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關聯理論與口譯信息處理

孫永君

摘要：關聯理論認為對話語的理解和信息處理要依靠語境。構建話語最佳語境的過程就是在話語中尋求最佳關聯的過程。如果話語間的關聯性越大，那么說話人付出的努力就越小。口譯是一種即時性的言語活動，需要快速的信息處理和理解。口譯員可以在關聯理論指導下通過尋求和構建語境假設獲得最佳關聯來完成信息處理與理解。

關鍵詞：關聯理論；關聯性；口譯；信息處理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0079（2014）11-0264-02

口譯是一種即時性的雙語之間的言語交際活動，要求譯者在瞬時完成信息處理，包括對話語的接收、理解和表達三個方面，而且在這個過程中要涉及兩種語言之間的轉化。因此，如何幫助譯員提高對信息的理解和處理就顯得尤為重要。Sperber和Wilson提出的關聯理論（relevance theory）是有關語言交際的語用認知理論。根據關聯理論，交際是一個認知的過程，交際的成功要依靠交際雙方話語中的關聯性，關聯性越大，語境性就越強，對話語的理解就越準確。在關聯理論指導下的翻譯模式研究日益受到重視，但是對于關聯理論在口譯中的應用研究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本文旨在探討在關聯理論指導下的口譯譯員如何提高信息處理和推理的速度和質量，為口譯信息處理研究提供一個新的思路。

一、關聯理論簡述

根據格萊斯（Grice）的會話含意理論[1]，交際雙方在談話時應遵守合作原則，其中有一條是相關性（relation），即說話人所說的話應盡可能與話題內容相關聯。語言學家Dan Sperber和Deirdre Wilson在1986年出版的《關聯性：交際與認知》中提出了關于交際與認知的關聯理論。這一理論不但豐富了Grice所提出的會話相關性，而且發展并形成一個獨立的言語交際理論。關聯理論認為人類交際屬于認知過程范疇，最佳的認知模式是交際雙方互明的前提，即關聯性。[2]話語的理解過程就是尋找關聯的過程。關聯性的強弱取決于兩個因素：語境效果和認知努力。只有二者之間達到平衡才能獲得最大關聯，完成認知推理。說話人盡可能讓自己的話語去順應聽話人的信息處理和認知需求，為聽話人提供盡可能多的語境效果，讓聽話人在信息處理時付出盡可能少的努力。關聯性越大，聽者在理解時付出的努力越小。作為聽話人，交際是一個識別說話人意圖的認知推理過程。因此，交際就是說話人的示意過程與聽話人的推理過程。[3]關聯理論的翻譯觀把翻譯看成是一個對原文進行闡釋的動態的明示-推理過程，而推理所依據的就是關聯性。[4]口譯是翻譯的一種類型，因此口譯的信息處理過程也同樣可以用關聯理論進行解釋。

二、口譯的交際過程和特點

口譯是一種雙語交替表達意義的過程，是一種具有不可預測性的即席雙語交際活動。作為一種以傳遞信息為目的的語言交際活動，口譯的過程涉及語言信息的輸入、處理和輸出三大環節。口譯人員一般在準備有限的情況下，即刻進入雙語語碼切換狀態，進行現時現場的口譯操作。口譯話題千變萬化，內容難以預算。譯員有時可以通過事先確定的交談主題來預測交談各方的話題。但是，譯員的任何估計都不可能是充分的，而且主觀預測也是靠不住的，因此譯員很難準確把握談話雙方交際的動態性。這就需要譯員能夠根據具體實際的情況變化進行語碼，盡最大努力使交際雙方互相獲得最大信息量。

