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知角度看隱喻的語用界面

曾楊婷

（廣西藝術學院公共教學部，廣西 南寧 530022）

1 引言

隱喻性語言是隱喻性思維的反映，并且隱喻性思維是首位的，其次才是隱喻性語言。隱喻不只是用語言進行表達而已，它更是一種思維方式，一種對世界思考的認知工具。隱喻的實質在于以另一事物理解和體驗某一事物。隱喻是推理的一種形式。隱喻即思維，而不單單只是詞語。不可否認的是，對隱喻的研究已經有2000多年了，然而學者一直認為隱喻即修辭手段，而沒有將其從認知領域進行研究。美國學者雷格夫和約翰遜在1980年出版《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之后世界范圍內已經有許多的學者對隱喻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和著述。他們紛紛開始將隱喻和認知聯系起來。隱喻在認知語言學中，不僅僅是指語言修辭，更是指一種認知思維方式，一種人們用某一事物認識、理解、思考和表達另一事物的方法。現在對隱喻的探索已不再局限于語言本身的范圍，人們開始站在認知的角度來探討隱喻的本質。在認知隱喻看來，人思維的基本特征就是隱喻的，而且“所有的語言都具有隱喻性”。現代隱喻理論對隱喻的本質的認識上升到認知和語用的層級上，認為隱喻是認知現象、語用現象和兩個語義領域的互動。隱喻是認知模式的基本類型，是以經驗為理據,并用于某些語用目的。從認知角度來解讀隱喻的語用界面的首要任務是探索怎樣辨認和理解隱喻這一語言現象。

2 隱喻的實質及其特征

比喻一般由三個部分組成:被比喻的事物叫本體;作比喻的事物叫喻體以及聯系本體和喻體的最突出的共同特征。在最常見的比喻方式——隱喻的表達法中：“他可是個不省油的燈”中“他”是本體，“不省油的燈”是喻體，兩者最明顯的相同點就是他們所共有的屬性——精明，不懷好意、不好對付等共同特征。

所謂隱喻，就是用源域的一個概念去表述目標域中的一個概念。例如在“辯論有如樓房。”一句中，人們就是用“樓房”去表述“辯論”的。在這一句中，將辯論的知識映射到一座建筑物的圖式認知架構中。話語辯論是這個隱喻的目標域，有關建筑物的圖式知識成為源域。在這認知一機制中，一個認知域被部分地映現于另一認知域上，從而使人們易于理解目標域概念。

隱喻的特征是本體與喻體之間的相似性，隱喻是借助于表示具體事物的詞語來表達抽象的概念。在隱喻的框架中，兩種通常看來似乎無關的事物被聯系起來，這是因為這兩種事物在認知角度激發起了人們的相似聯系，從而借助于兩種事物的共同感官來解釋、評價、闡述人們對客觀現實的真實情感。雷格夫將隱喻看成是人們思維、行為和表達思想的一種系統的方式，即隱喻概念。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時常用一些易于切身體會的知識來理解較為抽象的、復雜的事物，參照熟悉的、有形的、具體的概念來認識、思考和應對無形的、難以定義的概念，從而形成了一個不同概念之間相互關聯的認知方式。比方說這一隱喻句子：“愛是旅行中”，“旅行”域映現到“愛”的域上，兩個看來沒有表面聯系的概念因為一些相似點而產生交集，使得抽象概念得到一定程度的具體化。又如“我們的關系脫離軌道”，隱喻再次讓復雜概念易于理解。

概念隱喻的系統性指的是語言中的隱喻表達式和概念隱喻的關聯是成體系的。不同層次關系的隱喻思維系統控制著我們的語言表達。隱喻系統由不同類別的隱喻表述構成，這些隱喻表述都是闡述一個更大的概念隱喻。

隱喻系統性的特點表明了人類認知的規律性。在闡述抽象物體時，隱喻思維更加能夠幫助人們具體化抽象的概念，通過人類已知的經驗來理解和體驗未知的抽象的事物，反映在語言中就是熟悉的方式來闡述抽象的概念。

3 隱喻與語境

隱喻只有在一定的語境里才能成為其隱喻，因此對隱喻的理解首先依賴于一定的語境。語境不僅對隱喻意義的推斷起著重要作用，而且語境所提供的信息量對隱喻的理解過程也會產生影響。研究隱喻的著名學者理查茲指出，“隱喻基本上是思想之間的借用和交際，是語境之間的交易。”

語境是語用學研究中的重要概念之一。語境是語言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環境，也是語言交際所依賴的環境。語言理解是語言交際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語言意義的理解、表達以及語言功能的實現皆需通過語境。葉斯泊曾經說過：“孤立的單詞只是單詞的幽靈和僵尸，為了記住單詞，講解詞義就必須聯系語境，因為單詞的意義是一種社會語言學現象。”因此，研究語境對語言理解的影響，對于進行有效的語言交際活動非常重要。何為語境？語境即言語環境，它包括語言因素，也包括非語言因素。上下文、時間、空間、情景、對象、話語前提等與語詞使用有關的都是語境因素。從語用學的角度給語境下了定義：“語境是人們在語言交際中理解和運用語言所依賴的各種表現為言辭的上下文或不表現為言辭的主觀因素”。隱喻相關性的根本在于相似，而人類大腦中的認知語境決定著相關性。認知語境是人系統化了的知識框架，由直接場合、語言上下文、知識和社會心理表征構成。

