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江蘇南京 210093)
對理論體系的闡釋、深入研究,是一門學科形成的重要特征,一門學科的理論體系成熟與否是體現這門學科發展狀況的重要標志。科學史學家G·霍爾頓指出:“從看似凌亂和變化無常的各種現象中找出一個相對有次序和有層次的相對協調的結構是一門科學的重要任務,并以此種方式解釋和超越直接的經驗。”〔1〕盡管當前國內在目錄學理論和實踐方面已經有不少研究成果,但是從理論體系的視角出發,對目錄學理論進行研究仍是一個有待探索、總結的領域。早前目錄學研究者主要聚焦于目錄學的方法、專科目錄編制等微觀層面,相關研究也多為經驗性介紹,缺乏理性的、系統的歸納,而宏觀的角度主要著眼于論、史、法體系。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尤其是大數據、云計算環境下,目錄學范圍大大擴展,突破了原有的文獻、書目編制,數字信息資源、網絡資源的組織、揭示、管理得到重視,催生了對數字時代目錄學有關問題進行客觀分析和研究的要求。該研究結合當前目錄學研究與實踐的發展趨勢,對有關歷史經驗和現狀進行理性審視。試圖對數字時代的目錄學理論進行歸納和創新。
中國的目錄學發軔于先秦時期,之后經過西漢、隋唐的漫長發展,再到明清,在清代目錄學被譽為顯學。這期間目錄學有兩個代表性的思想:一個即鄭樵會通思想,另外一個就是章學誠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思想。從其思想可以看出傳統目錄學分為考據和義理兩種方法,重視學術源流和文獻整理。〔2〕然而,中國傳統目錄學在對待文獻需求方面,因為用戶主要為學者,文獻整理往往表現為個人學術需要,因人而異,且當時文獻流通面窄,并不能推廣為全社會的普遍標準,大眾文獻需求沒有形成,目錄學研究缺乏獨立的理論體系和方法論體系,其表現為讀書治學的門徑和工具。
20世紀初,新文化運動主張徹底拋棄傳統,引起了中國學術研究領域的改變。西方目錄學研究理論、方法以及有關著作陸續引進,對中國目錄學的理論與實踐有著深遠影響,目錄學之研究層面開始展開。目錄學家積極闡述自己對目錄學的學術見解,又因知識結構之差異,認識事物角度之不同,中國傳統目錄學與西方目錄學在當時并存并進,促使中國目錄學從經驗科學走向理論科學。20世紀初至四五十年代這一時期,是中國目錄學借鑒西方近現代科學的模式,對傳統目錄學進行總結,開創近代目錄學的時期,由此引領了中國目錄學研究的第一個高潮。姚名達作為其中的杰出代表,在20世紀30年代開始對目錄學進行理論研究,其《目錄學》(1933)闡述了基本理論問題,首創了“理論——歷史——方法”的目錄學結構,建立近代目錄學理論體系,向近代目錄學轉型。在中國近代目錄學理論體系的形成階段,大量的目錄活動應社會需要而展開,活動范圍和領域有所拓展,傳統目錄學向近代目錄學的演變開始表現出兩個重要特點:注重書目編制的讀者因素和注重研究書目實踐和方法,這又構成了近代目錄學向現代目錄學過渡的基礎。
1949年后,目錄學研究者開始結合馬克思主義唯物主義觀點,借鑒蘇聯目錄學,開始新的中國目錄學理論建設旅程。中國圖書館學會和各省、市圖書館學會下設目錄學研究組織,開展有組織的研究和實踐。目錄學的研究對象和范圍等問題在這一時期成為熱點。20世紀70年代末,在對外開放的背景下,重點介紹西方目錄學,MARC的應用、書目控制理論、計量學理論、書目情報理論等研究日盛。從80年代開始,讀者書目情報需求出現多樣與專指,分支學科的研究逐漸增多,出現專科文獻目錄學,如文學文獻目錄學、歷史書籍目錄學、科技文獻目錄學、醫學文獻目錄學等分支交叉學科。