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的再認識?

劉 雁 仝 愔

(1．河北金融學院 河北保定 071000;2．河北大學 河北保定 071002)

1 引言

隨著《關于推進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免費開放工作的意見》〔1〕的出臺，關于公共圖書館是否可以開展有償服務的討論似乎已經塵埃落定。對于這一問題，學界基本達成一致看法——公共圖書館作為主要以國家政府為投資主體的圖書館，應該無償地為社會公眾提供信息服務。但是，在日常學術研究中，有償服務的內涵到底是什么、開展有償服務是否有界限可依以及開展有償服務的具體方式等相關問題依舊是討論的重點，有償服務問題仍不可回避。本文遵循“權利與義務”的邏輯框架，認為開展有償服務的可行性根本在于圖書館經營形式、組織性質。

2 對有償服務的概念分析

國際上，有償服務觀點始于20世紀60年代中期，直至1978年，美國加利弗尼亞州通過第13號法案，大幅減少圖書館主要經費來源的固定資產稅時，圖書館有償服務問題被明確提出。〔2〕

在國內，有償服務逐漸成為圖書館學界討論熱點的原因主要有兩點:第一，有償服務可作為一種維持公共圖書館正常運行的經濟補充方式，為公共圖書館帶來經濟效益而不是僅僅依靠政府的財政支持。長期以來，經費短缺是困擾圖書館生存和發展的主要問題之一，影響著公共圖書館服務的開展，使得公共圖書館需要不斷拓寬資金來源渠道，運用圖書館的知識、信息開展有償服務。第二，有償服務可作為一種公共圖書館有效管理的激勵機制，進一步促進圖書館事業的發展。有償服務通過個性化服務、專業化服務等形式，加深信息用戶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的認可，為圖書館事業多元化發展創造條件，更好地完善圖書館服務模式，發展圖書館服務體系，發揮公共圖書館的價值與作用。

經過對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問題持續不斷的討論，人們的意見趨于統一，認為公共圖書館有其公益性，不應該進行有償服務，此觀點也在國內圖書館界得到了廣泛認可。但是，在公共圖書館服務過程中，仍有用戶認為公共圖書館在進行有償服務。形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是人們對有償服務概念存在片面的理解，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將公共圖書館的多種經營與有償服務相混淆。例如，在公共圖書館的經營過程中，很多人把公共圖書館中開設書店或者提供餐飲服務等經營活動視為有償服務。但是，從其概念上來講，筆者認為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是指在利用文獻信息資源面向讀者開展信息或知識服務的過程中，收取超出服務成本費用的活動。所以，這種經營活動不符合有償服務的相關概念，不屬于有償服務的討論范疇。另一方面，將公共圖書館的收費服務與有償服務相混淆。公共圖書館對有償服務界定的關鍵是公共圖書館是否營利。公共圖書館在一些例如文獻復印等基礎服務方面收取費用，但是并沒有從中營利，而只是對運行成本的一種補充，是運用一種符合公共圖書館宗旨的成本資金補充形式保證公共圖書館正常運轉。所以，公共圖書館非營利性質的收費項目不是有償服務。

關于有償服務，很多學者提出自己的見解，也對有償服務的概念進行了一定的概括。例如，《談圖書館有償服務》一文將圖書館的有償服務定義為圖書館通過開發、利用圖書館資源(文獻、智力、設備、場地等)或開展其他社會生活、社會生產和社會經濟活動，為特定讀者和社會大眾的需求提供服務，并收取一定費用的行為。〔3〕《圖書館有償服務面面觀》一文提到，圖書館有償服務是指通過開發、利用圖書館人力資源、文獻資源、設備資源、場地資源等的優勢，為特定讀者的需求提供服務，并收取一定費用的行為。〔4〕有償服務是通過利用圖書館館藏資源開展的服務。

根據以上論述，有償服務必須具備兩個因素:利用圖書館館藏資源和以營利為目的。在這個基礎上，則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的概念應該是在利用文獻信息資源面向讀者開展信息或知識服務的過程中，收取超出服務成本費用的活動。

3 開展有償服務的界限依據

對于公共圖書館的概念，國內比較有代表性的公共圖書館的定義是:“在我國公共圖書館是指國家舉辦的，面向社會公開開放的圖書館。它是社會主義教育、科學文化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各級地方政府的文化主管部門管轄的圖書館如省(直轄市、自治區)圖書館、縣(市、區)圖書館以及兒童圖書館。”〔5〕金勝勇曾在《論非傳統公共圖書館》一文中提出，非傳統公共圖書館是指由非政府團體、企業或個人舉辦，向全社會開放，主要服務于特定的區域、組織或群體的圖書館，并且將公共圖書館分為傳統公共圖書館與非傳統公共圖書館兩大類。〔6〕而這可作為討論公共圖書館是否可以開展有償服務的依據。

