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莎樂美》中的夸飾性比喻

張金花

（上海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上海 200234）

悲劇《莎樂美》中的夸飾性比喻

張金花

（上海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上海 200234）

王爾德的《莎樂美》是杰出的戲劇創造。這部歌劇史上的奇葩歷經百年而經久不衰，成為世界上演率最高的歌劇之一，在世界文學長廊中，留下了一個美麗而罪惡、純潔而瘋狂、高傲而陰郁的復雜立體的女性形象。《莎樂美》中運用了連續的一系列比喻，詳細鋪陳了肉體之美。本文著重分析莎樂美的五段對白，來探討夸飾這種寫作手法。

王爾德；莎樂美；夸飾；比喻

在文學術語中，blazon是指通過一系列比喻詳細展示所愛之人尤其是婦女肉體之美的寫作手法。在悲劇《莎樂美》中這種夸飾手法不僅用于對莎樂美肉體的描寫，更著重借莎樂美之口詳細描述了約翰的肉體美。用大段的一系列的異乎尋常的比喻夸張地描繪了約翰的眼睛、身體、頭發和嘴唇。一方面夸張地鋪排了約翰肉體之美，一方面也在層層遞進地揭示莎樂美被壓抑的強烈情欲，求而不得的憤恨。

一、夸張的比喻，奪目的色彩

王爾德聲稱要想獲得對美的敏銳感覺“我們必須求助于裝飾藝術”。裝飾式性描述在《莎樂美》中處處可見。莎樂美最初看到約翰時首先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他那雙眼睛比什么都可怕。”王爾德用了一組明喻來寫這雙黑色的眼睛：被火燒了兩個黑孔的花毯，蛟龍棲息的黑洞，蛟龍巢穴的黑洞和月光底下的黑湖。在這四個比喻中，黑色彌漫的范圍越來越大，作為欲望對象的黑色眼睛也越來越令莎樂美難以自持，也從小小黑孔擴大到了月光下的黑湖。

緊接著，約翰的身體成了莎樂美肉欲的對象：

“他好像一個瘦削的象牙雕的像。他好像一個銀像……他好像一道月光，又好像一支銀箭。他的肉體一定和象牙一樣的冷。”

這六個連續的明喻，從視覺上的象牙雕出發到觸覺上的冷，是莎樂美此時的心理過程的再現。首先她驚嘆于約翰身體的美，轉而好奇是不是和象牙一樣的冷。月光般的身體越來越吸引著莎東美，所以她說：“我要仔細看他一下。”接著她又把約翰的身體比作沒有刈過的百合花，又比作是山上的積雪，它們都是沒有受到任何玷污，極為純潔的，但現在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和從猶太群山上面流墜溪谷之間的積雪似的。”遙不可及高聳的群山之雪，流入低處相對可被人觸及到的溪谷，莎樂美似乎可以馬上就能得到這雪白的身體了。這雪白的身體異常珍貴，對她來說是世間萬物無法比擬的。連女王花園的薔薇，香料園的薔薇，曙光的腳和明月的胸更是比不上。終于驚嘆道：“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能像你身體這樣白。” 語氣變得強烈，情緒更加瘋狂，情欲也在急劇上升。現在莎樂美不再滿足只是觀看了，而是“讓我觸一觸你的身體！”這二段中王爾德運用了夸飾，疊韻和首語重復法來描繪約翰的身體。用連續十二個夸張的比喻，把一連串的意象疊加在一起，詩化的臺詞也充滿了奢華繁復的美，極富韻律。如這一段里首語“你的身體……”多次的重復；另外在英文原文中“white”, “like”,“thy”，它們的元音相同，屬于詩學中的疊韻手法。其它的例子如本段中的“mower”, “snow” “rose”，讀起來有詩歌般的韻律，達到聽覺上的享受。

二、情欲的煎熬，愛恨的交織

面對莎樂美幾近瘋狂的情欲，直白的表露，約翰都會以厭惡的斥責和嚴歷的制止。約翰的答句短促又十分堅決，無半點緩和余地。“叫她走開去。” “走開！巴比倫的女兒啊！”“梭東的女兒啊，莫到我面前來！” “你快些走開！”在約翰決絕地拒絕下，莎樂美的肉體欲望完全落了空。她對約翰身體的迷戀從“amorous”“我愛上了你的身體”變成了“hideous”“你的身體可怕得很。”

像個害大麻瘋的人身體似的。像一版毒蛇爬過的粉墻似的；像一版蝎子營過巢的粉墻似的。像一冢弄得污穢不堪的白墳似的。

這四個比喻形容約翰的身體一個比一個強烈，可怖。未能得到回應的情欲撕咬著她，使她又急又惱，華麗的辭藻，夸張的轉變都表現了這一點。此刻約翰雪白的身體變成了麻瘋病人的身體，斑駁的粉墻和污穢的白墳。但是，由愛到可怕并不代表莎樂美情欲真的減少或消亡了，相反而是進一步高漲起來。她沒有退縮偏執地又轉向約翰的頭發。在她眼里，約翰的頭發如“垂下來的黑葡萄球”又像是有著濃蔭的“大柏樹” 和連“星子嚇得不敢出來的漆黑的長夜，也不及你的頭發這樣黑……”對肉體的渴求使莎樂美再一次提出 “讓我摸一摸你的頭發。”