到90年代,互聯網發展迅速,與網絡相結合,目錄學研究的內容大大拓展。關于運用控制論的原理研究書目情報之運動規律的書目控制論是目錄學的一個分支學科,文獻計量學、信息計量學逐步深入,信息資源揭示與利用逐步熱門。數字化、網絡化拉近了數字信息資源與目錄學理論與實踐的關系,中國目錄學的擔子更重:學界、業界不僅要更加科學、高效的揭示、報導數字信息資源,更要不斷對數字信息資源組織、管理、開發與利用。這些都促進了數字時代中國目錄學理論研究和實踐工作的不斷深入。
數字時代,各種信息技術相互融合,對人類社會聯系產生影響,這些表現可以從信息空間廣泛延伸、拓展,傳統服務向知識服務、智慧服務方向變革看出端倪。比如文獻載體變革,信息資源已經從紙質資源轉變為海量的數字資源,信息類型多樣化,有期刊、科技報告、會議錄、手稿等類型,還包括各類音像制品、地理數據、超媒體、3D對象、Web資源。與此同時,文獻語種越來越多,文獻重復率激增,信息分散加劇,老化速度加快,對其揭示與報道難度加大。我們必須改變傳統的信息組織方式和信息服務手段,以適應數字化時代的需求。因此,如何對文獻信息資源進行有效的組織和管理,改進和提高揭示水平,如何滿足大眾對數字信息資源的深度需求,成為數字時代面臨的重要研究課題之一。
隨著各種信息資源的增多,用戶信息需求在范圍上不僅局限于館藏資源,比如傳統著重于對事實、數據、文獻等一些信息需求,數字信息資源的咨詢、導航等較高層次的服務愈發重要。在資源需求類型方面也不僅限于文獻資源,對于圖像、音視頻資源等多媒體資源的需求日益增多,這些變化對信息資源的整合要求很高。傳統的紙質文獻資源的揭示方式已不能滿足讀者對數字信息資源的深度需求,這就需要借助于計算機技術、信息處理技術,借助于自動分類技術、索引技術,借助知識組織和關聯數據技術,以實現信息資源服務的突破。而大數據、云計算的廣泛應用,突破了搜索引擎等只是對網絡信息資源初步序化之局限,借鑒目錄傳統,借鑒目錄學原理、方法,將檢索語言、控制詞表、主題詞表、元數據、關聯數據等目錄學方法,基本實現了信息資源組織和利用。數字時代,目錄學方法的廣泛應用,對大規模大范圍的異構、異系統之數字資源進行廣泛而深入的整理、規范,使資源導航、深層資源發現和管理有了現實的可能性。云服務之優越性不僅在于對資源的歸類、管理和制定訪問規則,其更致力于借助大型動態數據的處理技術,為用戶提供高附加值的知識服務,實現用戶顯性知識需求的高效滿足和隱性知識需求的主動挖掘。這些都極大地轉變了人們的思維、改變了其處理和共享信息之形式,人們通過主動創造、篩選、轉換、重構、共享信息,成為信息主導者,這些技術性的變化都使得開展數字環境下的高質量用戶服務成為可能。
當代目錄學在批判地繼承和發展中國傳統目錄學優秀遺產的基礎上,認真研究和吸收國外目錄學的理論和先進方法,不斷豐富目錄學的內容。在信息技術廣泛發展和應用情況下,現代信息技術與計算機技術在書目工作中的廣泛應用,給目錄學研究提出了許多新的研究課題,目錄學內容范圍的拓展,目錄學研究的不斷深化,分支學科的不斷涌現。當代目錄學已由單純地指導讀書治學變成為研究科學地揭示與有效地報導信息知識的一門科學。當代目錄學的地位與作用,已廣泛應用于社會,緊密結合社會發展和改革開放的需要。數字時代的目錄學之研究范圍和領域大大拓展,研究層次也更加專深,目錄學發展并未如個別悲觀者之預言衰亡。在當前環境,數字時代通過對目錄學傳統繼承與發揚,充滿勃勃生機。然而如何總結數字時代出現的針對信息資源的新需求和服務,如何去挖掘信息資源間的深層次聯系,如何把信息資源納入到目錄學體系中,從理論上進行合理定位,進而建立相關理論,指導實踐,目錄學傳統基礎理論和應用理論如何繼承與發揚,這些都迫切需要我們去著手解決。因此,我們迫切需要順應技術進步和技術應用外部環境的變化,研究和探討數字時代背景之下的目錄學理論體系,發展新環境下的應用性理論,以發揮其致用性功能,指導信息整合和改善信息服務,促進數字時代目錄學研究之創新與發展。〔3〕
