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語領域語料庫應用情況研究與探索

摘要：語料庫語料豐富，對語料庫中語料的統計分析，可以為對外漢語提供很多有價值的研究材料。本文收集了近幾年對外漢語領域使用語料庫輔助研究的文獻，歸納出語料庫在研究漢語學習者習得情況、研究漢語語言現象、漢語教學工具書信息來源、回饋課堂教學等方面的作用。傳統語料庫在對外漢語領域未盡其用，游離于課堂教學之外，真正適用于對外漢語課堂教學的語料庫還有待研發和建立。

關鍵詞：語料庫對外漢語課堂教學語料庫是由大量語言實際使用的信息組成，專供語言研究、分析和描述的語言資料庫，簡而言之，就是存放語料的倉庫。語料庫存放的語料豐富而有序，研究者利用計算機可以從數百萬的語料中調出某個詞、短語或者句子的實例，簡捷方便。在真實語境中，語言符號的意義不是完全確定、一成不變的，隨機性特點顯著，因此通過收集大量的真實語言素材，對其進行統計分析，得出語言在實際應用中的內在規律就顯得十分必要。

近些年來，從事對外漢語教學工作者對語料庫在對外漢語領域的教學研究和理論研究方面所起到的作用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新的針對對外漢語領域的語料庫不斷地被研發和使用，使得傳統的研究語言的依靠直覺經驗的方法被量化的統計方法所取代。

一、對外漢語語料庫的研發與使用概況

北京語言大學崔希亮教授主持開發了“HSK動態作文語料庫”，該語料庫是針對母語非漢語的外國人設立的，是以他們參加的高等漢語水平考試（HSK高等）的作文考試為語料來源，收集了1992年以來歷年高等漢語水平考試的全部作文答卷，并隨著漢語考試的不斷進行，語料的不斷增加，語料庫不斷得到充實。語料庫由原始語料庫、考生信息庫、字信息庫、詞信息庫、句信息庫、篇章信息庫以及各種計算機輔助程序構成。語料庫1.0版收入語料10740篇，約400萬字；語料庫1.1版語料總數達到11569篇，共計424萬字。運用該語料庫，可以進行多方面的研究，例如漢語中介語研究、第二語言習得研究、對外漢語教學理論研究、對外漢語教材研究、漢語水平考試研究、漢語本體研究等等。

北京大學CCL語料庫由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開發，最后更新時間為2009年，語料涵蓋了現代漢語和古代漢語的各種語用現象和內容。現代漢語的語料來源包括口語、文學、戲劇、報刊、史傳、翻譯作品、電視電影、網文等；古代漢語的語料來源包括全唐詩、全宋詞、全元曲、辭書、道藏、筆記、蒙學讀物、諸子百家以及歷朝歷代的史傳文學。語料庫規模超過4.77億字。北京大學語料庫為我們提供了中國人使用漢語的大量真實語料，為量化統計漢語語法特點提供了幫助。

另外，很多研究者為了使研究的方向或結果更具針對性，采用發放調查問卷、收集試卷、定向測試等手段收集語料，形成供自己研究方向需要的小型語料庫。這種小型語料庫的優點是針對性強，可以快速地統計某一國別、某一漢語水平的學生在學習漢語過程中獨有的特點；缺點是普遍性較差，某一學校或教學模式在語料中遺留的痕跡重，研究成果不具有普遍代表性。

二、語料庫在對外漢語領域的應用情況

經過對近幾年對外漢語領域中涉及到語料庫應用的文獻成果的調查、整理和分析，對外漢語語料庫的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大的方面：

（一）研究漢語學習者的習得情況

研究者通過對語料庫中漢語學習者的真實語料進行定向統計分析，可以研究漢語學習者的偏誤情況或他們漢語習得過程的規律。

1.研究漢語學習者的偏誤

華東師范大學2011屆碩士陳瑛通過語料庫統計分析，將所有留學生漢字偏誤分為錯字、別字、拼音字三大類，并分別再細分為不同的小類。將各類漢字偏誤的出錯率與考生的文字背景和漢語水平聯系起來，從不同的角度對這些數據進行統計、綜合、分析，找出了其中的一些聯系與規律，并依據所得的結果提出對外漢字教學需要針對不同文字背景和不同漢語水平學習者采取不同的教學方法和內容，以幫助學習者習得和識記漢字。

