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視閾下知識女性的價值訴求、實現困境與對策探討

甄紅菊

（山東中醫藥大學人文社科學院 山東 長清 250455）

知識女性作為女性群體中受過高等教育的獨特群體，為社會發展貢獻自己知識的同時，也在精神層面追求著自身的價值理想。本文試圖從社會學的視角分析當代中國知識女性的價值訴求、實現困境，并就社會對策進行探討，以為中國夢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一、當代中國知識女性的價值訴求

知識女性，是指接受過高等學校教育或正在接受高等教育，具有一定科學文化知識并且主要以腦力勞動為職業的女性，涵蓋了教育、醫療衛生、科學研究、項目設計、公共管理等眾多行業和領域。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主席曾指出，“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婦女能頂半邊天”，引領了新時期以女性解放為主題的社會觀念變革，女性獲得了與男性平等的政治法律地位。隨著我國改革開放進程的逐步展開，為眾多女性尤其是知識女性廣泛參與社會事務提供了廣闊的機會，知識女性在社會分工中被賦予了社會責任，這從經濟上保障了她們的獨立地位。同時，正是在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傳統社會到現代社會的轉型過程中，知識女性表現出新時期新階段內涵更加豐富的價值訴求，這是時代變化對于知識女性觀念變革帶來的影響，也是社會不斷發展進步的重要標志。

（一）幸福

當“幸福了嗎”成為當今時代生活質量的重要衡量標準時，知識女性也發出關涉幸福的內心追問。來自陽光傳媒集團楊瀾女士的調研結果顯示，知識女性對于幸福的渴求遠遠高于其他層次的女性，同時，他們對幸福的渴求也遠遠高于對社會認同和成功的渴望度。對于知識女性來講，能夠積極參與社會經濟生活、參與競爭，得到社會的認可固然能夠體現自身存在的社會價值，但是，僅此一點還不能夠為她們帶來充分的幸福感，能夠擁有一個和諧的家庭——做丈夫背后的賢內助、做兒女的好母親——扮演好家庭賦予的女性角色，“既是出色的職業婦女又是新型的賢妻良母，事業的成功和家庭的和諧成為當代知識女性感到最幸福的事情”[1](P25)。

（二）自由

我國知識女性獲得與男性同等的政治法律地位和經濟文化權利的過程不同于西方國家。楊瀾女士在一次采訪中談到，西方國家流行一句諺語，“好女孩上天堂，壞女孩走四方”，這反映了西方國家年輕的知識女性走出家庭的傳統角色，積極融入到社會競爭中去這樣一個主動追求自我權利實現的過程。來自西方國家的第一波、第二波女權主義運動的興起都是源于女性意識的覺醒和對于男權社會的抗議。而我國女性解放的倡導、女性權利的維護幾乎都是來自“自上而下的決策”，是“政府關照下的平等”，知識女性作為女性群體中的觀念引領者，呼喚女性的主體意識，主張面向自身的內心訴求，自由自主地做出滿足自身需求的決策，回到真實的自我，確定適合自身、真正想要的發展目標。

（三）獨立

我國進入社會轉型期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逐漸取代原有的計劃經濟，市場經濟觀念也成為這一時期社會的主導觀念，競爭意識、平等意識、獨立意識、開放意識等日益瓦解著原有的觀念體系。知識女性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中主體地位凸顯，她們能夠像男性一樣擁有各種競爭機會，開展自身作為，體現自身價值。正是在自我價值的實現中知識女性的個性價值得以張揚，其對于獨立的渴求較其他女性更加強烈，表現在：在事業中，她們把職業女性作為她們的人生追求，運用自身的知識和技能展示作為,憑借自身能力改變社會；在婚姻家庭方面，“知識女性努力擺脫自己對于男性的依附，追求平等的人格”，“對最為傳統的相夫教子的女性人格模式支持度低，大約為34.8%，而對好學上進、敢于競爭、事業有成和獨立自信、果斷堅韌和勇于負責這些原來被看做是男性特征的人格模式支持度則高得多，分別達到69%和53%。對理想男性的期待也不同于傳統，把有家庭責任感、尊重女性、關愛子女，放在第一位的占87.8%。”[2](P121)河北省針對知識女性的調研結果也顯示，“在婚姻中夫妻雙方的相互理解和尊重是最重要的——夫妻之間需要彼此擁有獨立的生活和情感空間”[3](P114-116)。這些調研結果表明，我國知識女性的獨立訴求已經從經濟獨立擴展到精神獨立，并將獨立訴求是否實現看作實現其他價值訴求的保障。