目錄學學術研究得益于目錄工作實踐的深入,依托目錄實踐,目錄學之理論研究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上成果都是顯著的。比如李鐘履〔4〕調查結果,在1917——1949年這段時間,目錄學主題方面之研究成果僅63篇,把索引法方面的算上,大約119篇。根據陳東等研究者之調研,在1950——1979年期間,關于目錄學主題之論文只有154篇。而以目錄學為主題,從CNKI期刊論文檢索結果,檢索時間限定為1949-2014,檢索日期為2014年5月16日,得到研究性論文4386篇,尤其是1979年后,文章數量為4319篇。除了論文外,筆者以目錄學為題名在超星數字圖書館檢索1980-2014期間目錄學專著、譯著、教材有59種。
從內容上看,目錄學在各主題領域是不平衡的。比如發表論文目錄學史領域較多,目錄學應用領域、實踐研究次之,理論研究、專科目錄學、外國目錄學、目錄學分支領域較少。〔5〕在這一階段也經歷了彷徨、批判、反思,危機說、超前說、衰亡說不絕于耳。〔6〕臺灣學者鄭恒雄認為臺灣承繼古典目錄積累豐富成績,以分類法及編目法為主,以西方書目控制理論影響為最。目錄學著作闡述中目錄學史居多,圖書館界則注重實務,缺乏理論探討。只有周彥文《中國目錄學理論》和胡楚生、劉兆祐《中國目錄學》有理論之探討。〔7〕新中國成立后,在歷史方法主導下,目錄學限制在目錄學史范圍,總結多,開拓少。在理論體系方面,姚名達論史法結構仍占重要地位,但因其夸大史在目錄學研究的地位,限制了目錄學體系的發展。
直到20世紀80年代,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信息技術的發展,才逐漸突破這一結構,但在普通目錄學和專科目錄學中仍有論、史、法的痕跡,在研究中提出的目錄學原理體系的理論也僅是目錄學整體的一部分,不能涵蓋全部目錄學研究內容。〔8〕彭斐章、謝灼華發表《關干我國目錄學研究的幾個問題》〔9〕,逐漸引起學界對目錄學理論研究的重視。1982年,武大、北大在《目錄學概論》一書中,將目錄學方法論首次看作是目錄學的基本理論問題。該書借鑒姚名達“論、史、法”主張,從宏觀上被分成兩篇,結果就是“理論——方法”的體系隨之出現,學科史則被放在了基礎部分。1986年,《目錄學》被彭斐章等學者公開出版,全書圍繞著“基礎理論、方法技術、組織管理”三個大方面,形成了一個體系,全書除包括理論基礎、組織管理等傳統教材內容外,還出現了書目情報服務、現代化技術等新的學術內容。
隨著數字時代的顯著性不斷增強,目錄學研究出現新的領域。以彭斐章為首開始積極倡導現代目錄學體系,20世紀80年代中期新的技術環境下的書目情報被引入。90年代以書目情報是基點,書目情報理論被闡述和發揚,一些重要的學術成果被引進到國內,國內學者結合自身實踐出版的作品往往具有中國特色。比如《目錄學普通教程》(1987)是從蘇聯引進過來的,《書目情報需求與服務研究》(1990)等是結合中國情況,深入探討了基本理論,這些理論基本上涉及廣泛,像書目情報的結構與功能、傳播、應用等〔10〕都被提到。彭斐章還進行書目服務研究,《書目情報服務的組織與管理》、《書目情報需求與服務組織》被公開發表。由此可以看出,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書目情報理論是數字時代的目錄學著重研究的方向,基本上確立以書目情報理論為基礎的目錄學體系。