“走開，梭東的女兒啊！不要觸我。”約翰再一次斷然拒絕。想摸一摸作為欲望對象的頭發再次落空。原來烏黑的頭發和身體一樣變得“horrible”“可怕的很，”“好像一節節的蛇盤在你的頭上一樣。” 莎樂美立刻又對極具有性的意味的嘴唇燃起了愛慕。

你的嘴像象牙塔上的紅帶子似的。像用象牙小刀截成兩半的石榴似的。泰爾花園里開的石榴花，比薔薇花還要紅，但是沒有你的嘴這樣紅。那報告國王駕到和嚇退敵人的那種紅色的號角也沒有這樣紅。你的嘴比那把葡萄踹在壓榨器里面的人的腳還要紅。比那常棲在廟里受僧侶們飼養的鴿子的腳還要紅。比那從森林里殺了一只獅子，還看見許多五色斑斕的虎豹而歸的人的腳還要紅。你的嘴好像那些漁人從那半明半暗的海中間尋出來的珊瑚枝，歸于國王們之手的朱紅一樣。好像那用朱紅繪著，珊瑚飾著的波斯王的寶弓一樣。

這段是這部悲劇中最多的連續明喻，共有十處。象牙上的紅帶子，半開的石榴，鴿子的腳，珊瑚枝，寶弓等，這些意象奇特又具體，從各個角度鋪陳了約翰嘴唇的顏色是如此濃烈的紅。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些比喻里有八個是帶有暴力意味的。尤其是把嘴比做“用象牙小刀截成兩半的石榴”這一比喻最具暴力和色情意味。未張開的“石榴”猶如約翰的“嘴”莎樂美要像用小刀割開石榴一樣占有約翰的嘴。還如“嚇退、踹、殺、”這些動詞也都具有進攻性和侵犯性。至此，莎樂美的情欲隨著這十個充滿暴力的比喻而達到了頂峰，終于禁不出喊出：“讓我親一親你的嘴。”

作為莎樂美的欲望對象，她把約翰當作某個物品一樣解剖式地描述，從剛開始想“摸一摸”到更進一步的肉欲要求“親一親”。求而不得的煎熬，使她越來越迷戀，所以莎樂美對這些欲望對象從眼睛，身體，頭發到嘴唇，都用了不同程度的夸飾性的比喻，大量繁復堆砌的辭藻，語氣也強烈不容置疑。一個受情欲支配，偏執的幾近瘋狂的莎樂美隨著她自己的對白而躍然紙上。而先知約翰一次次厭惡的拒絕，莎樂美也從“愛上你的身體” “我中意的是你的頭發” 到“你的身體怪討厭的” “你的頭發可怕得很”。“討厭”和“可怕”并不代表真的是討厭或可怕，更不代表莎樂美對約翰情欲的減少或熄滅。而是由于情欲的受挫，使她莎樂美由愛慕到憤恨，欲望對象轉而定格在了約翰的嘴唇，使她不顧一切一定要得到肉欲的滿足。

三、結語

王爾德在 《作為批評家的藝術家》中曾指出“藝術本身真正是一種夸張的形式。”而作為形式之一的語言，《莎樂美》中的系列夸張的明喻給了讀者強烈的感觀刺激。在從眼睛到嘴唇的這五段對白中，色彩上黑白紅為主基調，黑的頭發黑的眼，雪白的身體，紅色的嘴唇。隨著夸張的裝飾性比喻的展開，一個個奇特充滿異域風味的意象紛至沓來，令人目不暇接。聲音上的疊韻和重復的使用，又如民謠般一唱三回。觸覺上引導我們去想象如此鮮艷美妙的肉體摸上去會是什么感覺。另一方面也從側面刻畫莎樂美落空的情欲，求而不得的狀態，最后越得不到越渴求的心理促使她瀕臨瘋狂，成了一個“發了狂的女人。”綜上所述，運用大量夸飾性的系列比喻使這些對白達到了夸張的形式美的效果，韻律色彩意象和觸覺都統一于其中。

[1]奧斯卡·王爾德.田漢,譯.莎樂美(比亞茲萊插圖本)[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

[2]趙澧,徐京安,主編.唯美主義[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8.

Exaggeration analogy in tragedy "Salome"

Zhang Jin-hua

(Th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Wilde's "Salome" is the outstanding drama creation. The opera history after a century of enduring, become one of the highest rates of staged opera, in the long corridor of the world literature, created a beautiful and pure evil, and madness, proud and gloomy complex three-dimensional image of women. "Salome" uses a series of analogy continuous, lay out the physical beauty. The five section of the paper focuses on the analysis of the dialogue of Salome, to explore the writing skills of exaggeration.

Wilde; Salome; exaggeration; metaphor

G647

A

1000-9795（2014）04-0189-02

［責任編輯：劉麗杰］

2014-02-12

張金花（1980-），女，安徽巢湖人，研究生，從事英美文學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