4 隱喻的語用功能

隱喻的語用學研究一直以來都是熱點。在列文森看來隱喻是不符合格賴斯會話合作原則的，其本身具有特定的會話含義。另一方面奧托尼也表明，對于隱喻的探索必須將其與語境因素聯合起來，詞和句子本身并不會構成隱喻，而是某一特殊用法使它們轉換為隱喻。塞爾在其著名的《隱喻》一文中列出了三大步驟、八項原則來更好地理解隱喻，區分出詞或句子的意義與說話者的話語意義。在這一基礎上，我國語言學家王松亭進一步認為隱喻同樣是一種間接言語行為，在一定語境下說話人使用隱喻來表達某種特定的語用含義，來反映出其真正的交際意圖和交際策略。他還進一步明確了隱喻的使用動機— —說話人有意用隱喻這種有標記的表達來增強以言行事的力量。

一般來說，隱喻是一種對常規關系的反動，是技巧性含義的運用，目的是達到某種意向含義，在形式上表現為一種間接言語行為。隱喻接受就是一個聽者通過認知語境將接收話語建立的新假設進行關聯、激活、選擇、推理、確切最終獲取隱喻會話含義的過程。作為語用學的核心內容，“會話含義”是格萊斯首先提出的，在言語交際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格萊斯在1957年發表了《意義》，其中正式提出 “非自然意義理論”。 格萊斯把意義分為兩類:：“自然意義”和 “非自然意義”。他主張運用 “非自然意義理論”去研究言語交際中地話語意義或信息交流內容。實際上，格萊斯的 “非自然意義理論”是一種交際理論。在格萊斯看來，“非自然意義由字面意義和含義兩個部分組成。要準確地研究交際中話語地含義就必須既弄懂話語地字面意義又探究話語地含義，而含義中又以會話含義最為重要。會話含義有如下四大特點：可廢除性，不可分離性，可推導性和非規約性。

之所以會有會話含義的生成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人們在真正與他人溝通交流時并不總是完完全全地遵守合作原則及其相關準則。格萊斯認為，無論何種語言，溝通交流要想達到特定的目標，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必然有一種默契，一種雙方都應該遵守的原則，他稱這種原則為會話的合作原則，換句話來說，每一個交談參與者在整個交談過程中所說的話要符合交談的公認目的或方向。

格萊斯將合作原則具體化為四個準則：

（1）量的準則：①所說的話應包含當前交談目的所需要的信息；②所說的話不應包含多于需要的信息。

（2）質的準則：①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②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3）關聯準則：所說的話與話題要相關聯。

（4）方式準則：清楚明白地表達出要說的話，尤其是：①避免晦澀；②避免歧異；③簡練；④有條理。

隱喻也就是在這所討論的 “非自然意義”，所以如果只從字面意義去理解隱喻這是達不到目的的。在真正的日常交際中要想理解隱喻，聽話人應不僅僅解讀話語的字面意義,更要想辦法理解說話人所說話語的隱含意義。有時候語境并不會嚴格地限制某些隱喻所傳達的含義。比方說：“中國是東方的一條龍”。這個隱喻就不需要特定的語境來得出其隱含意義。隱喻所具有的會話含義不是話語的規約含義，而是非規約性含義中的特殊性會話含義，所以也符合會話含義的特征。例如，“他是一臺機器。”這個隱喻在不同的語境具有不同的含義，它可以用以表達這個人工作勤勞不知疲倦；或者說他工作方法機械不懂變通；或者說他冷酷無情等等。由此而知，在不同的場合，交際主體發生變化就會使同一句話隱含有不同的含義。隱喻是具有可推導性和非規約性的。比如，“劉翔是亞洲飛人”。從這句話可推導出其會話含義：“劉翔是亞洲跑得最快的運動員。”根據格萊斯的合作原則理解，隱喻表達出來的語言意思違反了四個準則中的質的準則。例如優樂美奶茶的廣告詞。女孩說: “我是你的什么? ”男孩說: “你是我的優樂美啊！”這樣一句話，因為女孩不是奶茶，所以男孩本身知道從字面意思來理解這句話是不真實的，違反了質的準則，由此產生的含義是對聽話人的愛慕的表達。這從后來的廣告詞中可以理解出來。女孩接著說: “原來我是奶茶啊！ ”男孩說:“這樣，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了！”這一廣告再一次說明隱喻具有會話含義的一般特征。

因此可以得知，系統全面地探討對會話含義理論和合作原則離不開將隱喻引入語用界面，隱喻研究和語用研究相輔相成，密不可分。

隱喻作為一種間接表達現象，普遍存在于語言交際之中。隱喻是生活中常見的一種比喻，一種生動的源自生活的表達方式。即便是孩童都能自如地運用隱喻以達到一定的語用作用。例如，一個小孩在吃完一塊巧克力之后，會對其媽媽說：“巧克力是藥.”小孩的媽媽聽完后能夠很清楚地明白她的小孩是想再要巧克力。這一隱喻的可推導性使得小孩很好地達到了他的目的。這在一定意義上來說是符合語言學上所說的“省力原則”的，即通過隱喻，人們能夠更為容易地組織易懂的語言來闡述復雜的事物或情感，由此而言，隱喻這一認知工具能夠更好地幫助我們認識外在事物，成為人們在言語交際中不可或缺的語用手段。

5 結語

隱喻是人類認識自身世界的一種基本思維方式。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隱喻存在于我們日常生活的每一個方面，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不能不對隱喻進行全方位的探索研習。隱喻的研究是跨學科的多方面綜合研究，要想科學系統的觀察隱喻現象，研究和揭示隱喻的本質，更是從多種角度考量，而從語用學角度研究隱喻并對其進行闡釋則是我們正確理解話語，理解語言的科學方法。本文從隱喻的本質及其特點著手，切入到語用界面，從隱喻的語境和隱喻所具有的會話含義的一般特征方向分析，目的在于幫助人們深刻地意識到隱喻在人們生活和社會交際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從而增強隱喻意識，提高語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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