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模糊表達看日本人的曖昧語言文化

趙 婷

由模糊表達看日本人的曖昧語言文化

趙 婷

（三亞學院外國語學院 海南三亞 572000）

曖昧語言文化是日語中的一大特色。這種曖昧性語言具體體現在日常交際用語的模糊表達上。日語的模糊表達形式多樣，內涵豐富。本文擬從日語中模糊表達的形式、產生的原因等角度來淺析日本人的曖昧語言文化。

日語；模糊表達；曖昧語言文化

一、引言

日語是一種多有模糊表達的語言，目前已有的日語模糊性研究表明，由于日本的民族性、集團意識以及以和為貴等思想的多重影響，使得日語成為一種多用模糊表達的語言。即使在國際交流日益頻繁的今天，日語中的模糊表達也常常招致外國人的誤解，影響日本人同外國人進行交際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一般來說，對于一件肯定的事情，在英語中常常用肯定的語句進行表達。漢語中，我們也常常用“一定”、“肯定”、“就是”等詞語來表示對某件事情的認同。在日語中，卻表現為即使在對有把握的事情敘述上，也要在句子的結尾中加上“たぶん”、“かもしれない”、“らしい”等模糊詞語。本文擬從日語中模糊表達的形式、產生的背景等角度來淺析日本人的曖昧語言文化。

二、模糊表達的形式

語言的模糊性是人類言語交際的重要特點。Bertr and Russell曾這樣界定過“模糊”一詞，即當用于描述的體系與被描述的體系之間的關系不是一對一時，這個描述就是模糊的。日語中模糊表達正體現在這個方面。對于一些清楚或明白的事情，在語言表達時寧愿少些，不用那么直白。

在日語交際過程中，模糊表達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

(一)具體詞匯的模糊表達

在日語中，對于具體的時間、地點或數字等詞匯，常常使用含糊的詞匯。這時主要靠聽話者在說話者的模糊表達中去理解其表達的意思。如，當被問到“今日の天気はどうですか”時，日本人常常會回答說“ちょっと暑い”，而不是“非常に暑い”。日本人在相互交往的過程中，極少問及個人隱私問題，個人住址等例外，當被問到這個問題時，日本人的回答與大部分中國人不同，不會告訴他人詳細的地址，常用“この近くにある”來應付。在數量詞的使用過程中，日本人也常在句子的末尾加上“大概、大約”等表示約數的語句。此外，日本人一般不會使用過于明確或強調的語言，而是采用委婉的表達方式。

(二)生活中的模糊表達

日本人生活中模糊表達的例子有很多，不僅表現在日本人之間，也表現在與外國人交流的過程中，因此還鬧出了不少笑話。比如，一位日本人同剛認識的留學生朋友分手時說道：“今度うちに遊びに來てください?！庇谑沁@位留學生在幾天以后正好走到那位日本人家附近時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近所にいるんだけど、遊びに行ってもいいですか?！边@讓對方十分為難，這是因為諸如“今度うちに遊びに來てください”這類表達其實是日本人出于禮節性的寒暄，并沒有實際的意義，也并不表現為對方真心的希望你去他家里拜訪。日本人生活中的模糊表現也經常出現在發出邀請或請別人幫忙的場景中。例如日本人在詢問對方是否愿意與自己一起共進晚餐時，往往會說“私と一緒に夕食をいただけませんか?！倍皇侵苯诱f“私と一緒に夕食をいただけますか”。在請別人幫助自己時，常說“コップを取ってくださいませんか”而不是說“コップを取ってくださいますか”。這種模糊的表達，比直接發問更加柔和一些。使說話者的意思得到表達，也讓聽話者從內心更容易接受。

(三)批評或不贊同對方時的模糊表達

日本人在批評或不贊同對方時也不采用過于直率或肯定的講話方式，而是傾向于在尊重對方，以和為貴的前提下，委婉地說服對方或提醒對方，不至于傷害了對方的感情、這種弦外之音或言外之意的表達，在日語中十分常見。因此，很多人在與日本人交往的過程中發現，雖然日語中存在表示否定的“いいえ”、但日本人極少使用或者可以說是盡量地避免使用這個詞。對于很多日本人而言，明確地表達“是”或者“不是”，“對”或者“不對”是非常困難的。即使是在不贊同對方的場合，日本人也決不使用帶有否定意義的字眼。而是選擇“ごもっともだと思いますが”、“それはちょっと”、“おっしゃることはよくわかりますが、…の場合もありますので…”之類的表達。

同樣，當有人對你說“あなたのピアノが上手で、特に深夜、美しい琴の音が聞こえ”，從表面上，好像是在夸你琴談的好，實際上，他的意思是說你半夜談鋼琴已經打擾他休息了。這時你應該及時向對方表達歉意“申し訳ありません”。這種模糊的表達，在日常的語言交際中，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說話雙方發生直接沖突，更能體現這種表達方式的魅力。

(四)模糊表達中的省略式表達

省略作為一種語言現象，存在于所有的語言之中，通常表現為什在講話時省略掉大家共知的部分，以求簡明扼要。但這種語言現象在日語為顯得尤為突出，古典文法學家松尾拾治郎就把省略作為日語三大特征之一。在日語中廣泛存在的省略表達現象，更增加了日語的曖昧性。如：拒絕對方時說：“お手伝いできるといいんですが…明日はちょっと…”，請求幫助時會說：“お忙しいところですが…”。而在省略表達形式中最典型的詞匯是“どうぞ”和“どうも”。即使一個不會日語的人，只要掌握了這兩個的用法，就能回應大部分的問題。當然，どうも后面可以是“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或是“すみません”，那到底應該是什么呢，說話人并不說清楚，這時候就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來進行判斷。只有把握了說話時的情景，才能使省略式表達的弦外之意被說話雙方真正理解。“どうぞ”一詞也是如此，在使用過程中，它的后續部分通常都被省略了，即使被省略了，但“どうぞ”一詞被賦予的多含義還保存，可根據場合、伴隨的動作來判斷被省略的后續部分。在去別人家拜訪時站在門口，主人家說的“どうぞ”實際上是“どうぞお入りください”；在吃飯時說的“どうぞ”實際上是“どうぞお召し上がってください”。