口譯交際活動還是一個復雜的三方交際：發話人、譯員和聽話者。真正的交流活動應該是發生在發話人和聽話者之間，但是發話人和聽話者之間的交流是靠譯員來完成信息的傳遞和轉換。這樣，口譯活動就由兩個交際活動構成：第一個過程是譯者與發話人之間構成交際主體。譯員首先要感知和處理來自發話人的信息，并結合認知語境處理感知到的信息。第二個過程是譯員和聽話者之間的交際。譯員把經過推理得到的信息用譯語瞬時、準確地傳達給聽話者。三方之間的交流如果能順利進行就必須根據各自的語境假設來尋找與對方所發出的話語信息相關聯的內容。實際上，尋找關聯的任務就主要依靠譯員來完成，也就是要依靠交際中的動態語境來創造關聯性，幫助譯員更有效地處理信息。

三、語境假設與口譯信息處理過程

因為口譯活動是包含三方主體的復雜交際活動，而譯員在這一交際活動中又起著重要的橋梁作用，因此，譯員對于信息的理解和表達就顯得非常重要。根據關聯理論，要準確理解說話人所說的話語，必須重視其語境，以此來找出說話者言語與語境間的最佳關聯，從而用最小的認知努力來獲取最大的語境效果，而尋找關聯的過程就是提取各種各樣有效信息的推理過程。所謂語境就是言語交際所依賴的環境，通常包括認知語境、社交語境和語言語境三部分。[5]其中前兩種屬于言外語境，第三種是言內語境，涉及到語言使用的本身。

1.認知語境假設與信息處理

認知語境由邏輯信息、百科信息和詞語信息三部分組成，與個人的經歷、經驗和知識等密切相關。[5]它是邏輯思維和信息推理的基礎與前提。對于譯員來說，認知語境就是他的知識儲備。狹義上講，包括對相關專業知識（如貿易、法律、經濟等知識）的掌握。在每次口譯任務之前都要熟悉和了解相關話題的詞匯與術語，這樣，交際雙方就可建立共同的認知語境。例如，如果口譯任務是專業性非常強的會議口譯，如神經科學會議，那么在會議前譯員應查閱相關資料，掌握這一領域的專業術語和研究內容。譯員掌握的相關信息越多，那么交際雙方的認知語境就越接近，就越容易理解信息。[6]從廣義上講，認知語境還包括對跨文化背景知識的儲備，因為口譯是一種跨文化的交際活動。這樣，當發言人旁征博引、引經據典時，譯員才能與自己的認知語境建立關聯，以最小的努力來理解發言人的話語意圖。從信息的種類看，和認知語境相關的信息是儲存在人們頭腦中的舊信息，一般是存儲在長時記憶中的。因此，認知語境的形成是一個循序漸進的發展過程。口譯中信息的輸入包括新信息和舊信息。新信息是存儲在大腦的短時記憶中的，持續時間很短。因此，譯員尋找關聯的時間也有限，就不能只依靠認知語境來尋找關聯。所以譯員必須根據某些原則有針對性地組織具體的語境來處理新的話語信息才能有效地縮短認知和推理的時間。[6]這種具體的語境就是社交語境和語言語境。

2.社交語境假設與信息處理

社交語境主要指說話人使用語言和聽話人理解語言的客觀共處環境，如交際場所、交際雙方的身份、地位和彼此之間的關系以及雙方的社會文化背景。[5]社交語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交際的理解和表達。在口譯過程中，如果發話人、聽話人和譯員對雙方當前共處的社交語境有足夠的了解，那么對交際中信息的理解和表達就容易得多，反之就會造成理解的錯誤，尤其是涉及到雙方的社會文化背景，這時就需要譯員根據社交語境關聯話語信息。比如，中國人比較謙遜好客，在宴請時面對滿桌美食經常會說“飯菜不好，不成敬意”。如果譯員把這句話按字面意思翻譯過去就會容易造成費解。這時，譯員就要根據認知語境中文化背景的差別把主人好客、謙遜的意圖表達出來。此外，譯員如果具備足夠的社交語境知識，在口譯中就會依據社交語境能夠迅速與話語信息建立關聯，產生語境效果。比如，在關于鋼材貿易談判的會議中，如果譯員對世界鋼材市場和貿易現狀有很好的了解，并具備足夠多的鋼材術語，那么在談判中譯員就會根據社交語境篩選出相關重要的信息，并能根據相關背景判斷整段話的含義。

