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學者對漢語高元音從音系學角度展開的研究主要涉及音位劃分、高元音的功能特征和高元音分調等問題,從音變角度展開研究所取得的成果主要包括高元音前化、高化、舌尖化和摩擦化。而且,筆者發現現在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通過聲學實驗的方法對漢語高元音的聲學特性進行分析。
關鍵詞:漢語高元音 音系學 音變 聲學特性 一、引言
漢語中的高元音是指舌位高的元音。這里的舌位是根據舌頭隆起的最高點在口腔中所處位置的高低確定的。[5]根據林燾、王理嘉(1992),一般將元音的高低位置分為四度:高、半高、半低和低。所以我們這里討論的最常見的高元音是處于這四個位置中的最高度[i]、[y]、[#623;]、[u]四個元音。不過高元音常常伴隨繼續高化(朱曉農稱為“高頂出位”)的趨勢,并且這種趨勢隨著語音的歷史演變,已經成為漢語方言中一個很普遍的語音事實,因而在這里我們所討論的高元音還包括幾個高頂出位元音:[#639;]、[#645;]、[#686;]、[#687;]。
語言學界對漢語高元音作過不少研究,涉及其音位的討論、高元音音變的探討以及對高元音聲學特性的研究等。
二、高元音音系學意義的研究
根據高本漢《中國音韻學研究》(1995),舌位高的元音有:[iuml;]([#639;]、[#645;])、[y]([#686;]、[#687;])、[i]、[#618;]、[y]、[#623;]、[u]這7類,因此高元音是7個音位,他將[#639;]和[#645;]、[#686;]和[#687;]分別歸為一個音位。[#639;]、[#645;]音標的使用就是高本漢提議的,后來又仿造了[#686;]和[#687;]。
國內學者對漢語高元音的音位也展開了討論。對高元音的音位劃分問題進行探討的主要有王理嘉(1985)、陸致極(1985、1987)、紀麗萍(1999)、時秀娟(2006)、李秀(2010)。
王理嘉在《北京話的高元音音位》(1985)中認為北京話的高元音音位有4個:[i]、[u]、[y]、[#618;],而[j]、[w]、[#686;]分別是[i]、[u]、[y]的音位變體。
陸致極在《普通話的韻母結構和元音音位系統》(1985)中提到構成普通話韻母底層表達的元音音位是/i、u、y、#612;、#7424;/,他認為普通話高元音音位有三個:/i/、/u/、/y/。他在《試論普通話音位的區別特征》(1987)中又提出用[+后]描寫[#639;],用[-后]描寫[#645;],這是說舌面后部隆起的位置[#639;]要比[#645;]靠后,而一般所稱[#639;]是“舌尖前元音”,[#645;]是舌尖后元音是就舌面前部隆起的位置而言的,因為舌尖元音發音時舌線有兩個舌高點。
紀麗萍《關于普通話高元音音位的分合問題》(1999)指出關于普通話高元音的音位,歷來有以下幾種觀點[10]:
1.一個音位[i];
2.兩個音位[i]、[u];
3.三個音位[i]、[u]、[y];
4.四個音位[i]、[u]、[y]、[iuml;];
5.五個音位[i]、[u]、[y]、[#639;]、[#645;]。
紀麗萍主張普通話高元音音位應為4個:[i]、[iuml;]、[u]、[y]。
時秀娟(2006)用語音實驗的方法考察了元音的相對位置,認為漢語高元音主要有/i、u、y、#639;、#645;/這五個,同時指出具有相同聲學空間的元音在不同的方言系統中會被感知為不同的音位,并且元音在高低維度上往往靈活性較大。
李秀《試論普通話高元音[i]、[#639;]、[#645;]在音位上的分合》(2010)主要對[i]、[#639;]、[#645;]這三個元音的音位進行了討論,認為[i]、[#639;]、[#645;]在分布上是互補的,因此[i]與[#639;]、[#645;]應分為兩個音位,[i]是一個獨立的音位,[#639;]、[#645;]可合并為一個音位。[19]
此外,趙日新在《徽語中的長元音》(2005)中指出,在普通話或北方話的韻母結構中,高元音要么單獨作韻母,要么只能作韻頭或韻尾,在復合元音韻母中,高元音不可能成為韻腹,也就是主要元音。