二、知識女性價值訴求實現的社會困境

在我國社會轉型期，知識女性的價值訴求體現了社會發展對于人的素質的提升，也是知識女性對于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總目標的積極回應。但是，由于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受到兩千多年封建傳統觀念的影響較大，導致社會有機體還不能夠協調發展，表現在性別領域，還沒有能夠建構起充分保障性別平等的社會體制，這成為知識女性價值訴求實現的體制障礙。本文試圖從社會學視閾分析知識女性遭遇的社會困境，主要體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一）社會評價系統的“男性視角”難以對知識女性實現價值認同

當代中國知識女性的價值訴求首先遭遇到社會評價體系的影響。我國處于封建社會的時間較長，多年來形成的“男尊女卑、男主女從、男主外女主內”傳統觀念至今仍有較大影響力。處于社會評價體系中的知識女性與其他女性一道，往往成為被男性為主導的社會規范評價的對象，溫柔賢惠、大家閨秀、賢妻良母等成為針對女性特設的評判標準，女性對于家庭功能的促進成為判定知識女性是否成功的標志。“眾所周知，中國當代知識女性是傳統的賢妻良母式文化和西方女性主義文化相結合的中西合璧型女性”[1](P25)，知識女性一旦越出社會評價體系的認可標準，其結果或者被妖魔化為“介于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第三類人”，或者被認定為不成功的模板用以警示眾人。也正是由此原因，知識女性總是處于事業與家庭的艱難抉擇中，在雙重壓力下，往往屈從于男性視野下社會評價體系，內心追求的價值得不到實現。

（二）社會決策系統的“女性話語缺失”難以保障真正的性別平等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不僅為知識女性提供了參與經濟活動的機會，同時在政治文化社會領域她們也成為積極活躍的主體。絕大多數知識女性期待著和男性平等的話語權，通過參與社會活動促進社會發展更加和諧。但是在政治參與方面，知識女性還沒有能夠和男性一樣擁有同等的資源和機會。“由于歷史的原因，女性群體擁有的社會資源量少，社會公共權力和社會財富主要由男性支配。無論在政治上、經濟上還是在其他領域，知識女性只是參與其中，而不是主角。”[3](P114-116)同時，由于受性別偏見的影響和女性發展的忽視，在招生就業、職務提升、職稱評聘等方面的公共政策領域往往是男性優先。知識女性在社會決策系統的話語缺失使得女性平等、獨立的價值訴求難以實現。

（三）社會支持系統的薄弱難以助推知識女性的訴求實現

新中國建立以來，我國已具備了一整套保障婦女享有平等權利和促進婦女發展的法律體系，婦女享有和男性平等的政治權利、文化教育權利、勞動權益、財產權益、人身權利和婚姻家庭權益。但是，法律賦予女性的僅僅是應然權利，如果沒有一套健全的社會支持系統，就不會促成應然權利向實然權利的轉化。首先，知識女性訴求的實現，需要來自家庭的支持。其次，作為社會有機體組成部分的社會流動機制、社會階層利益關系的協調機制、社會組織建設、社會保障制度建設、社區建設等目前在我國處于起步階段，還沒有形成針對女性的特殊關照的社會體制，因而，知識女性同其他女性一樣，家務勞動的社會價值得不到認可，“家庭是男人休息的地方、是女人工作的地方”的傳統觀念使得知識女性面對事業與家庭的雙重壓力不能夠將自身解放出來，來自內心的價值訴求得不到實現。

三、知識女性價值訴求得以實現的政策路徑

知識女性面臨的價值實現困境需要政府建構相應的社會體制予以關注和解決，本文在分析以上問題的基礎上，提出以社會政策體制的調整為重點，助推知識女性價值實現的政策路徑，以為政府推進知識女性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些許有價值的建議。