劉國華通過潛心研究,一方面對于傳統論史法體系之法果斷去除。另一方面又依靠書目控制的研究心得,從總體上對其與目錄學基礎理論的關系進行探討和交流。〔11〕
在陳傳夫〔12〕看來,書目情報被當成是數字時代目錄學的研究起點,他按照“知識——文獻”這個次序,目錄學理論體系被他分成三個部分,就是理論、應用與發展原理。
賀修銘〔13〕則指出書目控制在數字時代的目錄學中地位很重要。他以其為中心,認為目錄學的理論模式既包括帶有傳統特色的古典目錄學,又把實用目錄學和計量目錄學納入到這個模式。
王新才以書目情報為基點,認為目錄學有三個層次:微觀層次由方法理論、服務應用理論組成;中觀層次主要研究文獻和讀者;宏觀層次著眼于學術環境的整體性,對其涉及的各種因素,如文獻、書目情報、讀者等各種主體,不滿足于探討表面的聯系,更重要的是研究深層次的潛藏的本質性與規律性事實。〔14-15〕尤其是在當前技術背景下,目錄學要敢于和勇于在學科領域間平等的交流和互動,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柯平認為信息理論是目錄學之理論基礎,信息理論對目錄學的影響、滲透使目錄學的知識結構發生變化,目錄學研究向信息化方向靠近。建立由基本理論和應用理論組成的理論體系很必要,與目錄學體系和方法論體系有聯系和區別,理論與技術包括在內。目錄學學科體系分為普通目錄學:包括理論的、時代的、地區的、應用的;專科目錄學:包括馬列、社科、科技。數字時代目錄學受其自身和時代環境的影響很大。尤其是在當前數字環境下,信息科學與信息理論被融入目錄學,這很大的造成了目錄學知識結構的轉變。在這種環境和背景下,目錄學應應時而變,他從學科環境、學科基礎與社會需要之整體角度出發,主張調整和優化目錄學相關理論〔16〕,并積極主張信息資源——知識的觀點,由此可以衍生三個研究方向:信息目錄學、文獻目錄學、知識目錄學。
此外,喬好勤〔17〕著眼于大的學術環境以及迅速發展的技術等客觀環境提出目錄學理論和教育等的突破必要且迫切。為此,指出要建立有中國特色的目錄學理論體系。曾令霞〔18〕認為當代目錄學處于理論體系的形成階段,指出目錄學的學科體系包括了以下幾個因素,這幾個因素即經驗、理論、方法和結構,它們彼此互動。而她又認為目錄學理論體系則由理論目錄學、應用目錄學和專科目錄學組成。楊河源〔19〕則指出目錄學的理論基礎是文獻信息學。肖希明〔20〕根據認識論原則的要求和方法論原則的指導,認為目錄學理論基礎、基礎理論、應用理論是目錄學理論的研究范疇。程煥文〔21〕提出當前目錄學與其研究對象的義域不適應,他以打破對當代目錄學的認識,提出了二次文獻學的設想,并建立了相應的學科體系。韓松濤提出了目錄學的雙核心說。其中一個核心是表現目錄學本身特征和專業背景特色的圖情專業領域的目錄學內容,強調專業性與學術性。另外一個是交叉內容,主要涉及計算機等學科,與其交流形成的應用內容。〔22〕
西方目錄學起源很早,比如1797年,目錄學被當成專業術語,納進國外學科體系。〔23-24〕隨著研究的深入,歐美目錄學逐漸形成列舉目錄學、分析目錄學兩大分支學科。〔25〕由于歐美目錄學的延續性很強,即使是在現代,仍然沒有出現新的完全脫離這個范圍的目錄學體系。所以,該文首先對這兩個體系進行梳理,對這理論體系中出現的各種問題、代表性觀點進行介紹和分析,以對西方目錄學理論體系、理論研究有一個總體的認識。
