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逸辰
(華東政法大學 上海 200042)
我國法官釋明制度分析研究
劉逸辰
(華東政法大學 上海 200042)
法官釋明權最早出現于德國,與職權主義審判模式緊密相連。在我國,釋明權初步確立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35條,即“訴訟過程中,當事人主張的法律關系的性質或者民事行為的效力與人民法院根據案件事實作出的認定不一致的,不受本規定第三十四條規定的限制,人民法院應當告知當事人可以變更訴訟請求。”但從總體而言,我國仍缺乏一套完整的法官釋明體系。本文從釋明權的概念、性質、特征出發,分析我國之所以需要建立一套系統的釋明制度的必要性,并討論釋明權行使應受之限制,以便為實踐當中法官釋明活動提供理論參考。
釋名制度;釋名權;法官告知義務
“釋明”一詞的本意是指使不明確的事項得以明確,但是在民事訴訟中,其具體含義則是指,在當事人所提出的訴訟資料含義不清或者法律效果不明確時,由法官通過發問、告知等方式,讓當事人對不清楚、不明確的訴訟資料進行補充。②釋明可以通過啟發、發問、告知等多種方式進行,目的是為了讓當事人對法律法規、案件情況有更加清楚的了解,避免因當事人的不知情導致案件審理有失公平。
關于釋明權的性質,有的學者認為它是法官的一項權利,法官可自由選擇行使或是放棄;有的學者認為它是法官在審理案件過程中對當事人應盡的一項義務,在特定情況下,必須由法官向當事人進行法律釋明。筆者認為,釋明權是國家授予法官的一項公權力,法官因公職而擁有這一項權力,且不能隨意放棄,法官進行釋明具有行使公務的性質。
筆者認為,釋明權依其內涵具有如下特征:
(一)行使主體的特定性。釋明權只能由法官向訴訟當事人行使,在審前階段,由承辦法官向當事人行使釋明權;在庭審中,如果適用的是普通程序,釋明權行使的主體是審判長,其他合議庭成員經審判長同意可以釋明;若為簡易程序,則由獨任審判員釋明。
(二)釋明對象的不確定性。法官向當事人解釋說明的內容既可以是程序問題如訴訟權利、證據等,也可以是實體問題如爭議焦點、訴訟主張等。這些事由在實踐中各種各樣,具有不確定性的特征。
(三)行使條件的制約性。從概念上看,釋明權行使的條件包括:1.當事人的主張或陳述的意思不明確、不充分;2.當事人有不當的訴訟主張和陳述;3.當事人誤認為其舉證已足夠說明案件事實。這些條件的滿足需要一個大的前提,即當事人的意思表示必須真實。也就是說,以上這些實體或程序上的缺陷必須是當事人非故意而為之,法官才能通過釋明來探求當事人的真意。
(四)行使方式的多樣性。法官行使釋明權的方式包括發問,提醒、啟發等。在日本和我國臺灣,釋明的行使主要有發問和曉諭兩種方式。其中,發問是最主要的一種,因此釋明權又被稱為發問權。發問和曉諭本身就肯定了法官與當事人相比在訴訟中的優勢地位。②而《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139條規定,法官可以命令當事人對全部的重要事實作充分且適當的陳述,事實陳述不充分時,法官應向當事人發問;法官應依職權要求當事人對應予斟酌且有疑點的事項加以注意。③由此可見,釋明權行使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
從立法來看,由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35條規定可略見我國釋明制度之雛形,但“人民法院應當告知當事人可以變更訴訟請求”并不屬于上面所提及的釋明方式之一;同時,法官釋明事由范圍狹窄,釋明行為法律后果不明確,具體行使程序的法律依據缺失。因此,我國十分必要建立系統完善的釋明制度,理由如下:
(一)法官行使釋明有助于民事訴訟程序價值的實現。民事訴訟的程序價值,包括程序公正和訴訟效率等方面。③法官行使釋明,一方面可以保障當事人在訴訟中的平等地位,避免一方由于法律知識的缺失而陷入不利,使攻防雙方趨于平衡;另一方面,法官行使釋明,有利于實現訴訟效益的最大化,可通過一次訴訟最大化地解決糾紛,減少當事人的訟累,減少上訴、申訴,縮短訴訟周期,提高司法效率。
(二)法官行使釋明有助于民事訴訟實體價值的實現。民事訴訟的實體價值是評價和判斷一項民事訴訟程序在保護民事權利、解決糾紛以及維護法律秩序方面是否有用和有效的標準。實現民事訴訟的實體價值,必然要求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明確,證據確實充分。當前,我國許多當事人文化素質不高、法律知識的欠缺,又受限于其經濟狀況,沒條件聘請律師,致使其在訴訟中處于弱勢地位,對自己的訴訟請求不能清楚明確地表述,對其有利的事實不知主張。這種情況下,法官適時行使釋明,有利于查明案件事實,使案件的裁判更接近客觀真實。
(三)建立完善釋明制度順應了我國法官的實然選擇。在司法實踐過程中,當事人由于“不懂法”而不能清楚表達自己訴訟主張、提出不當或不充分的訴訟請求以及提出證據不足、證據錯誤的現象比比皆是,特別是在舉證階段,許多當事人并不了解舉證期限、舉證責任、證明對象等相關規定,筆者了解到,當前我國法官在審理案件時遇到這類情況,大都會向當事人說明情況,引導當事人在訴訟過程中提出正確的主張及有關證據。因此,有必要在立法上確立完善的釋明制度,以此來為上述法官行為提供法律依據,并進行規范。
釋明權雖在維護民事訴訟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方面具有重大意義,但過度行使釋明權、濫用釋明權則會導致雙方當事人勢力不均,致使法官失去中立地位。因此,筆者認為,需要對釋明權的行使做出一定的限制,具體如下:
