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詩章

王彥明

別管我！生命已經讓我看透自己的死亡。

——塞薩·瓦葉霍

1

沒有一片火，可以溫暖孤獨的靈魂。

沒有一件衣服，可以裹挾世界的寒冷。

你，只能選擇沉默，看著夜色和光。

燃燒，燃燒，燃燒……

生活的殘草和敗葉，正隨之化為灰燼，正被收拾得干凈利索，像生命的消殞，像年輪的退卻，像漣漪的平復。

我們有序而從容地——生、死。

2

麥苗青青，泥土潮濕。

你也有過不羈的白日夢。

習慣了麻木，生命含鉛。在墓碑前，我們叩擊石板，喚醒自己。

麻雀飛落，燕子銜泥。我們給先人筑巢。給自己找回清澈的目光。

作為一扇窗，我們沉默、灰暗，吸納日光和花香。

作為一個影子，我們都在承載記憶，還有重復而鮮活的命運。

3

雨紛紛，鞭炮齊鳴。跪拜，或者誦念。

一擔水，總有老井的深邃與寧靜。

在動蕩里，我們承受：

在沉默中，我們自凈。

我們用針線縫合一段族譜，用黑筆和紅線勾勒生命的線索。

時光安排的位次和牌坊，我們在上面涂抹。大海的包容，是承受細流；而我們，永遠是調皮的孩子，不懂得繪畫的技巧。

絢爛的，灰暗的，都深深嵌入石頭。成為平靜的墓志銘。

4

不語，兩隔，也是家的部分。

我們備下酒水、水果、衣服、碗筷……日子套著日子，我們不斷懷想。我們等待你們坐下，吃飯，咕咚咕咚地喝酒。

有些時候是缺失，而今天我們都補齊。

我們會在今天呼喚那些老去的稱呼，在今天交代一些苦悶的心事，在今天想起一些屬于他們的記憶。

爬到墻上的葫蘆，已經成形。

溫潤的，無聊的，沉郁的……都如落英，都四散，都落在了暗處。

我們在時光里刻一座碑。

蛛網交織，我們正在上面攀爬。

5

一條河會匯入大海。最后還會退回源頭。

墓碑雕刻名字，還有時光。

這個紀念日，我們走向祖先，然后，再回來……

瓜熟蒂落。散落天涯。

你惆悵于循環，又暗自撫慰凹痕。

生命是起伏的周轉，我們恰如銜接的暗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