(1)列舉目錄學。〔26〕從時間看,19世紀之前,西方的書目基本上都是列舉式目錄,19世紀開始,因莎士比亞戲劇研究的熱門,對英美文學遺產進行系統整理日盛,有的學者漸漸把文學作品當作“物質實體”進行探討。物質形式探討的范圍和關注點是有差別的,但基本上包括紙、版式、鉛字等,并希望通過以上探討能夠最大程度的反映文獻的本來面目。〔27〕
(2)分析目錄學。與描述目錄學有差別,分析目錄學的觀測點在于該書籍歷史、外形、文本制作方式甚至還會涉及到該書籍之影響。歷史、版本和描述目錄學都是其包括的范圍,三者之間差別不大,只是側重點不同。印刷本與構思文本的吻合程度是版本目錄學的研究重點。歷史目錄學可能會涉及到研究書史、書籍生產者、生產機構及機器,涉及到技術史、工藝史等與書籍有關的文化領域、社會領域。描述目錄學則是一門關于文獻描述之學問,書籍之形成、鉛字類型、紙張類型、插圖與圖書結合方式、裝訂都是其研究范圍。通過對其收錄之書籍之全面描述,指導用戶辨別不同圖書的不同版本,以及單一版本圖書的重要演變。〔28〕
列舉目錄學更加側重應用性,表現形式豐富多樣,而分析目錄學側重目錄之發揮科學方面之作用。〔29〕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西方目錄學基本唯美國目錄學馬首是瞻,更加側重其為社會服務的技術性研究。比如目錄實踐加入計算機技術、數據挖掘技術、數據處理技術等現代因素,機讀目錄、國際標準書目著錄、元數據等被推廣,編目方法和技術的目錄方法顯然都具有美國風格,注重實用性。〔30〕據筆者從WOS、LISA等外文數據庫的文獻檢索結果來看,也印證了其數字時代目錄學的研究建立在目錄工作的應用實踐之上。包括以下幾個應用領域:超大型數字聯合目錄、網絡目錄、網絡學科目錄、選題目錄、注釋目錄。
在目錄學基礎性研究中,西方目錄學也有一些問題需要深入分析。1814年托馬斯·哈特韋爾·霍恩拋出“幼稚的目錄科學”的論點。〔31〕他對目錄學之定位是這樣的,認為其僅僅是一門關于圖書分類的知識。當然這個論斷是有異議的。諸多學者就其發表看法,他們對目錄學的認識主要有以下幾種情況:關于圖書的科學或是知識就是目錄學;實踐被看成是目錄學的一個特色;藝術性第一,科學性第二是目錄學的顯著特點等等。目錄學(Bibliography),目錄科學(the science of Bibliography)和科學目錄學(Scientific Bibliography)的討論橫跨了一個多世紀。譚瑟勒認為目錄學并不能叫做目錄科學,更不能稱為科學目錄學。一方面因為目錄學中之科學的與物理、化學中的含義是不一樣的。目錄學中指的是系統、有條理的。過于強調科學的一般可能使目錄學的中心問題凌亂。另外一個方面,如果過分執著追求目錄學的科學性,對其夸張和攀比,強調目錄學與其他表面實踐不同。即使出發點是引起學者對于目錄學的關注,但是無論怎么研究目錄學之科學往往都是徒勞無功。謝拉(J.H.Shera)在《目錄學理論基礎》(Foundations of a Theory of Bibliography)〔32〕一文中認為社會認識論(Social epistemology)是目錄學之理論基礎,把社會當成一個整體,尋求對于整個環境的一種知覺或理解關系。一方面由于實踐的要求。〔33-34〕20世紀五十年代,美國書目工作一直存在著分散、專業化、缺少統一的組織等問題。
