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商業大學經濟學院
郝大江 黎映宸
我國農業市場體系建設若干問題思考*
哈爾濱商業大學經濟學院
郝大江 黎映宸
部署和開展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是我國農業生產關系的重大調整和變革。我國現代農業發展問題究其本質是市場問題,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的核心是構建現代農業市場體系。基于我國農業市場發展現狀,并對我國農業用地流轉在現代農業發展中的作用機制分析,其結論表明,完善土地流轉制度對于培育我國農業市場經濟主體、實現農業生產規模經濟、推動城鄉市場統一,以及實現城鄉經濟宏觀調控具有重要的作用。推動農業用地流轉不僅是我國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的重要內容,同時也是我國現代農業發展的必然要求。
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農業市場體系;土地流轉
2013年,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并通過黑龍江省為先行先試省份,“兩大平原”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正式成為我國首個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截至目前,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工作已開展近一年,無論是在具體實踐,還是在理論探索中,都已經取得了較大進展,并在深化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中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然而,由于改革試驗內容涵蓋農業發展各個領域,擬定的政策措施需要更大的突破性、更強的操作性,因此目前配套改革工作仍處于專項實施方案編制階段,其目標旨在形成上下銜接、相互配套、系統完備的實施體系;同樣,關于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的理論研究也仍然處于探索階段。
但是梳理現有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的理論研究文獻,我們不難發現一些問題,即這些理論研究的思路往往都是從單一突破口出發,進而探尋解決現代農業在生產、分配、交換(流通)、消費某一環節或某一領域制約因素。毋庸置疑,這些研究和措施在相當程度上可以解決我國現代農業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具體現實問題,但是卻不無遺憾地人為將現代農業的“綜合”發展割裂為各個“獨立”模塊來研究,缺乏對現代農業綜合改革的系統性思考;尤其是,這些研究所提出的綜合配套改革方案和措施更多傾向于政府導向,忽視了市場在現代農業發展中的基礎性資源配置作用,明顯缺乏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中現代農業市場體系內在作用的系統性研究,這就導致過往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問題研究多游離于市場之外。
事實上,再完善的制度供給也解決不了市場本身存在的問題。我國現代農業發展問題,究其本質是市場問題,其解決方案和措施也應立足于市場手段。正如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所指出:“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解決我國現代農業發展問題,其根本思路和出發點應該是建立現代農業市場體系。部署開展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工作,其示范引領的主要目的之一應該是著力破解制約現代農業市場化發展的體制機制問題和深層次矛盾,從而建設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現代農業市場體系,真正使市場在農業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并在市場化過程中促進現代農業生產經營體制、土地管理制度、農產品流通方式和流通業態、城鄉一體化建設等各環節的系列創新與改革。
