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陶瑋與《桃花源記》翻譯

劉朝霞

摘要：本文以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翻譯為例，初步探討了美國著名漢學家海陶瑋在翻譯過程中的一些欠額翻譯現象，意在說明做到語言與文化兩個方面的忠實，是典籍英譯的重要參考標準。

關鍵詞：海陶瑋桃花源記欠額翻譯

《桃花源記》是陶淵明的代表作之一，文章構思精巧、語言質樸雋永。語言是社會文化的折射，每種語言都有大量特定的文化詞，特別是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里面的文化詞匯比比皆是。由于英漢文化淵源不同，翻譯文化負載詞匯常常會造成文化信息的“欠額”。本文將以海陶瑋英譯《桃花源記》為例，初步探討有關詞匯“欠額翻譯”。

1.“欠額翻譯”

英國學者彼得·紐馬克（1981）曾提到“under-translation”（欠額翻譯），指譯語的詞義內涵小于原語詞義內涵的現象，或者指譯文沒有完全傳達出原文的信息、風格或感情色彩，認為翻譯中的“意義走失”最主要由“超額翻譯”和“欠額翻譯”造成，并認為“交際翻譯”是一種“欠額翻譯”，因為它傾向于翻譯的流暢、簡單、清晰、直接，且針對某一特定的語域，即“欠額翻譯”會較多使用通用詞匯。我國學者樂金聲將“欠額翻譯”解釋為：“是譯者無視譯文的理解性與可讀性，或過高地估計譯語讀者的知識，以至于譯文讀者在譯語中得不到理解原文意思所必需的信息。

2.海陶瑋在《桃花源記》中的“欠額翻譯”

（1）“不足”的翻譯。原文有一句描述“漁人”要告辭離去時的“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焙Ｌ宅|的譯文是：As he was about to go away， the people said， "Theres' no need to mention our existence to outsiders.”其中的“不足”的英譯是“Theres' no need”（沒有必要、不必），也是一種欠額翻譯?，F分析如下：

“不足”常被解釋為“不值得、不必”，這是一種不恰當的注釋，不符合原文桃源人所表達的意思，而解釋為“不可，不能”才更加切合原文語境。首先，就《桃花源記》的內容來看，桃花源里的人們自從其“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以來，他們在五百年后一直過著自由平等的理想生活，不愿讓這種與外世隔絕的獨立性被破壞，所以，在送出漁人時說：“不足為外人道也”。一句話包含著所有桃花源人的心聲，五百年的寧靜生活更不想被外人一朝打破：（千萬）不要告訴外面的人啊！其次，我們也可以在一些文獻中找到證據。如《茍子·正論》：“淺不足以測深，愚不足以謀知”，唐韓愈《論佛骨表》：“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梢?，這里的“不足”意應與“勿”同，故應解釋為“不可，不能”。

（2）關于“外人“的翻譯。《桃花源記》共出現三次“外人”這一詞語， 分別是“悉如外人”中的“外人”、“遂與外人間隔”中 的“外人”和“不足為外人道也”中的“外人”。海陶瑋對這三個“外人”的翻譯分別是：“ordinary people”、“out-side world”、“outsiders”。后兩者沒有問題，但前者“ordinary people”的詞義內涵小于原語詞義內涵，沒有完全傳達出原文的信息、風格和感情色彩。先分析如下：

后兩處“外人”出現在桃源中人“自云”和“此中人語云”的語脈中，是桃源人眼中之“外人”，其義為桃源外面的人?！巴馊恕保瑧欠褐肝淞隄O人所不熟悉的、異域的、異族的人，即此處的“外人”應是“外國人”或“方外之人、塵外之人”的簡稱。從陶淵明的《桃花源詩》等其它作品中都能找到一些線索間接證明桃花源內外的人們衣著之異；再從陶公對桃花源的憧憬來分析，桃花源內外人們衣著也不同。所以，武陵漁人初入桃花源，見到與外界隔絕數百年之久的桃源人的衣著樣式，頓生“男女衣著，悉如外人”之感實屬自然。此處“外人”雖不能確指哪國之人，但表達出的奇異之感與原文語境卻極其吻合。因此，“悉如外人”中的“外人”應譯為“the people of foreign lands/ alien nations”。

（3）同義復合詞的翻譯?！短一ㄔ从洝酚袃商庮H有爭議的同義復合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中的“衣著”和“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中的“聞訊”。海陶瑋對分別譯為“the clothes they wore”和“pay him a visit”。筆者認為，與原語信息相比，這兩種譯文傳達的信息“被打了不應有的折扣”，甚至說完全忽視了原文所包含的特有信息。下面是具體分析：

“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一句歷來釋義較多，譚定德（2009）認為問題出在如何理解“衣著”上，而“衣著”應該是動詞或動詞的同義連用，并從句法結構層面解釋“男女衣著”是一個與“其中往來種作”相對應的主謂結構，“衣著”與“種作”相應，都是動作或動詞同義連用，這兩個主謂結構組成一個聯合結構，作后面“如”的主語，而如果把“男女衣著”理解成偏正結構，則“衣著”就成了名詞的“衣裳服飾”，“這樣此句的主語就是一個省略主語的主謂結構（其中往來種作）和一個偏正結構（男女衣著）組成的聯合結構，語法結構顯得十分混亂”。所以，這一句可譯為“Men and women，tilling in the fields and wearing their clothing，all looked like the people of foreign lands。”

參考文獻：

[1]Newmark， Peter.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M].Oxford： Pergamon Press，1981.

[2]高圣兵，劉鶯. 欠額翻譯與超額翻譯的辯證[J].外語教學， 2007（4）.

[3]樂金聲. 欠額翻譯與文化補償[J].中國翻譯，19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