湖北工業大學2012屆碩士劉穆楠以北京語言大學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中的留學生作文為語料來源，對常用的動賓離合詞在語料庫中的使用情況進行搜集、整理，對留學生動賓離合詞的使用偏誤進行分類，并針對統計的結果，分析偏誤產生的原因，給出教學上的建議。

廣州大學2011屆碩士鄧林玲通過分析、研究，歸納出了韓國留學生遞進復句的偏誤類型，發現韓國留學生遞進復句中的偏誤是由于留學生對遞進復句各分句之間的語言關系把握不準確，對遞進關系關聯詞的基本用法掌握不牢等導致的。為此，文章從對外漢語遞進復句課堂教學實際操作的角度簡要地歸納了“別說”句、“不但……而且……”句、“尚且……何況……”句的語法、語義特征，為對外漢語課堂遞進復句教學提供了可行的教學策略。

2.研究漢語學習者習得過程

南京大學2012屆碩士薛羽為考察兩名初中級水平留學生習得“把”字句的發展過程設計了實驗研究。實驗分為兩個部分，首先是教學實驗，按照肖奚強的“把”字句習得順序研究成果，選取了初級階段應該掌握的7種“把”字句，再進一步細分為10種，歷時半年，在課堂上依次講授。其次是口語語料追蹤實驗。選取教學對象中的兩位學生作為被試，歷時18周進行追蹤錄音，采用自然訪談的形式獲取語料。通過分析她們的口語語料，考察了這兩名初中級水平被試習得“把”字句的發展過程。

南京師范大學2012屆碩士慈龍梅以對外漢語課堂教學中學習者的漢語輸出作為研究對象，收集了學習者在漢語課堂上輸出的漢語語料生成小型學習者輸出語言語料庫，考察了對外漢語課堂這一特定場合不同漢語水平學習者的漢語輸出情況，并且以此為基礎探索學習者在漢語課堂上輸出漢語的特點和規律。

（二）研究漢語語言現象在語境中的意義和用法

利用語料庫，研究者可以從大量的語料中檢索出某個語素、詞、短語、語法結構的語言形式以及它們出現的語境，可以從宏觀角度對語言形式及其語境進行全面的觀察和分析。從漢語的實際使用中發現語法結構和語用規則，甚至從認知學上總結語言規律，這樣所進行的語法結構分析更加可靠，也有助于更加全面準確地認識漢語語言形式在語境中的意義和用法，便于漢語學習者理解和掌握。

山東大學2011屆碩士杜婷利用“國家語委現代漢語通用平衡語料庫”對“口部”動詞的總體頻度作了計量分析。以高頻“口部”動詞為例，探討了“口部”動詞的搭配情況，包括“口部”動詞的兩階搭配和動賓搭配。隨后討論了“口部”動詞作為成詞語素的派生能力，主要是派生為合成詞和熟語的情況。在語用方面，主要研究了“口部”動詞的使用語境以及“口部”動詞在詞類和句法層面的活用情況。這種研究方法對現代漢語動詞小類研究有一定的啟發意義。文章與對外漢語詞匯教學的結合，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教學的詞匯研究、教材編寫等提供了新思路，也為對外漢語“口部”動詞教學的后續研究提供了可參考依據。

（三）通過研究語料庫優化課堂教學

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使用語料庫可以縮小課堂中教的語言與人們實際使用的語言之間的差距；可以比較語言使用方面的不同，如書面語與口語的不同；可以比較、分析詞語及其用法，研究詞序，幫助學生更準確地理解一些詞語在實際交際中的意義和用法；可以使教師編寫練習或測試題變得更加容易，并且使題目更具真實性和可靠性；可以研究新詞語。