建立完善的農業市場體系是實現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目標的根本保障,農業市場體系建設的完善程度直接制約著我國現代農業的發展水平。首先,市場是社會資源配置的主要手段。通過現代農業市場體系來進行資源的合理配置,可以使我國現有農業資源得到充分利用,資源配置效率提高,從而避免不必要的閑置和浪費。其次,現代農業市場可以對農業生產產生直接導向作用。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農業生產直接取決于市場的調節和導向。現代農業市場通過運用供求、價格等調節機制引導農業生產方向,并為農業生產活動提供公平競爭的市場法則,實現優勝劣汰。第三,現代農業市場是國家對農業生產實行間接管理的中介、手段和直接作用對象。由于農業的生產具有公共物品的自然屬性,因此雖然市場配置資源的效率對現代農業發展有著決定性作用,但政府的管制也是必要的補充。政府通過市場發出信號,間接引導和調節農業生產方向,從而實現政府對農業生產活動的有效管理和控制。
1.我國現代農業市場的競爭效率缺失。早在古典經濟學時期,威廉·配第(William Petty)就曾提出“土地為財富之母,而勞動為財富之父和能動的要素”。盡管后期經濟學家們不斷對生產要素進行重新認識和補充,但“土地作為生產過程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一直是主流經濟學關于生產要素的經典理論判斷。同時,隨著新古典經濟學的產生,關于市場競爭的理論研究也逐漸成熟和完善。其中,新古典經濟學家馬歇爾關于市場組織的判斷成為現代市場理論研究的重要基石。要素流動是市場競爭實現效率的重要保障。一方面,要素的自由流動可以使得市場內經濟主體不會長期擁有相對于新進入市場的經濟主體任何優勢;同時,市場內的經濟主體如果擁有更好的經濟選擇,也會自由釋放現有生產要素并迅速轉向新的市場。要素的自由流動,不僅可以使得價格機制能夠真正發揮作用,同時也可以保證市場中的經濟主體都是有效率的,而那些缺乏效率的經濟主體可以被及時淘汰。因此,要素的完全或自由流動可以確保市場具有內在的優勝劣汰機制。
然而,雖然經過多年建設,目前我國農業市場已經初具規模,但是我國農業市場卻仍然缺乏真正的優勝劣汰機制。這是因為,由于我國長期以來土地使用制度上的城鄉二元割裂,我國農業土地不能依據市場需求進行流轉,中國農民長期以來具有對農業用地完全壟斷的經濟特征。作為農業生產的重要要素,土地因農民的完全壟斷而導致了農業市場中競爭機制的失靈。在現實農業生產中,特定地區的農民因該地區土地使用權的鎖定,而長期擁有相對于新進入市場的其他經濟主體的競爭優勢,那些缺乏效率的農業生產者無法被市場競爭進行效率選擇。這種土地非流動性所造成的我國農民對農業用地的壟斷權利,使得我國農業用地富裕地區的農民往往缺乏市場意識和競爭意識,缺乏從事商品生產與交換的欲望與能力,無法真正參與農業市場的競爭過程。
2.我國現代農業市場決策效率的缺失。在有效率的競爭市場中,所有與生產有關的信息都是完全公開的,生產者和消費者可以無償并迅速地利用這些信息。如果存在信息壟斷或者是信息失真,市場經濟主體就無法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決策,無論是生產的帕累托改進,還是消費的帕累托改進都無法實現。僅從農民生產的單方面而言,如果從事某種特定農產品生產的農民無法得知必備的市場信息,那么他就不會輕易放棄現有的農產品生產,或選擇可能具有更高市場收益的新的農產品生產。
我國農業市場的經濟主體主要有三方,主要包括農產品的需求方、農產品的生產者和各種農業市場中介組織(政府作為農產品生產、流通和銷售的監管者,它主要是農產品生產、流通領域中的制度供給者)。在農產品的生產和流通領域中,由于農產品生產過程中所具備的專業性、技術性、區域性等特殊屬性,農產品供給方或者農產品需求方擁有私人信息(private information)是顯而易見的。在這種條件下,農業市場中介組織處于信息劣勢的地位;但相對于農產品生產者來說,農業市場中介組織則具有一定的私人信息,農村市場中介組織對于農產品提供的質量和方式可以相對改變,在與農產品的最終生產者的博弈中處于有利的地位。因此,農產品生產過程中的三大主體實際上構成了委托—代理關系。當代理人的行動難以準確察覺時,在獲取代理人收益最大的目標下,代理人利用信息優勢可能采取有損委托人的行為,于是產生信息的壟斷或失真風險,最終導致農業市場決策效率的損失。
1.土地流轉與農業市場經濟主體培育。市場的形成依賴于市場主體,沒有主體,就沒有市場。我國現代農業市場的建設應該是以農民為主要市場主體。然而,在我國當前的農業市場中,農民卻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市場主體。這是因為,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農民曾經長期處于封閉式的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狀態中,并受計劃經濟影響,他們市場意識和競爭意識薄弱,缺乏從事商品生產與交換的欲望與能力,無法也無力直接面對市場。因此,雖然農民是我國農業市場中數量最多、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但卻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市場主體。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不斷完善,我國現代農業市場也得到了較大發展,但是現階段我國農民多數情況下仍然不能成為嚴格意義上的市場主體。正如本文之前所述,由于長期以來土地使用制度上的城鄉二元割裂,現階段我國農業土地仍不能依據市場需求進行流轉,這就導致了我國農民仍具有對農業用地的完全壟斷能力。這種農民因土地使用權的鎖定效應而形成的其他經濟主體的競爭優勢,使得農民缺乏必要的市場競爭意識。在我國華北和東北農業主產區中普遍存在的農業生產經營規模普遍較小、經營不夠集中、流通模式復雜和流通效率低效等現象,其實質就是土地的非流轉性所導致的農業市場機制失靈,及其農業生產主體的市場不完全作為。
