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決定命運
——苔絲命運悲劇探析

馬 琳

性格決定命運
——苔絲命運悲劇探析

馬 琳

(西北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德伯家的苔絲》是托馬斯·哈代的作品中最著名的一部小說，同時也是一部催人淚下的經典悲劇。長久以來，眾多文藝批評家，評論家以及哈代研究學者們大多從當時的社會，道德等宏觀的角度來探討其悲劇的根源。然而，她的悲劇卻與她的性格有著必然的聯系，她的性格上有勇敢、堅強的一面，但同時又有順從、軟弱的一面，正是這種性格上的沖突造成她的悲劇，因此，苔絲的悲劇也是性格的悲劇。

苔絲性格分析;命運

一、哈代的悲劇

處于世紀之交的哈代常被人認為是一位承前啟后的作家，作品深受新舊兩種文學理論影響。在新派式的才思與寫作技巧的鋪襯下，卻有非常老派的情感。在他的作品中處處都體現出人被超能力、無情的命運以及人類自身的冷漠所擊倒。作品中的主人公們往往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反而常常受著欲望的支配。忍受痛苦成了這個社會的普遍規則。無論人如何努力和掙扎，不管人懷抱怎樣高尚的理想，但最終只能被征服。作者痛苦地看到英國鄉村中古老家族的衰敗，這也是為什么他的小說中顯示出越來越深的悲觀基調的一個原因。哈代創造的人物都是順乎天性的生存，毫無矯揉造作，這樣一來，主人公在追求幸福時，自然會面對無可避免的沖突。這種悲觀主義籠罩了哈代后期的所有作品。閱讀哈代作品，自然主義思維是哈代的主要精神指標，當然，其作品也不可避免的批評、攻擊著毫無人性的、沒有理性的、失去公正以及虛偽的道德法規、國家機器等，甚至帶有挑戰的意味。

《德伯家的苔絲》的小標題是《一個純潔的婦女》，這個標題展示了哈代對這一女主人公的態度，充分表達出作者對被凌辱的苔絲的同情和對偽善者及其虛偽道德的挑戰，也揭示出苔絲悲慘命運的必然性。文中女主人公，被人誘奸，又遭人拋棄，最后又被人勒死。由于她缺乏對社會險惡的認識，遭受了命運的各種殘酷折磨，盡管這樣，苔絲仍然保持了最可愛的女性特點。整部小說充滿了憂郁的預示和宿命感。宿命的場景和悲劇性的巧合充溢著整部小說。

苔絲的悲劇是時代的悲劇、社會的悲劇，這是無可置疑的，她的悲劇與她生活的環境，還有作者哈代的悲觀宿命思想有直接的關系，但也與她的性格有特定的關系。在對戲劇性進行沖突分析時，黑格爾認為，最常見的沖突就是個體間的沖突、人和自然間的沖突以及個體自身的沖突。其中，最基礎或淺層沖突就是人與自然沖突，再上一層，即個體之間存在的沖突，此種沖突最容易引起的就是社會性的悲劇。最高層沖突，即個體內部沖突，是自我沖突式的自我矛盾沖突，若個體存在這種沖突，其性格就是悲劇性格。因此一個悲劇形象的塑造僅有外在的因素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搭配以內在的因素才能完美，可以說，苔絲的悲劇不僅僅是時代和社會的悲劇，也是她性格的悲劇。

二、苔絲的性格特點

1.強烈的責任心和自尊心

強烈的責任心和自尊心應該說是苔絲在全書中最明顯的自始至終都具有的性格特點了，從開始描寫苔絲時就已初見苗頭。在游鄉日的那一天，當和同伴看到坐著馬車，興奮地叫喊的父親時，她便羞的臉都紅了，尤其在聽到女伴的取笑時，趕緊為父親辯解了起來，但在心里卻因父親的行為而又有些抱怨，這應該算得上是自尊心在小小地作祟了一把吧。

