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琴
摘 要:檔案權力和檔案權利是檔案事業中的一對基本矛盾。文章在闡述檔案權力和檔案權利關系的基礎上,理性分析檔案權力與檔案權利間沖突的表現,并構筑了化解二者沖突的完善機制,以期促成檔案事業中權力域和權利域的良性互動。
關鍵詞:檔案權力;檔案權利;沖突
1 對檔案權力和檔案權利的認識
1.1 檔案權力的控制主體及其運作模式。權力表達的是權力主體和權力客體的一種社會關系,檔案主體對檔案權力運作模式主要表現為權利的行使。
1.1.1 間接控制主體:國家。國家通過對檔案法規政策的制定來行使其對檔案權力的控制。最終達成國家權力對檔案方方面面影響的是檔案制度,檔案制度作為國家權力的傳導工具承擔了直接塑造檔案的功能。[1]檔案制度通過對檔案業務的具體安排,決定了哪些東西被留存、以什么方式留存以及哪些被遺忘。
1.1.2 直接控制主體:檔案工作者。庫克曾引用一位南非檔案工作者的話說:“檔案工作者從事的工作純粹是在構建未來遺產,他們決定‘哪些社會生活將傳遞給后代,他們才在真正地形成檔案,決定著什么被記憶什么被忘卻,誰能夠聲名遠播,誰最后無聲無息。”[2]檔案工作的各個環節具有極強的可塑性,檔案工作者就是依靠行使自身的職業權,通過利用各種既定形式的標準、原則等規則,對檔案的鑒定、利用等工作環節施加影響,以此開展對檔案的建構。
1.2 檔案權利及其享有主體。米德曾經說過:“權利只有在它們得到承認時才得以存在,并且只有那些要求權利的人也承認別人也有這種權利時,它才存在。”[3]從中可以看出,權利主體具有廣泛性的特點,除了極少數受到限制外,都享有國家所賦予的權利。即檔案權利的享有主體是公眾。公民檔案的權利是公民在檔案的管理、利用、公布等活動中應該享有的權力和利益。主要包括公民對私人檔案的所有權、檔案利用權、檔案知情權以及部分情況下的檔案公布權。
1.3 檔案權力與檔案權利之間的關系。首先,檔案權利是檔案權力合法存在的前提和依據。“任何國家權力無不是以民眾的權利讓渡與公眾認可作為前提的。”[4]即檔案權利是檔案權力的來源,檔案權力就是檔案權利讓渡的結果。其次,檔案權力是檔案權利實現的有力保障。比如檔案作為憑證記錄的權力可以維護公民的檔案權利。最后,檔案權力與檔案權利存在著此消彼長的制衡關系。檔案權力的設定和行使可能會限制或剝奪檔案權利的實現;同時,檔案權利的享有和行使也會影響到檔案權力的邊界。
2 檔案權力與檔案權利的沖突
2.1 檔案開放公布權與公民的知情權、利用權。公民的知情權是典型的私權利,公開是對公民知情權的維護,過多的不公開或保密一定程度上剝奪了公民的知情權。可以說,公開保障的是私權,而保密維護的是公權。[5]國家和檔案工作者掌握著開放檔案的權力,通過對檔案保管期限的劃分,對檔案材料的選擇性編纂,他們決定了檔案的開放范圍以及公布權。
2.1.1 檔案公布主體權責不對等弱化了公民的知情權和利用權。《檔案法》第二十二條規定:“屬于國家所有的檔案,由國家授權的檔案館或有關機構公布。”從中可以看出《檔案法》只規定了檔案公布的權力,但對應公布的檔案卻沒有對公布的責任情況作任何規定。從心理學角度分析,當檔案游離在公布與不公布之間時,相關部門會傾向于作出不公開的選擇。
2.1.2 檔案開放范圍的模糊化限制了公民的知情權與利用權。《檔案法》中對檔案開放范圍的界定是模糊的。如,《檔案法》第十九條規定:“國家檔案館保管的檔案,一般應當自形成之日起滿三十年向社會開放。經濟、科學、技術等類檔案向社會開放的期限,可以少于三十年,涉及國家安全或者重大利益以及其他到期不宜開放的檔案向社會開放的期限,可以多于三十年。”其中對國家利益的規定模糊;對多于三十年開放期的其他到期檔案的界定標準不明等。這些模糊的規定給有關部門留下了不利于公開的處置余地。
2.1.3 檔案開放權與檔案公布權處于分離的狀態。劉春田等認為,“‘開放與‘公布實質上都是將檔案置于使社會公眾可以接觸和獲悉其內容的狀態”。從中我們可以看出,二者是檔案館提供服務過程的兩個側面。但在實際情況中檔案公布的實施與檔案開放范圍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許多理應開放的檔案沒有被公開或及時公開。這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公民的知情利用權,更嚴重的還會導致司法上的糾紛。
2.2 對公眾的檔案利用行為的控制與公眾的檔案利用權、公布權
2.2.1 通過嚴格繁瑣的利用手續限制公眾的檔案利用行為。在現實生活中,檔案部門對公民檔案利用進行了具體的規則設計,使公民的檔案利用權受到限制。如,利用者在利用前需向檔案工作人員說明查閱的原因;在獲取查閱權后還有一系列制約,如,哪些內容可查閱,以什么方式查閱等。這些反映出公民的檔案利用權受到了檔案權力的控制,其合法性受到挑戰。
2.2.2 將公眾的檔案利用權與檔案公布權相分離。《檔案法》第二十二條規定:“屬于國家所有的檔案,由國家授權的檔案館或有關機關公布;未經檔案館或有關機關同意,任何組織和個人無權公布。”這項規定表明公民可利用已開放的檔案,但不得自由公布檔案。根據信息權利理論,“知的權利”與“傳的權利”是不可分離的。如果法律規定公民具有利用檔案的權利,公民就應該必然具有傳播檔案信息的權利。