3．1 傳統公共圖書館應杜絕開展有償服務

國有公辦公共圖書館不得開展有償服務的原因有三。

首先，社會公眾已經承擔國有公辦公共圖書館的部分開支。依據“權利與義務平衡”的邏輯框架，國有公辦公共圖書館以政府投資為前提，廣大社會公眾已經以納稅的方式承擔了公共圖書館的開支，自然就不需要在使用公共圖書館服務時再次交納費用。換個角度來說，國有公辦公共圖書館作為國家事業單位，主要的資金來源是政府撥款，有義務為廣大社會公眾無償服務。

其次，根據《合同法》規定，執行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工作任務，或者主要是利用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物質技術條件所完成的技術成果屬于職務技術成果。〔7〕國有公辦圖書館的圖書館員所開展的各種服務都是執行圖書館的工作任務或者利用圖書館的物質技術條件所進行的，因此在服務過程中所產生的成果屬于職業技術成果，所采取的行為屬于職務行為。國家和政府已經以工資的形式兌現了這種職務行為過程中所付出的勞動，因此不能通過有償的方式獲取額外的經濟收益。

再次，無償服務是國家的規定。2011年1月26日，《關于推進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免費開放工作的意見》指出，公共圖書館是政府舉辦的公益性文化事業單位，是開展公共文化服務的重要場所，是保障人民群眾基本文化權益的重要陣地。推動公共圖書館免費開放是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和公民思想道德建設的有效手段，是進一步提高政府為全社會提供公共文化服務水平的重要舉措，是實現和保障人民群眾基本文化權益的積極行動。〔8〕

在國際上，(傳統)公共圖書館不得收取費用的相關法規早已有跡可循。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就在相關文件中指出，公共圖書館應當完全以政府經費支持運作，圖書館向被服務的任何人收取費用都不具有合理性。〔9〕199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其發布的《公共圖書館宣言》中再次明確:“公共圖書館原則上免費提供服務。”〔10〕

3．2 非傳統公共圖書館可適當開展有償服務

目前，非傳統公共圖書館主要有社區圖書館、高教園區圖書館、工業園區圖書館三種類型。〔11〕非傳統公共圖書館不再完全依賴政府投資，需要采取多種經營方式來拓寬其資金來源渠道，而有償服務正是其中重要的方式之一。當然，即使是非傳統公共圖書館，其開展的基礎服務和常規服務仍然應該是免費的，否則就會削弱非傳統圖書館的公共圖書館性質，甚至會降低非傳統公共圖書館的核心競爭力。但它們面向企業或個人所提供的高層次信息服務如“專題咨詢”、“代查代譯服務”等，由于服務成本高而且能為個人或企業用戶帶來直接的收益，完全可以開展有償服務，以補償成本支出甚至追求適當的經濟效益。只有給予非傳統公共圖書館更靈活的經濟收益權利，才能吸引更多的社會力量興辦非傳統公共圖書館，從而提升公共圖書館事業的活力。所以，非傳統公共圖書館開展有償服務是合理的并且必要的。

4 開展有償服務的方式

在國外，很多圖書館已經對如何開展有償服務進行探索。比如在荷蘭，幾乎所有的圖書館都向讀者收費。荷蘭法律規定，超過16歲的公民使用圖書館就需付錢，并且按照讀者年齡的大小適用梯級收費模式。在英國，1997年，英國國家圖書館文獻提供中心(DSC)就把有償服務覆蓋到了所有服務項目。〔12〕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大學則采用10－10－10標準，即第一個10min的費用由圖書館承擔，第二個10min的費用由讀者承擔，第三個10min的費用又由圖書館承擔的方式開展有償服務。〔13〕我們雖然不贊同傳統公共圖書館開展有償服務，但可以在非傳統公共圖書館的有償服務中借鑒這些經驗和做法，探討符合不同類型非傳統公共圖書館的有償服務方式。

4．1 社區圖書館開展有償服務的方式

社區圖書館建設可以采用總分館模式、“1+X模式”、民辦模式、單位資源社會化模式。〔14〕社區圖書館作為非傳統公共圖書館類型之一，可以采用有償服務方式獲得收益，保障社區圖書館可持續發展。因此，筆者提出采用會員制的方法開展有償服務，拓寬社區圖書館資金來源渠道。

會員制是一種人與人或組織與組織之間進行溝通的媒介，它是由某個組織發起并在該組織的管理運作下，吸引客戶自愿加入，目的是定期與會員聯系，為他們提供具有較高感知價值的利益包。〔15〕在社區圖書館中采用會員制，以收取會員費用等途徑增加一定經濟收益。既可以提高社區圖書館服務質量，又保障了社區圖書館發展的可持續性。例如，溫州市特色圖書館通過開展會員制的特色服務，每位會員出資30元，購買3000多冊精品書刊等專業信息資源，圖書館得到了圖書的收藏和經費的支持，企業也有了最新的技術應用和市場信息。〔16〕這很好地體現了會員制服務方式的可行性，雖然溫州市特色圖書館不是社區圖書館，但在社區圖書館中采取會員制會更加合適。社區圖書館通過開展會員制的方式拓寬資金來源渠道，不但可以滿足社區居民的文化需求，更重要的是擴大社區圖書館的經濟效益，保障非傳統公共圖書館的穩定發展。

