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拓
摘要:伴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和人類相互依存的日益加強,全球治理的重要性愈來愈為人們所認同,它既是當代國際關系的主題,也成為一個國家對外戰略的重要向度與內容。本文立足中國視角,探討全球治理面臨的新環境與新問題,分析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特點,并著重闡述在當今形勢下,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新視角與新定位。
關鍵詞:中國 全球化 全球治理
中圖分類號:D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標號:1005-4812(2014)01-0001-10
伴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和人類相互依存的日益加強,全球治理的重要性愈來愈為人們所認同,它既是當代國際關系的主題,也成為一個國家對外戰略的重要向度與內容。中共十八大第一次把“加強同世界各國交流合作,推動全球治理機制變革”和“堅持權利和義務相平衡,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作為我國對外戰略的重要指導原則與任務提出,從而表明了對全球治理的高度重視。本文立足中國視角,探討全球治理面臨的新環境與新問題,分析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特點,并著重闡述在當今形勢下,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新視角與新定位。
一、全球治理面臨的新環境與新問題
自1992年全球治理委員會正式成立以來,全球治理的理論和實踐已走過了二十年的歷程。二十年來,國際社會在全球安全治理、全球經濟治理、全球發展治理、全球環境治理、全球社會治理等領域做出了巨大努力,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這些成績與人們的預期仍有較大差距,而且日益嚴峻的全球問題又亟待全球治理做出更有力的回應,這一切致使人們對全球治理進行反思。從21世紀第一個十年的情況來看,全球治理出現了以下三個值得關注的變化。
1.國際體系的轉型
這里講的國際體系轉型主要指力量對比和權力結構的變化。國際體系的轉型已經講了多年,最早是用來分析冷戰結束后兩級格局的解體,國際體系從兩極爭霸開始走向多極化。其間,先是美國一超地位的突顯和中、日、歐、俄諸強的成形;接著是美國超強地位的相對削弱,公認諸強的相對走強。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后,新興經濟體,特別是金磚國家群體性崛起,國際體系轉型才有了新的質的變化。可以說,自冷戰結束以來,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前的國際體系轉型盡管意義也非常重大,但并不具有根本性。因為西方的絕對主導地位并未受到挑戰,相反,美國的一超地位還得到某種程度地確認與強化。但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后,西方主導的國際體系與國際秩序發生了結構性變動,美國的超強霸主地位受到挑戰。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國際體系的轉型,標志著一個多極化時代的開始。做出這種論斷的依據是經濟實力的消長。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發達國家的經濟總量占世界經濟總量的比重以匯率計算,已從1992年的83.6%下降至2012年的61.9%,而非西方世界在同期則從16.4%提升到38.1%。如果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發達國家的經濟總量占世界經濟總量的比重從同期64%下降至49.8%;而非西方國家則從35.9%上升至49.9%,歷史性地在經濟總量上超過了西方世界。這充分表明,從經濟實力上講,新興經濟體特別是金磚國家已群體性崛起。
所以,無論在應對金融危機,還是促進經濟復蘇,推動可持續發展方面,非西方世界都已舉足輕重。而伴隨著經濟實力的提升,自然就會出現新興經濟體在國際事務中要求提升話語權和決策權的明確意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中新興經濟體投票權的增加,金磚國家更加機制化的整合,都反映了這一新的走向的實施和受到當下國際社會的重視與承認。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說國際體系發生了歷史性的權力結構的轉型,盡管還是初步的,但意義非凡。對全球治理而言,如何認識這一轉型帶來的深刻變化,如何認識新興經濟體在全球治理中的新定位與新作用,就成為當前關注的焦點之一。
2.國家在全球治理中的主體作用突出
從理論上講,全球治理強調兩點,一是審視當代國際事務時必須要有全球視野、全球觀念,即人類整體、地球整體的視野與觀念;二是參與治理的主體必須多元化,從傳統的國家行為體擴展到非國家行為體。換言之,全球治理就是要突破傳統的現實主義、領土政治、國際治理的框架,在相互依存的整體世界中認識和處理國際事務。在實踐上,克林頓、布萊爾、施羅德等著名政治家與政府首腦都積極回應全球化與全球治理,踐行第三條道路,從而使得20世紀90年代成為全球治理最有代表性的時期。
新世紀以來,從2001年的“9,11”事件到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人們明顯感到,應對這類危機國家仍是勿容置疑的主導性力量,非國家行為體無論在能力還是影響上都難以和國家相提并論。這一現實,導致了國家在全球治理多元主體中地位與作用的再次凸顯,從而沖擊了20世紀90年代的全球治理理論。全球治理理論是針對國家治理和國際治理的片面性提出的,其理論基點是全球主義,以及對NGO參與全球治理的強調。因此,上世紀90年代的全球治理無論在理論還是實踐上都更重視非國家行為體的作用,而相對忽視國家的作用,甚至走向另一個極端一一排斥或否認國家的作用。事實上,這一偏差在本世紀初就開始受到反思,其相應的理論表現就是“元治理”。元治理特指一種伴隨著治理趨勢的“反向過程”,即從社會中心退回到某種程度上的國家中心,強調國家在治理中不可或缺的作用,它必須平衡地方、國家、地區、全球層次的治理,并相應地協調它們的行動。當然,元治理中的國家不同于作為統治者的國家,它不再是最高權威,而需要通過協調其他主體來“延伸”自己的權力,它必須自覺廢黜自身在社會中的最高地位,在反思中向公民社會和市場放權,與其建立起一種合作伙伴關系。
毫無疑義,“元治理”所主張的國家扮演重要角色的多元行為體共治的觀點是正確的。這對于科學而客觀地認識國家在治理和全球治理中的作用,找準自身的定位,協調好與其他行為體的關系,共同管理好人類公共事務有重要意義。然而審視當下的全球治理,我們不能不擔憂地指出,全球治理在理論上糾正20世紀90年代夸大非國家行為體作用片面性的同時,在實踐上又出現夸大國家作用的傾向,從而為國家主義理念與價值的回歸創造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