(1987)指出,有些言語行為,在本質上和交際者的面子相悖,被稱為“威脅面子行為”。勸誘言語行為是以勸說對方共同參加某個特定活動為目的,但由于勸誘將占用被勸誘者的時間,限制了被勸誘者的自由,因此勸誘是一種威脅聽話人消極面子的行為。勸誘時勸誘者要注意避免不適當的強求,同時還要考慮減輕如果遭受拒絕時所受到的心理沖擊,不失體面。因此,勸誘時傾向于采用間接會話策略。
為使數據的分析結果能更客觀地反映中日現代生活中的勸誘言語行為,本文特選取除戰爭、歷史、科幻等以外的、以家庭和職場兩種素材為社會背景的4 部中國現代經典生活劇和5 部日本現代經典生活劇為語料素材,以言語事件為單位,將其中所有符合勸誘言語行為的例子摘出,對比分析中日勸誘言語行為間接會話策略的異同。
根據語用學的面子保全理論,對上述中日電視劇中出現的勸誘言語行為的間接會話策略進行了分類。
意愿表述型。通過表述自己的意愿來間接委婉地表現話語者的勸誘意圖。例如:
(1)木下:會いたい。松本さんに會いたいです。
(2)何西: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意愿確認型。通過側面地詢問話語對方的意愿來間接表現話語者的勸誘意圖。例如:
(3)麻衣:行ってみたいです。ねえ、純平さん?
(4)丁香:怎么著,咱們要不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喝點東西吧?
可能性確認型。話語者通過向聽話人詢問動作行為實現的可能性來間接表現話語者的勸誘意圖。例如:
(5)岡野:やり直せるかな、私たち。
(6)葉坦:河東哥,我可以請你喝咖啡嗎?
信息提供型。通過提供與勸誘言語行為意圖相關的某種信息來間接表現話語者的勸誘意圖。例如:
(7)祐司:あの時、深く考えていなかったけど、…、やっぱり昔の約束は昔の約束だよね。
(8)艾米:妍妍,快遲到了。
信息要求型。通過側面地詢問對方相關的情況、信息來間接地表現話語者的勸誘意圖。例如:
(9)社長:一杯ぐらいいいじゃないか。
(10)張和平:我認識一個農家樂,是個大叔開的,……,我們今天晚上去住一晚,有沒有興趣?
由表1 可得知,日語勸誘言語行為的間接會話策略的總數明顯多于漢語,在間接會話策略使用類型上,日語主要傾向于使用“意愿確認型”“意愿表述型”“信息要求型”3 種類型,而漢語則傾向于使用“意愿確認型”“意愿表述型”“信息提供型”3 種策略。其中“意愿確認型”均為中日勸誘言語行為實施中最為主要的策略類型,但日語中“意愿確認型”策略的比例明顯高于漢語。“意愿確認型”是通過詢問對方的意愿來間接地表示勸誘言語行為的會話策略,給對方留有選擇的余地,即是布朗和列文森(1978)所提出的“減輕束縛對方行動的自由”的消極禮貌策略。“消極禮貌策略”是為了滿足聽話人消極面子的需要,維護聽話人的私人領域和自我決策權利的策略。它是以“回避”為基礎的策略[1]123-125。從中日勸誘言語行為的間接會話策略使用數量的差異,以及其中“意愿確認型”策略使用比例的差異可以得知,日本人比中國人更為注重消極禮貌策略的使用。

表1 勸誘言語行為的間接會話策略使用數統計表
中日兩國為亞洲鄰國,均受儒家文化的熏陶,為什么在勸誘言語行為的實施中間接會話策略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差異呢?究其原因,與歐美國家相比較而言,中日等亞洲各國均屬于集體主義文化圈,但再做細化分類,中日則分屬于集體主義傾向文化和個人主義傾向文化[2-3]。具體來說,中日兩國在自古以來的農耕生活過程中,逐漸形成了集體主義。與日本的集體主義不同,中國的集團是家族集團,中國人的集團主義中顯現出明顯的個人主義傾向。中日這種集體主義特質的相異也就致使兩國在具體的言語行為過程中存在差異。在典型性的集體主義文化中,為了考慮話語對方的意愿和想法,維護和諧的人際關系,人們會盡可能地避免意見沖突,采取維護話語雙方面子的間接委婉的言語策略。而在個人主義特征顯現的集體主義文化中,由于自我優先意識較強,話語者通常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傾向于采取說服話語對方的帶有壓力性的直接話語策略。因此,中日兩國在實施勸誘言語行為的過程中,間接會話策略的使用狀況相異。
中國學習者在日語學習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制約和影響,其中文化的差異、母語的負遷移以及真實語境的缺失是其主要影響因素。因此,在日語勸誘言語行為的教學過程中,應該有效地引導學生克服這3種學習障礙,進而提高在跨文化交際中實施勸誘言語行為的能力。第一,進行文化差異的講解。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文化的映像。語言中存在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因此,在日語勸誘言語行為教學過程中,必須首先對中日兩國均屬集體主義文化圈,但日本更明顯地體現出典型的集體主義文化特征進行講解說明,進而指引學生理解日語勸誘言語行為的間接會話策略的使用頻率明顯高于漢語的原因。第二,避免母語的負遷移。語言遷移是指學習者在目的語的學習過程中無意識地將母語的表達習慣、特征及句型格式直接套用于目的語中。勸誘言語行為的實施過程中,中日兩種語言的間接會話策略的類型差異要求我們在日語教學和學習過程中,要盡可能地指引學生避免母語的負遷移,選擇符合日語言語特征的勸誘言語行為策略類型。第三,設定多樣化的勸誘語境。在非目的語的語言環境中學習目的語,有著諸多的缺陷和不足,其中真實豐富的語境缺失是主要存在的問題之一。因此,日語教師通過各種方式在課堂和第二課堂設定不同人際關系、事件背景的多樣化的勸誘語境,是提高跨文化交際中勸誘言語行為能力的又一關鍵要素。
綜上所述,集體主義文化的典型性和非典型性的差異,致使日語和漢語在實施勸誘言語行為過程中存在間接會話策略的使用差異。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應積極通過各種有效方式加以引導,指引學生正確掌握勸誘策略,進而提高學生在跨文化交際過程中的勸誘言語行為能力。
[1]孟 瑾.日語語用學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2]纓坂英子.日·中における個人主義と集団主義に関する交叉文化的研究[J].心理學研究,1992,13:7-22.
[3]劉健華.勧誘·応答における中日言動行動の比較[J].大阪大學文學部(日本語學),1984,18:1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