然而強烈的責任心又使她早早的離開了跳舞的人群往家走去。如果沒有責任心，她就不會體會到家境的困難，如果沒有責任心，她就不會體貼父母，如果沒有責任心，她就不會疼愛弟妹……正因為她是一個有責任心的姑娘，所以當她看到自家的馬被撞死之后自責難息，她把馬的死全部歸罪到自己的身上。因此，當母親勸說她去本家認親時，雖然不愿意，可為了使家里盡快買一匹馬她還是去了，從此便踏上了悲劇的舞臺。

2.反抗性和保守性

她在奶場當擠奶女工時，她用她的勤勞換得了老板的肯定和大家的認同;在和克萊爾相處的日子里，她的聰明使她學得了許多克萊爾的思想;在遭到克萊爾的拋棄后，把他留給自己的錢的大部分給了家里，自己卻在艱難的環境下辛苦工作，養活自己而不向克萊爾家里要一分錢;在父親死后，更為了支撐自己貧窮的家庭，不得不淪為亞歷克的情人。

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在遭受了一系列不幸后，沒有被生活打垮，卻反而表現得勇敢、堅強。在受到亞歷克的誘奸后，她沒有選擇自暴自棄，而是不接受花花公子的求婚，在家鄉的人認為她是會嫁給有錢人當太太的壓力下毅然地回到了家，堅決與亞歷克斷絕了來往。然而，在回家后不久，當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便不計后果的產下了這個私生子。在田里勞作時，她給孩子喂奶，逗孩子玩。尤其是在她的孩子患重病將死之時，她更是勇敢的反抗了教會。在牧師拒絕給這個可憐的嬰兒施洗禮時，她選擇了自己給孩子施，為的就是在孩子死后靈魂可以得到安慰。當孩子死后，本是不被允許得到信徒似的安葬的，可苔絲在墓地里親自挖了一個小坑將他埋了，并用木頭為孩子做了一個十字架，讓孩子的靈魂得以上天堂。生活得繼續，于是苔絲便選擇了勇敢的走下去，她勇敢的接受了生活給予的一切困難和挫折，直至最后為了表明自我的清白和對克萊爾深深地愛慕，殺死了那個毀了她一生的人——亞歷克，可是最后的反抗卻也為她不幸的一生劃上了句號。苔絲在受到亞歷克的玷污、凌辱后，內心的自尊使她不愿屈居亞歷克身邊做他享樂的工具，毅然離開亞歷克，回到了家中。為此，傳統道德、世俗眼光，就像利箭，毫不留情的向苔絲射去。苔絲為避免被人指點，只好“深居簡出”。她唯一的出門時間就是夜黑風高之時，并在樹林中大口的呼吸著野外的氣息。只有這時，個體的她，存在著一種“好像最不孤獨”，自由才真正的在其心靈深處綻放。然而她卻沒有放棄生命，相反卻孕育了新的生命。在遭到克萊爾的拋棄后，雖然一時曾有過自殺的念頭，可最終還是選擇了堅強、勇敢的活了下來。苔絲在生活給予的不幸中從未選擇過放棄，而是始終堅強的面對，堅強的面對不貞女子的地位，堅強的面對不公的輿論，堅強的面對坎坷的生活……

三、造成苔絲悲劇性格的原因

1.時代因素

在當時的那個時代，苔絲，這樣一個鄉下女子的思想和行為可以說是超前的。苔絲生活的那個年代——19世紀中葉，英國全國上下開始了大規模的工業革命，農村也不能免去工業的侵擾。原有的宗法制度被工業文明抹去，農民原有的生活方式無法適應工業生產，貧困、失業遍及英國農村上下。當時，哈代面對祖國農村的民不聊生，人道主義在其心中震蕩。另外，哈代自身也對故鄉具有深厚的懷念之情，所以，對于原有的“人與自然和諧世界”，在工業入侵下變得滿目瘡痍，哈代對此深惡痛絕。為表達自身對鄉村的懷念及對工業的痛恨，哈代創造出《苔絲》，并全景描繪了鄉村面貌。可以說，苔絲就是時代背景下的英國鄉村每一位農民的縮影，其為生活而進行的不斷斗爭也是時代的表現。弱女子苔絲或者手無寸鐵的英國鄉村農民，即使精神品質真誠勇敢、善良勤勞，美麗聰明，但經濟拮據，一貧如洗，在底層忙于求生。作為農業工作者，苔絲沒有權勢，被資本家凌辱與壓迫。那么，她不做時代的犧牲品誰來做?