2.3 對私人檔案的監控與私人檔案所有權。
2.3.1 對私人檔案保管權的限制。《檔案法》第十六條規定:“對于保管條件惡劣或者其他原因被認為可能導致檔案嚴重損毀和不安全的,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有權采取代為保管等確保檔案完整和安全的措施,必要時可以收購或者征購。”這條規定反映了在部分情況下私人檔案所有者卻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占有檔案,而必須交予國家進行代保管。
2.3.2 對私人檔案處置權的限制。《檔案法》第十六條規定:“對國家和社會具有保存價值的或者應當保密的集體和私人檔案,檔案所有者可以向國家檔案館出賣,向國家檔案館以外的任何單位或者個人出賣的,應當按照有關規定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檔案行政管理部門批準,嚴禁倒賣牟利、嚴禁賣給或者贈送給外國人。”按照這條規定,私人檔案所有權雖歸私人擁有,但并不意味著私人檔案可被所有者隨心所欲地加以處置,其處置權是在國家監控范圍內行使的。
2.4 檔案建構主流社會記憶與邊緣群體參與社會記憶和身份形成的訴求。檔案是權力的產物,而記憶扎根于檔案。當權者通過借助檔案而留存于史,同時有意識地消除那些被壓迫群體社會記憶的存在。斯特德曼在《記憶空間》中寫道:“倘若發現檔案館里有很多缺漏、空白或編目補全、文件被不適當的銷毀,請不要感到吃驚。”由此可以看出,由于權力因素介入,社會記憶是有選擇性社會記憶,是強化官方敘述記憶而忽略邊緣化人群記憶。隨著公民意識覺醒,他們開始記錄并探尋自己的聲音。公民對參與建構社會記憶訴求,從本質上體現了對傳統權力因素的抵抗。
3 構筑化解檔案權力與檔案權利沖突的完善機制
3.1 利用檔案權利制約檔案權力。由于信息在各種權力和權利持有者之間的不對稱性,權利的發揮是在權力的特權之下的。為平衡二者間的關系,應建立健全監督和制約機制,加強對檔案權力運行的監督。同時,公民要積極行使監督權,尤其是在政務信息公開中,加強對政府各部門政務信息公開的監督。
3.2 積極發揮檔案權力對檔案權利的保障作用
3.2.1 國家層面:○1轉變檔案觀念。首先是立法觀念的轉變。在法規制定時突出公民檔案權利的地位,設置更多權利保障的規定。其次是服務觀念的轉變。檔案館要以保障公民利用權、滿足公眾檔案信息需求為目的。○2協調各有關檔案法規政策間的關系,使之相互銜接。檔案法律法規要明確只有在檔案包含的信息不宜公開時,公民的知情利用權才應受到限制。○3明晰檔案開放公布中的各權力主體及其權責。圍繞著檔案開放公布問題,國家要對權力主體的權力和責任的內容作詳細規定,適度擴大公民的檔案公布權限。
3.2.2 檔案工作者層面:○1要承認自己擁有的權力。檔案工作者在檔案形成過程中難免會帶有行為的主觀性。○2提供利用中的解釋權。檔案一旦被銷毀,就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因此,檔案行為的所有方面,從鑒定的選擇到網址的強調,從著錄的敘述到保管文件的標準,檔案工作者應該解釋他們為什么要選擇、采用什么樣的選擇標準、基于什么價值觀念、采用了什么方法、反映了檔案工作者個人怎樣的價值。 ○3將檔案權力控制合理化。檔案的權力既可作為社會控制的工具,又可作為社會參與的工具。檔案工作者要開發更多與公眾利益相關的檔案來提高檔案的社會參與功能,努力使得擁有的權力讓社會更加公正。○4積極主動建構和傳播記憶,并發動更多的主體參與其中。南希·巴特蕾指出:“檔案工作者應該考慮擔當‘庇護人和中介者,對那些被劃定在現代單一民族國家之外的、遭淘汰的、不斷流動的群體給予關照。” [6]首先,這種記憶建構既能強化檔案的社會參與功能,還能維護社會記憶的完整;其次,檔案是關于分享記憶的。檔案工作者要積極地傳播檔案中蘊含的記憶和知識,幫助社會群體找到認同并由此獲得力量。
3.3 用制度來規范檔案權力和檔案權利。首先,政府在制度設計中應保持價值中立的原則,盡量統籌各利益主體的利益,提高檔案權力與檔案權利的契合度。其次,制定公民檔案權利的救濟制度。要設置一些必要的救濟手段,使權利受到侵害的被監管者能夠得到救濟,保障公民利用檔案的合法權利能夠實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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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Nnacy Bartleet.Archives as Mediators in the Production of Knowledge[J].Spring 1997:2.
(作者單位:上海大學 來稿日期:2013-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