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來信（外一首）

◎風 言

十二月的來信（外一首）

◎風 言

風言，本名石運都，上世紀七十年代生于山東臨沂，中國詩歌學會會員，處女作《春雨》即獲全國中小學生詩歌大獎；作品見于《詩刊》《時代文學》《山東文學》《前衛文學》《未央文學》等文學期刊及多種詩歌集年編；獲《時代文學》2013年年度詩人獎。

在這封冰冷信箋的盡頭，

必定是溫婉清麗的南方，

十二月，我獨坐塞北的江雪

鉤沉山茶花

和江南煙雨遺落的音容；

望盡蒼穹之遠眺，

天地間，生宣上勾、皴、點、染，

洇漬的水墨中，

你眉清目秀

宛若中古越女的君臨，

在我腕上

款款走來；

那么，就讓我們從一家落雨的客棧

開始相愛，

那曼妙西子輕扣的門環

可是前世我許你相遇的信物，

你不小心碰落的每一個黃昏

都可能是我淺酌的低吟，

每一個對你善意微笑的路人

都是我難以忘懷的

至親；

讓所有山水做舊的斑駁

見證軒榭點絳的落紅，

我這深沉堅硬的命，沾了些許

憂慮潮濕的心，

從此，我的詩歌不愛江山

只愛美人；

思念的羽翼忘情地開出

一季一季的花序，

所有遠道來訪的風都已與世長辭，

你在這封書信之外所有深情的

留白，都是我今生無法逾矩的樊籬；

你送給我世界的寧靜

近于原野的荒涼，

入夜的更聲搭乘北風

輕輕敲醒秦山淮水的清夢；

早安的江南，

我是你暮色塵蒼中的守夜人，

你這封十二月的來信，

我已抄寫了千年……

零度空間——寫給九四克拉瑪依火災或者其他

蝴蝶飛過，空氣中留下的折痕，

令人窒息。

“那是你衣裙漫飛，那是你溫柔如水”。

時光雕刻一切陰影，

萬物有靈，

皆有主義。

無論是螞蟻上樹還是水煮活魚，

教科書都會暗合招魂者晦澀的人生哲學。

低處的蒼穹藍得過分，

但讓人心疼，

聽說已錯過兩世的愛人走失在昨夜雨中。

春天更像一個謊言。

東風已借，蓋頭未掀，

在這個失語的良辰，適宜種豆，

適合發瘋。

我與鏡子互為父子，

它一向忠誠于二十年前的我，

可現在我卻只能用背叛還以顏色。

城池年久失修，你戴草帽何用？

馬車上拉的資產已不能清償階級致幻的藥片。

那些缺氧的魚，

會愛上我長草的嘴唇，還是已不會流淚的祖國？

憎恨孤獨，頭上插滿鮮花，

糧食和先人坐在墳頭為我加冕。

碑銘上的遺囑

緊張得一言不發。

四季正給莊稼輪回，

還愿的光頭淋雨，懺悔的溺死湖中。

這里是奢華的鄉村黎明，

你留下的童話繁花似錦，你帶走的童年荒涼如夢。

別人高高舉起酒杯，我高高舉起淚水。

因為詩人總是告誡我，

系圍巾的槍斃，系圍裙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