曹志耘的《漢語方言中的韻母分調現象》(2009)涉及高元音分調現象,也就是說在韻母元音分調中高元音也是引起聲調產生分化的因素之一。曹文還以溆浦方言為例,其陰平、陰上(有時也包括陽平)與較高的元音相配,陰去、陽去與較低的元音相配。可見漢語高元音在分調現象中的作用。
三、高元音的音變及元音高化的研究
關于高元音的音變及元音高化的研究,主要有:徐云揚(1990)、伍巍(1995)、瞿靄堂(2003)、譚曉航(2004)、朱曉農(2004、2005)、吳波(2006)、張燕來(2006)、趙日新(2007)、喬全生、余躍龍(2009)。
徐云揚《上海話元音清化的研究》(1990)指出,“高、閉口元音比低、開口元音較易清化或成為擦音化”。這里的高、閉口元音就是一般所說的高元音。
伍巍《合肥話“-i”“-y”音節聲韻母前化探討》(1995)指出合肥話“-i”“-y”音節一般情況下均存在聲母或韻母的前化音變現象,也就是說舌面音聲母[#680;]、[#680;#688;]、[#597;]與高元音韻母[i]、[y]結合時,[#680;]、[#680;#688;]、[#597;]即變作[#678;]、[#678;#688;]、[#597;],同時[i]、[y]也相應地變作舌尖元音[#639;]、[#686;]。其中[#639;]、[#686;]均帶有明顯的摩擦成分。[7]伍巍同時指出,之所以發生這一前化現象,主要是因為高元音韻母[i]、[y]使不適應于韻母前化需要的聲母發生音變。同時,伍巍在文章中還提出了合肥方言[i]、[y]前化為舌尖元音[#639;]、[#686;]的兩個基本條件:1.高元音具有明顯前趨的大勢;2.合肥話[i]、[y]前化的全過程中,自始至終均有摩擦成分的介入。因此他認為合肥“i”“y”元音韻母的變化經歷了兩個過程:1.高化過程——由正常[i]、[y]變為帶摩擦的[i]、[y];2.前化過程——由帶摩擦的[i]、[y]變成[#639;]、[#686;]。
瞿靄堂在《常州話前高元音的舌尖化》(2003)中指出,常州話中前高元音([i]、[y])作為單韻母在聲母后發生舌尖化的變化。他以[i]為例,提出常州話前高元音這種音變現象的產生必須滿足兩個條件:1.[i]前必須有聲母,后面不能有其他的音;2.自成音節的單韻母[i]、作介音的[i]和帶韻尾的[i]都不舌尖化。瞿文對這些變化的過程進行了擬測,發現吳方言前高元音舌尖化發生的范圍要比北方方言大,既包括舌尖塞音、塞擦音,也包括雙唇塞音和舌面聲母。
覃曉航《南丹話單元音復化的條件》(2004)對南丹方言單元音的復化現象進行研究。其中,南丹話的高元音在丟失“-k”韻尾后會發生與單元音相對的雙元音化,并且高元音中有長短對立的部分時長元音發生雙化,短元音不變。
朱曉農《漢語元音的高頂出位》(2004)是研究漢語高元音音變現象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成果。他認為漢語方言中有一種很普遍的音變現象,那就是舌面高元音[i]、[y]、[u]高化到頂后繼續高化,導致了一些比較特殊的音變,朱曉農把它稱為“高頂出位”。他提出了六種高頂出位的情況,分別是“擦化、舌尖化、邊擦化、鼻音化、央化和裂化”。其中“擦化”和“舌尖化”是“高化”,“邊擦化、鼻音化、央化和裂化”是“繼續高化”的結果。文章對這六種高頂出位的情況進行了分析,并探討了高頂出位的驅動力。指出,當舌面高元音繼續高化時,原先已經很窄的高元音氣流信道會進一步變窄,此時如果氣流量不相應減弱,那么層流在通過變窄的孔道時就會變成湍流,從而產生摩擦。他舉了上海話的后高元音[u]、前高元音[i]摩擦化的例子,認為吳語中的高元音摩擦化現象很普遍。對于這種帶摩擦的高元音,費國華(Rose,1981)稱其為“緊元音”,還設計了音標[]來表示。擦化的舌面高元音[i#657;]和[y#657;]如果繼續高化而不堵塞聲道的話,就會變成舌尖化元音[#639;]和[#686;]。文中列舉了北部吳語很多有這種情況的城市,其中包括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