此外，隨著社區服務質量的不斷提高，社區圖書館的作用不可忽略，還可以通過提高物業標準的方式補充社區圖書館所需費用，促進社區圖書館更好地發展。

4．2 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開展有償服務的方式

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具有為社會公眾服務和為企事業單位承擔情報咨詢兩大職能。因此，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一方面應向社會公眾提供無償的常規服務，另一方面可以向園區內各單位、企業提供信息情報咨詢和培訓等有償服務。對于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來說，筆者認為可以采用簽訂技術合同的方式進行有償服務。

金勝勇在《文獻信息納入市場經濟的措施》一文提到，有償服務對文獻信息部門來說越來越迫切。文獻信息部門可以利用文獻信息為生產科研服務，通過簽訂技術合同的方式同他們建立長期的文獻信息供求關系，或建立專題供求關系，這同時也使得有償服務正規化、法制化。〔17〕根據《合同法》第322條及342條，技術合同總體上包括技術開發、技術轉讓、技術咨詢以及技術服務合同四類;其中，技術轉讓合同又可細分為專利權轉讓、專利申請權轉讓、技術秘密轉讓、專利實施許可等合同。〔18〕在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通過簽訂技術合同利用文獻信息資源開展知識、信息有償服務的方式有很多:可以由圖書館員直接參與企業生產或科研，通過在整個過程中為生產科研提供所需信息獲取相應收益的形式;也可以根據企業提供的特定信息，進行情報的搜集、整理及深層次挖掘而收取一定費用的形式;還可以是有償地為特定技術項目咨詢提供專業信息服務的形式等等。

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通過簽訂技術合同，不僅建立了與企業、單位長期的信息供求關系，而且穩定了高新技術園區圖書館的經濟效益。因此，簽訂技術合同在高新技術園區中是有效且可行的有償服務方式。

4．3 高教園區圖書館開展有償服務的方式

高教園區是由于高校自身的發展及高校集聚的效應，以一所或者多所高校為核心構成的具有特定功能、整體功能和環境特征的社區。〔19〕在我國，隨著高等教育規模的不斷擴大，大學城的數量越來越多。目前我國已建設有近60所不同規模的大學城，如深圳大學城、廣州大學城、重慶大學城、寧波高教園區等。〔20〕由于高教園區的開放性，高教園區圖書館不但為大學城各高校的教學科研和人才培養提供服務，也為社會公眾提供服務。高教園區圖書館作為非傳統圖書館的組成部分，可以根據它的特點通過會員制和簽訂技術合同這兩種方式開展有償服務。

對于使用圖書館信息資源的用戶，可以通過會員制的方式接受有償服務。圖書館通過開展推送服務來優化圖書館個性化服務的同時，根據用戶所需要的特定信息服務收取相應的服務費用。對于企業、科研單位等一些機構，可以通過簽訂技術合同的方式接受有償服務。利用圖書館更為豐富的信息資源、人力資源，更好地為企業、單位提供特定信息服務。高教園區圖書館通過提供信息服務給企業帶來效益的同時，也拓寬了高教園區圖書館資金來源渠道，有利于高教園區圖書館的發展建設。

5 結語

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問題已討論多年，時至今日仍然具有非常積極的現實意義。基于有償服務相關概念，以公共圖書館經營形式、組織性質為界限，鼓勵非傳統公共圖書館以會員制、簽訂技術合同等方式開展有償服務，在推動非傳統公共圖書館事業建設的同時，促進公共圖書館多元、健康的發展。

1，8．文化部，財政部．關于推進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免費開放工作的意見(文財務發〔2011〕5號)，2011

2，9．楊萍．圖書館有償服務管見．圖書館學刊，2013(7):109－111

3．黃華，楊小芹．談圖書館有償服務．大學圖書情報學刊，2008(4):73－76

4．鄭懷遠，陳鷹．圖書館有償服務面面觀．現代情報，2004(4):138－141

5．黃宗忠．論我國公共圖書館事業(上)．江蘇圖書館學報，2001(1):35

6，11，14．金勝勇，宋家梅．論非傳統公共圖書館．圖書館論壇，2011(6):88－94

7，18．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1999

10．國際圖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公共圖書館宣言(1994)//國際圖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指南．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2:97－99

12．楊萍．圖書館有償服務問題摭談．河南圖書館學刊，2013(1):29－31

13．林漢城．圖書館有償服務縱橫談．圖書館論壇，1992(3):6－12

15，16．溫相雄．淺論圖書館之會員制．圖書館論壇，2013(16):252

17．金勝勇，顧曉華．文獻信息納入市場經濟的措施．情報理論與實踐，1994(1):18－20

19．嚴惠英，夏勇．論大學城公共圖書館建設．大學圖書館學報，2003(4):12－26

20．李國利．我國大學城圖書館建設研究．河北:河北大學碩士論文，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