3.語言語境假設與信息處理

因為口譯的瞬時性特點，譯員在短時間內面臨大量的信息處理，認知語境和社交語境只是提供了某些背景知識，具體的信息處理還要靠語言語境和信息的關聯。語言語境一般指言談的上下文，是一個語言單位與另一個語言單位之間的相互關系。該語言單位可以小至音位也可以大至句子段落，包括語音語境、語法語境和語義語境。[7]譯員通過尋找與話語信息相關的語言語境來建立關聯，處理信息。

語言語境可以幫助譯員預測即將聽到的信息，節省譯員的認知努力來處理其他重要的信息。譯員可以通過邏輯連詞來預測語義含義，也可以通過語法規則來預測尚未表達完整的話語意義。[8]邏輯聯系詞是語言語境中重要的部分，對話語理解有指示的作用。例如，美國總統布什在2002年訪華期間，在清華大學發表演講時曾提到：

Once America knew China only by its history as a great and enduring civilizat ion. Today.

根據這句話中的once和only，譯員可以判斷出美國人僅僅通過歷史知道中國是文明古國，today后面的話語一定是關于當今的美國人是如何了解中國的。

除了依靠詞匯外，譯員還可以依靠語法規則，根據關聯原則對后面的話語信息提前進行理解和推理，并把相關信息儲存在短時記憶中。語言學家喬姆斯基認為，語言是受規則支配的體系。可以利用規則來推導、轉換和生成句子。譯員可以充分這些語法規則，根據各語言單位之間的相互聯系來預測、判斷發言人的話語意義。例如，當譯員聽到：

“剛才，我同布什總統就中美關系及共同關心的國際和地區問題，深入交換了意見，達成了許多重要共識。”

譯員可根據語言語境假設，在句子結束之前，按照英語的句式特點，將尚未出現的謂語部分“have concluded an in-depth exchange of views and reached a broad and important agreement”提前譯出。而將源語中的狀語部分“就…問題”儲存在短時記憶中暫不譯出，留到句尾再譯出。

語義推測的結果可以為現一個話段提供新的語境假設，使整個話語活動形成一個不斷進行尋找話語信息和語境關聯的連續過程，以最小的努力獲取最大的語境效果，最終獲得發話人的話語意圖和交際意圖。

四、結語

口譯中的信息理解和處理是一個復雜的認知過程。話語意義并不僅僅是語句的意義，而且還是和語境結合的產物。根據關聯理論，譯員對于信息的理解和處理要充分利用交際中的語境假設能力與推理能力。借助認知語境中的各種信息知識找到源語信息與語境假設的最佳關聯，獲取相應的語境效果。社交語境可以為交際活動提供更多的背景，幫助譯員篩選不相關信息，減輕處理壓力。語言語境可以幫助譯員猜測語義，推測未說完的整段話語意義，以聽話人的認知能力和期待為準則對目的語進行最佳關聯性的取舍，提供最佳語境效果，將源語的意圖和相關信息傳遞給聽話人。總之，關聯理論在口譯信息處理過程中的作用是無需質疑的。

參考文獻：

[1]Grice H.P.Logic and Conversation.[M].In Cole，P & Morgan，J.（eds.） Syntax and Semantics，Vol.3：Speech Acts，NY：Academic Press，1975.

[2]Sperber，D & D，Wilson.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M].Oxford：Blackwell，1986.

[3]馬霞.關聯理論與口譯策略研究[J].國外理論動態，2008，（5）：88-91.

[4]何自然，冉永平.關聯理論-認知語用學基礎[J].現代外語，1998，（3）：20-25.

[5]何自然.語用學與英語學習[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

[6]芮 敏.關聯理論與口譯理解策略[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0，（3）：101-103.

[7]牛強.語境新探一試論語言語境的解釋和制約功能[J].外國語，1999，（2）：31-34.

[8]楊躍，齊濤云.關聯理論與口譯推理思維[J].外語教學，2008，（9）：21-24.

（責任編輯：王祝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