三、模糊表達產生的原因

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語言的產生、變化、發展與國家的自然環境、社會文化及風土人情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日語的模糊表達也是與日本文化尤其是日本人的曖昧語言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目前，關于這種模糊表達的產生原因大致包含以下幾個方面：

(一)封閉式的社會和單一性的民族

日本是一個島國，四面環海，特殊的地理特征決定了日本的國民性比較單一，人們長期生活在一個相對比較穩定的環境之中，與大自然和諧相處，雖然也有像阿伊努、琉球、鄂羅克、尼夫赫、朝鮮族等少數民族，但仍是一個以大和民族占絕大多數的國家，大家彼此之間的交流均是以同一語言為主，信息溝通相對流暢。由于大家的生活習慣相同，情感交流就比較接近，大家在說話時不用說得太直白，通過含蓄的表達，也許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能夠讓大家彼此即心照不宣，甚至于在很多的場合可以達到“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目的。

(二)日本人的集團意識

日本在明治維新(1867年)后的短短30年間就一躍成為亞洲強國，而且在二戰戰敗后的幾十年間，迅速在廢墟上建立起一個世界強國，日本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的成就，與日本人強烈的集團意識分不開的。從歷史上，日本人的這種集團意識與其農業社會的“村落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在中世紀的農業生產中，個體村民只有依靠集體才能應付自然災害或其它危機事件，一個村落就是一個生產單位，脫離這個單位就可能面臨滅亡。正式由于存在這種集團意識，才使得使日本人在相互交往中言談舉止，表情姿勢非常機敏。模棱兩可，捉摸不定，這種智巧是為了隱藏敵意，避免對立，保護自己。逢迎奉承、笑容可掬，同時又不露真心本意，是為了撈到好處①。正因為如此，模糊表達在與日本人交往的過程中顯得尤為常見。

(三)日本人“和”的精神

以和為貴(和をもって貴しとなす)的說法，最早源于我國《論語》中的“禮之用，和為貴”。自阿直岐、王仁在日本應神天皇十五年將中國的儒家思想傳入日本以后，這種思想就已經深深融入到日本的各個領域之中，對日本人的道德觀、教育觀產生很大的影響，甚至成為了日本人的基本行為模式。公元604年，日本歷史上的第一部法律《憲法17條》中的第一條便是“以和為貴”，強調人與人之間和睦相處的重要性?！昂汀辈粌H僅指與人友好的和諧之意，在競爭的社會關系中，無論對手如何，也要寬恕、接受、乃至承認，這被認為是“和”的本質。“和”的精神用語言、教誨是不能簡單表達的，而是日本人從四季輪回的大自然的切身感受中形成的“謙卑、容忍、和諧”的思想[7]。正是由于日本人的這種“和”的精神，促使他們在交際過程中不盛氣凌人，而是凡在站在“和為貴”的基礎上，真誠地與他人溝通。

四、結語

與歐美人或中國人相比，日本人在日常交際過程中尤其體現出含蓄、委婉的表達方式。在外人看來，日本人說話總是不夠干凈利落、言簡意賅。這種看似模糊的表達方式其實是有其特殊的原因。日本封閉式的社會和單一性的民族、日本人的集團意識及日本人“和”的精神等原因促使日本人愛用模糊性語言，這也體現了日本人際交流中的曖昧語言文化。作為日語學習者，應充分了解并尊重日語的語言風格和日本人的思維表達習慣，在日語翻譯以及使用日語進行交際的過程中，要反復推敲說話者的真實意思，以使日語表達準確無誤。

注釋：

①中根千枝著，許真、宋峻嶺譯，《日本社會》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13頁。

[1]Bertrand Russell,“Vagueness”,The Australasian Journal of Psychology and Philosophy,1923(June):84-92.

[2]李朝暉.由模糊表達解讀日本人的集團觀念[J].開放時代,2005(6):134-139.

[3]王健英.日語的曖昧性與翻譯的具體化[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8(S2):99-103.

[4]王在琦,王玲.日語曖昧語言文化特征研究[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5(11):332-334.

[5]范寬,范國強.從交際習慣語中的曖昧表達看日本人的心理特質[J].貴州社會科學,2013(8):35-39.

[6]冷鐵錚.談日語的曖昧性[J].日語學習與研究,1992(1):2-7,28.

[8]中根千枝,著.許真,宋峻嶺,譯.日本社會[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113.

Ambiguous language culture of Japanese from the fuzzy expression

Zhao Ting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Sanya College, Sanya Hainan, 572000, China)

The ambiguous language culture is a major feature in the Japanese. This kind of ambiguous language embodied in fuzzy daily communicative language expression. Japanese fuzzy expression in various forms, rich in content. The paper from the form, the causes to analyze ambiguous language culture.

Japanese; fuzzy expression; ambiguous language and culture

H36

A

1000-9795（2014）06-0410-02

［責任編輯：劉麗杰］

2014-03-07

趙 婷（1984-），女，陜西石泉人，三亞學院講師，從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日語)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