謝拉認為要從認知論的角度,對目錄學的知識體系進行統籌考慮,并積極借鑒其他學科的思維和方法,從多角度來考察目錄學,使目錄學能夠更好的發揮作為一種服務工具的作用。同時,在美國目錄學的建立與發展過程中,受實用主義的影響極為深遠。〔35-36〕謝拉提出作為目錄學的科學基礎的社會認識論,其主要是為了將目錄學從實用主義中擺脫出來,并將社會認識論作為基石,成功建立了一門目錄學的知識體系。基于當時的實踐和理論發展的需要,謝拉提出“社會認識論”希望目錄學研究能有一個認識的起點,這種探索具有歷史必然性。為了對被作為目錄學的本質與核心的知識的通訊規律有深刻的認識,必須要不斷推動對知識起源和本質的探索與研究,要不斷加強對組織理論和功能的發展與創新,要不斷促使對知識產品全過程的優化與利用。同時應注意從系統科學的角度,將目錄學的本質與核心深化,使其既要聯系所處環境,也要認識到其作為個體元素的作用。〔37〕謝拉設想的目錄學的理論體系既要深入到文獻的內容,促進核心的深化,又要實現內容的擴展與聯系。〔38〕
數字時代的目錄學以解決數字資源的急速增長與人們差異性需求的矛盾為主要目標。探索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已經受到目錄學界、業界的關注,而且在具體的實踐中國內外都有了一些進展。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要認識到目錄學在傳統上與數字時代不僅是在紙質與數字載體上有差別,我們還要根據外部技術與學術環境的變化調整思維,結合數字環境和數字資源的現實狀況,不僅繼承與發揚傳統目錄學方法,還要立足當下開拓新的研究視角和研究領域。縱觀歐美目錄學體系,其延續性很強,基本研究范圍基本上圍繞在兩大體系保持不變,在應用方法、應用實踐上不斷創新。西方目錄學整體上側重于技術實踐,強調為社會服務之實用技術的發展,是其研究路徑和發展特色,這使得技術方法等實踐方面的研究在目錄學研究領域不斷取得積極進展。
當今以英美為代表的西方目錄學在目錄學應用方面的理論與技術方法的研究比較多,成果也豐碩。原因一方面在于西方學術文化的優良傳統。西方學術強調主體與客體之間的差異,對主體與客體分層次的研究,同時注意科學方法的指導性,在研究過程或程式上注意理性之認識、邏輯之分析,進而構建理論體系。和其比較,中國傳統目錄學則與校讎學、版本學、校勘學等交叉難分。姚名達認為目錄學在古代與校讎學形成二位一體,名實近似,繚繞不清,〔39〕這對中國傳統目錄學的嬗變是極為不利的。而在另一方面,其具有致用與變通特點。西方目錄學一直有側重致用性,我們從其研究的主題和方向如網絡目錄、開放存取目錄、注釋目錄、選題目錄等,也可以看出其研究領域均是目錄實踐中的具體問題。所以說,西方目錄學研究側重于對目錄工作具有實際的指導意義并不是沒有根據的。而且西方目錄學注意根據學科內外環境的變化,不斷研究新情況、新問題,還針對這些變化提出新的想法,保持著變通的傳統,而不封閉獨立、固步自封。基于以上的特點和優點,西方目錄學在應用方面不斷取得新進展,真正發揮了致用作用〔40〕。
反觀國內,目錄學界和業界在各研究主題上是不平衡的。從其發表的論文可以看到目錄學史領域較多,目錄學應用領域、實踐研究次之,理論研究、專科目錄學、外國目錄學、目錄學分支領域較少。而且在理論研究中對于數字時代的目錄學研究還不常見,只有武漢大學彭斐章教授等倡導的書目情報觀點,柯平的數字目錄學等比較系統,形成一定的影響,大多數理論研究還是條塊性、板塊性,邏輯性不強,論述也不系統,尤其是對于當前學科環境和技術環境的新變化,還沒有新的系統的觀點出現,所以我們急切需要有關系統論述數字時代的目錄學新特點的理論新成果。