2.特殊的家庭背景因素

造成苔絲悲劇的另一個原因便是她特殊的家庭背景。這一特殊的家庭背景造成了她性格的特殊性:雙重性。苔絲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世家，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身上天生便具有高傲、自主、識字和反叛的一面。然而，到了苔絲父親這一代，他們家實際上已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家庭了，因此她身上又具有謙卑、無知和因循守舊的一面。正如她所表現的一樣，在遭受了不幸之后，她明白自己是受害者是無辜的，所以，她有勇氣對宗教壓迫說不，與傳統道德割裂，但是，她卻很難獨立于傳統道德，尋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傳統道德、世俗觀點對她進行壓迫時，她又用同樣的道德標準和貞操觀念來衡量、靜觀自己，時刻牢牢地記得自己是不貞的、是為社會不容的，時時刻刻認為自己是有罪的，把自己看作是一個罪惡的化身，這就表現出了她性格上軟弱因循守舊的一面。而這樣靜觀的結果，必定會造成她內在的自我折磨和譴責，因此，使她所受的磨難、痛苦和不幸更為沉重和強烈。

其實在她反抗的表面下，她對恥辱有非常強大的記憶力，在時光的漸漸消磨中，同村人對原有的的傷痛早已不再留戀，可是她，卻還是清楚的明白，記憶猶新。為此，為了忘記自己的過去，她遠離家鄉，到無人知道她曾經往事的奶場當擠奶女工。可與克萊爾的相識相愛不僅沒使她忘記過去，反而記得更清楚，并成為心靈上更為沉重的包袱:在體會幸福的同時，她更多感受的是內心的痛苦和折磨，恐懼和不安，悔恨和恥辱。實際上是她根本無法卸下背負在自己背上沉重的精神十字架，以至于在她遭到克萊爾的拋棄后，也認為罪惡在于自己，默默地忍受命運的擺布。

綜上所述，像苔絲這樣一個有如此多優秀性格品質的女子，本應該像童話中所說的一樣幸福的生活下去，然而相反，這樣的性格卻使她走向了毀滅，這與當時的時代和社會有必然的聯系。像苔絲這樣一個失去貞操，生過私生子，還殺過人的女子在當時被看作是傷風敗俗的典型，奉為警戒淫蕩的榜樣，誰還會看到她高尚完美的性格特點，更因她一時的過錯而完全掩蓋了她靈魂的純潔，反而被認為是罪惡的靈魂。可以說，苔絲心靈中原本的純潔靈魂、真善美在最后消失殆盡，罪魁禍首應指向社會。當然，發生那樣的悲劇，也是其內在的性格矛盾使然。因此，盡管苔絲有許多美好的性格特點，可她性格上的雙重性造成了她的自我矛盾，所以說她的悲劇其實就是性格的悲劇。誠然，苔絲的靈魂是純潔的，道德是高尚的，在苔絲生活的年代，苔絲被定義為了靈魂的天生罪孽性，沒有邊緣的痛苦施加，沒有結果的折磨，讓她心靈難以安慰。這種“靈魂有罪”使她負疚、自責，在反抗傳統道德的同時，又是它的維護者，從而毫不留情的責難自己，這就從深層次上體現出了這種性格上的沖突對她心靈的扭曲，但是，只有這樣，作品方可有更強的展現力，人們才會對苔絲式悲劇感同身受。因而，社會大環境的悲劇環境下，苔絲悲劇式存在的美，也可歸同于性格上的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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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654(2014)08-0057-02

2014-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