(一)當事人處分原則。在法官行使釋明之后,只能由當事人在了解法律和事實基礎上自行作出判斷,當事人擁有充分、完全的對自己實體和訴訟權利的處分自由。
(二)程序法定原則。審判法官只能對法定事由以法定方式進行釋明,不得超出權限范圍,更不得偏袒任何一方當事人,從而保持法官中立的基本立場。
(三)公開原則。在審判過程中,法官的釋明行為應公開進行,并且記錄在案,并準許當事人對不當的釋明行為提出質疑。
(四)適度原則。釋明的限度應當把握在當事人以其通常的認知和思維能力理解,對訴訟行為的法律后果產生合理預期,確保訴訟行為意思表示真實的范圍內。既要防止過分消極而怠于行使釋明權,又要防止釋明過度,即對不該釋明進行釋明。
(五)誠實信用原則。法律條文均極為抽象,適用具體案件時,必須加以解釋。進行解釋時,必須受誠實信用原則的支配,始能維持公平正義。④故,誠實信用原則應當是法官在進行法律釋明時,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以使得立法宗旨不致發生偏差。
釋明權的正確行使能為法官和當事人架起一座溝通的橋梁;而不當釋明也有可能會影響法官的中立地位,有損司法權威。對此,法官在進行釋明時,必須嚴格依照法律,不得越出其限制,在充分保障當事人訴權的基礎上,不偏不倚,從而維護雙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注釋:
①[日]中村英朗:《新民事訴訟法講義》,陳剛、林劍鋒、郭美松譯,法律出版社,2001年版,第178頁。
②石田穰:《法解釋學的方法》,2007年版,第135頁。
③朱建敏:《法官告知變更訴請行為的獨立價值》,《法學》,2004(06)。
④江偉:《民事訴訟法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43頁。
⑤楊仁壽:《法學方法論》,1999年版,第172頁。
[1]江偉.民事訴訟法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
[2]閔振華.試論民事訴訟中確立法官釋明權制度.人民司法,2002(09).
[3]狄麗雯.淺談民事訴訟中法官釋明權的運用.濟源法院網.
[4]武勝建,葉新火.從闡明看法官請求變更告知義務.法學,2003(03).
[5]張文顯.法理學.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Research and analysis of judge interpretation system in our country
Liu Yi-chen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Shanghai, 200042, China)
The judge's interpretation right first appeared inGermany, is closely connected with the judgment. In our country, the interpretation right established by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several regulations about the civil action evidence" of thirty-fifth, namely "in the process of the proceedings, the leg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arties of the effect that the nature or civil action with the people's court according to the facts of the case to make in consistent, not subject to the restrictions of thirty-fourththe provisions, the people's court shall inform the parties may modify the claim." But generally speaking, China is still a lack of a complete set of judge interpretation system. Starting from the concept, natur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hermeneutic right, analyze the necessity that China needs to establish a set of systematic interpretation system, and discuss the interpretation right should be restricted, in order to provide a theoretical reference for the practice of judge interpretation activities.
annotation system; annotation; the obligation to inform
D920.0
A
1000-9795(2014)04-0020-02
[責任編輯:董 維]
2014-02-11
劉逸辰(1989-),女,黑龍江伊春人,從事訴訟法學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