2.土地流轉與現代農業的規模經濟。事實上,完善我國土地政策,促進我國農業用地流轉已經是我國現代農業實現規模經濟的重要選擇。隨著我國農業的現代化進程不斷深化,農業生產的集約化、機械化和集中化已經表現為我國現代農業發展的本質特征。然而,我國土地承包使用權長期固定的弊端卻愈發成為制約我國現代農業發展重要因素。土地權利所導致的農業生產“碎片化”嚴重制約著農業生產的集中化、規模化。在我國農業主產過程中,大型機械的使用以及大型水利設施的建設往往集中在國有經營的農墾區;而對分散的農民來說,農業生產的集中化、機械化和規模化根本無法得到實現。事實上,綜合配套改革所可能推進的土地流轉可以實現農業生產的規模經濟。這種規模經濟,一方面體現在農民土地經營的內在經濟,同時也表現為農業生產的外在經濟。前者是土地流轉形成經營規模擴大而引致的農業生產的集中化和機械化,而后者是農業生產規模的擴大可以使得農民更充分地分享城市化、工業化的發展成果。從這個角度上說,促進我國農業用地流轉不僅是我國現代農業實現規模經濟的必然選擇,也是我國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的重要環節。
3.土地流轉與現代農業的城鄉市場統一。我國城鄉二元結構長期不能從根本上得到改變,城鄉間經濟發展水平以及城鄉居民收入和生活質量差距越來越大,很大原因就在于我國未能將農村市場與城市市場真正聯系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市場體系。這一方面導致了過往農業發展僅僅就農業而談農業,不結合城鄉統一的觀念,使農業發展陷入怪圈;而另一方面也制約了我國當前的城鎮化進程。目前,我國城鎮人口比例已達 52.57%,并且該比例呈逐年上升趨勢。但實際上,農民進城務工一般不具有長期性,而且流動性較大,難以給城市經濟發展帶來長期收益。這不僅與城鄉二元戶籍制度造成農民缺乏必要社會保障有關,而且還與農民工缺乏滿足城市生活的足夠經濟條件有關。雖然國家出臺了許多政策保障農民工的社會權益,但短期內農民工的收入水平仍將無法維持城市的生活成本。然而,土地流轉可以進一步將土地的經營權和收益權相分開,有利于上述問題的解決。土地流轉帶來的土地承包收益能夠較大程度補貼農民收入,使其在進城生活的初期階段能夠擁有足夠的經濟支持,解除農民的顧慮,使其安心在城市工作生活。可以說,土地制度改革能夠有效加速我國城鎮化建設進程。
4.土地流轉與新時期城鄉經濟的宏觀調控。城鄉要素市場割裂、現代農業規模經濟不足等問題,日益成為我國城鄉經濟調控面臨的迫切壓力。在綜合考慮我國土地制度特殊性,以及土地自身的要素和生產載體等特點,國內學者試想在財政和貨幣政策調控基礎上,將“地根”政策與“銀根”政策同時作為宏觀調控手段,進行城鄉經濟宏觀調控。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為破解我國城鄉一體化發展過程中的“二元”結構問題,應“建立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在符合規劃和用途管制前提下,允許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出讓、租賃、入股,實行與國有土地同等入市、同權同價。”統一城鄉建設用地市場,這不僅是中央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加快社會主義現代市場體系建設的重大決定;同時,統一城鄉建設用地市場,也是我國土地政策突破城鄉“二元割裂”限制,真正成為與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共同參與國民經濟宏觀調控的重要開端。而加強城鄉統一建設用地市場宏觀調控,其本質是在目前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基礎上,準確厘清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的內在機制及其調控模式和工具,并對宏觀經濟進行科學掌控。
略)
201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790085);黑龍江省研究生創新科研項目《黑龍江省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中的土地政策調控機制及其工具創新研究》(YJSCX2014-283HSD)。
F323.7
:A
:2095-3151(2014)43-006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