（一）建構社會和諧視野下的多元化社會評價系統，對知識女性的價值追求予以認同

社會學視閾下的社會是由各種要素組成的有機體，只有組成有機體的各要素的潛能被充分挖掘起來，社會才能夠在實現整體發展的同時，也促進各個要素的自由發展。社會評價體系的建構宗旨是通過對于社會成員社會價值的評判以實現激勵和引導功能，激發社會成員促進社會整體發展的潛能。因而，針對以男性規范為主建構起的價值評判體系，應當予以改革。首先，知識女性不應當只是價值評判的客體，應當成為和男性平等的主體，尤其是關涉對于女性價值評價時應當多傾聽來自知識女性的評價。其次，價值評價的標準也應當根據時代的變化、觀念的革新而趨向多元化，對于知識女性多元化的生活范式予以認同，當然，認同前提是這種生活方式不能夠違背現代社會法律、倫理道德的要求。

（二）以提升知識女性參與能力為重點，保障知識女性進入社會決策體系

女性廣泛而深入的參與國際、國內政治生活，是時代潮流和社會文明進步的象征，有利于女性作為獨立政治人格的培育[4](P41)。我國通過多年的改革，婦女參政日益廣泛，截至目前，已有一大批知識女性走向領導崗位，知識女性的參政機會、參政能力在逐漸提高。但是，知識女性真正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半邊天”，還需要更多優秀的知識女性進入決策體系，能夠與男性平等地參與社會政策和戰略的制定。決策者也應當有較高的性別意識，能夠在充分考慮性別差異的前提下主動推進有利于女性弱勢群體的政策實施。同時，“決策者應從人的基本權利出發，重新審視和反思現存的兩性關系和性別規范，清理和消除兩性發展中的政治、經濟、文化壁壘”[5](P230)，為促進知識女性的全面、健康發展奠定制度前提。

（三）以體現女性關懷為核心，建構促進女性發展的社會支持體系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競爭中，將女性置于與男性同等的位置，予以同等的評判對于知識女性也是不公正的做法，由于女性和男性存在天然的生理差別，加上女性在維系家庭中的較高投入，使得知識女性必須要付出高于男性若干倍的代價才可能獲得和男性相同的成就，而社會支持體系中對于女性關懷的薄弱則成為知識女性發揮潛能的制約因素。因而，應當以實現對于知識女性的關懷為重點，建構相應的社會支持體系。首先，知識女性應當有能夠“發聲”的社會組織，不僅在保障她們的基本生活權利方面有所作為，更要關注知識女性的高層社會需求，對于她們遭遇的問題和困境給予指導和幫助；其次，逐步推動建構相應的社會保障機制，使得知識女性所從事的家務勞動的價值得到認可和維護。武漢大學從事知識女性研究的羅萍教授提出“人類社會兩種生產價值新論”，旨在呼吁將女性家務勞動安排在社會價值體系內并給予社會保障。我國有更多學者建議，社會應當提供家務勞動和育兒的社會化分工服務，使知識女性從私人領域的沉重負擔中解脫出來，使她們獲得一個自由、平等的發展空間。最后，在社會流動機制的建設中，應當逐漸使得性別平等成為社會主流觀念，對知識女性在階層流動、機會獲得方面給予政策傾斜，保障知識女性在獲得、擁有社會資源方面與男性同等的權利。

“人類的性別，是人類的進化與分工使然，它是人類的驕傲。女性，這一神圣的性別，和男性具有同樣的思索和行動能力，因此，她是平等和光榮的。”[6](P104)新時期知識女性的價值訴求反映了時代變化所引起的觀念變革，作為進步的社會觀念理應得到政府和社會公眾的理解、尊重和支持。相信隨著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成為主流聲音，展示女性關懷的社會體制也會逐漸建立、健全，知識女性對于幸福、獨立、自由的追求不會僅僅是個夢而已。

[1]張錦智.多元化背景下知識女性面臨的價值困境及出路[J].長春理工大學學報，2011（9）.

[2]裔昭印.社會轉型與都市知識女性[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

[3]苗粹環，黃粹.當代轉型期我國知識女性的主體意識[J].蘭州學刊，2013（7）.

[4]王冬梅.試論轉型時期知識女性的價值體現[J].晉東南師專學報，1999（4）.

[5]姜麗.新時期高校知識女性政治訴求探析[J].科技創新導報，2011（7）.

[6]畢淑敏.養心的妙藥[M].北京:時代文藝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