目錄學理論研究是必要的,建立數字時代的目錄學理論體系是緊迫的。比如彭斐章、謝灼華、喬好勤、朱天俊都認為應該應時而變,盡早求得中國目錄學體系的共識是當前加強目錄學理論建設的重要課題之一。〔41〕在具體的探討過程中,可以從不同角度來展開。通過繼承傳統與引進西方成果,融會貫通,建立合乎中國實際的目錄學理論體系。比如彭斐章、陳傳夫、柯平對書目情報的探討,曾令霞運用科學的學科結構理論的借鑒,朱天俊論史法的發揚,賀修銘以書目控制為中心的理論模式都是探討的有益成果。這些觀點雖有待商榷,但其探索是積極的,這些研究成果為目錄學理論體系進一步發展奠定了基礎。尤其是在技術與學術背景下,目錄學研究在理論與實踐上也達到空前的深度和廣度。在科學研究與實踐中,不僅要研究書目情報服務、目錄工作標準化、自動化、書目工作的組織與管理等,〔42〕還要研究網絡書目、數字信息資源組織與管理、關聯數據組織等新的內容。為了解決舊的目錄學理論體系在容納這些新的知識內容方面乏力的問題,探討建立一個適應數字時代發展的新的目錄學理論體系是必要的、迫切的。
在新的目錄學體系中,我們要避免以往之條塊局限,要從邏輯的關系考慮,要對目錄學著錄揭示對象的新變化著重介紹,對于目錄出現的新成果進行著重整合,使目錄學理論與實踐面向社會、面向大眾,面向學科理論和實踐的最新進展。〔43〕要實現這一目標,就需要我們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傳統與現代相結合。一方面通過借鑒西方目錄學發展經驗,對于其目錄學應用理論、應用技術方法的不斷研究。將數字環境下的目錄工作作為研究的一個重點方向。另一方面,應該發揚和繼承中國傳統目錄學的優點,〔44〕面對新的情況,不斷拓展目錄學研究內容,對于已有、現有和將有的目錄學理論和實踐的新內容進行總結,深入挖掘目錄學發展之規律。〔45〕同時深入探索數字時代、信息時代目錄服務模式,根據實際的需要,不斷調整服務方向,提升社會效益,促進中國的目錄學理論研究水平的提升。新的目錄學理論體系的形成對于理清當前混亂和不清的目錄學基礎理論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不僅能夠明確學科發展方向,而且能加固目錄學根基。
數字時代背景下,目錄學理論的變革強烈地預示著整個目錄實踐已由書目整理轉向書目信息、書目知識、甚至數字信息資源揭示。相應地,整個目錄學理論的研究重心也相應偏移。隨著目錄學的發展與信息實踐,學術界專業人員的研究領域和范圍也相應極大擴展,目錄實踐已經超越了一本書目、檢索刊物的編制,在時間上實現了動態更新、動態調整,空間上突破了一館、一地之局限,向整個社會信息資源體系建設的目標邁進。基于此,目錄學理論研究也逐漸圍繞著數據庫建設,圍繞著國家公共信息事業來開展。然而或許因為當代目錄學學科發展日益深入而使專業人員不易掌握,或許對于理論與實踐關系的認識、把握不夠,對于當前實踐中出現的新問題、新矛盾思維上還沒有從傳統轉過來,數字時代的目錄學研究局面還沒有完全打開。正如柯平所講的那樣,數十年目錄學學科方法的傳統性,無形中形成了一種模式,泛泛地對局部、某一問題的某一方面闡述的文獻汗牛充棟,真正的凝重之作很少,凝重之作中探討目錄學理論體系的更是寥若晨星。總體來說,該文認為數字時代的目錄學理論體系的建設并不能一蹴而就,在其研究過程中,探討方法和形式可以多樣化,可以相互切磋交流,但是這種探討應該持之有據、言之有物,不能假、大、空。〔46〕所以作為一種理論體系,目錄學應該是建立在某種科學方法論基礎上發展出來的許多相關理論,應該可以用一個邏輯體系組織起來,并據此確定目錄學的內涵與外延,同時確定不同的目錄學的名詞概念與目錄學體系相配合,形成彼此密切相連的有機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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