暨南大學2012屆碩士謝莉琳設想通過收集足量的網絡新聞標題構建網絡新聞標題新詞語語料庫，利用網絡新聞標題提供的大量語境實例，去發現新詞語的意義和用法，從而提高漢語自學能力。利用網絡新聞標題學習新詞語的方法使學生從被動學習變為主動吸收，改變以往以師為本的教學理念，從而提高學生學習的積極性。

北京語言大學2003屆研究生王祖嫘通過自建的小規模課堂用語語料庫，對課堂教學語言進行初步探討，總結出了對外漢語課堂教學語言的六個特點：結構的特殊性、受限性、啟發性、設定性、表達方式的特殊性和雙重性，比如“說”在對外漢語課堂上占有絕對優勢；特指問句和“留空句”的使用最多。作者還提出了這些特點對教學的啟示，并且希望能夠通過繼續充實課堂教學語言的語料，建立大規模的對外漢語課堂教學語言語料庫。

（四）語料庫可以作為漢語教學工具書的信息來源

大型的漢語語料庫為編寫對外漢語教學專用的辭書提供大量真實客觀的語料和相關的語言信息，諸如詞頻統計、詞匯分級、詞性標注、詞語搭配、語體特征、詞語用法、語境中的例句等等。

山東大學2011屆碩士張雁以《漢語水平詞匯大綱》中丙級詞里的動詞為研究對象，對《商務館學漢語詞典》的動詞釋義進行分析。重點分析釋義方式、釋義語言、釋義示例等內容，探究《商務館學漢語詞典》在釋義方面的成功之處和存在的不足，為今后的對外漢語詞典編纂提供借鑒。

西安外國語大學2012屆碩士李一霆選取了三套使用廣泛、質量較高、編寫委員會較為權威的中級口語教材建立起語料庫來進行課文的分析研究，根據教材編寫的基本原則和教材評估的相關理論，采用文獻法、對比分析法和數據統計法，從課文的體裁、題材、“說的漢語”和“看的漢語”以及三套教材中一些其他問題來進行研究，文章分析討論了三套教材在這幾方面存在的不足，指出課文選編在這幾個方面應該注意的事項，提出了對今后中級口語教材課文編寫的幾點建議：1.課文體裁要多樣化，但應該以日常對話為主體；2.課文題材應該盡可能豐富，但要以日常生活和人際交往類題材為主；3.課文的語言要符合“說的口語”的要求，表述要規范；4.課文的選材要注意時代性，讓課文能夠展現當前社會的真實風貌；5.課文中應弘揚積極、健康、正面的文化，這一方面要注意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另一方面要傳播正確的、主流的文化；6.課文的長度和句子的長度要控制在一個適當的范圍內。

三、語料庫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未盡其用

通過對近幾年與語料庫和對外漢語有關的文獻的整理和分析，我們可以將對外漢語領域語料庫所應用的方面歸納為以下4大類：1.研究者通過對漢語語料庫的深入調查和研究，發現一些習焉不察的語言規律，從而修正或補充前人的結論，促進語言科學的發展；2.通過中介語語料庫，研究留學生習得中的問題和特點，為以后優化教學模式提供支持；3.為適合第二語言學習者的詞典、工具書編寫提供幫助；4.通過利用語料庫對學習者學習過程或課堂環境的觀察，回饋課堂教學，為優化課堂提供建議。但是不難發現，這些研究都是一種滯后于教學的研究成果，語料庫并沒有在當前教學中直接使用，簡而言之，語料庫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依然遠離課堂教學。

其實，語料庫還可以在很多方面為對外漢語教學提供幫助，比如張則順主張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使用“語料庫方法”。“語料庫方法”是一種研究型教學法，把學習者同時看成研究者，鼓勵學生探索新鮮語料，發現語言規律。其優勢在于能在課堂中調動學生的主觀能動性讓，學生從被動接受到主動探索，激發學生探索目的語的興趣。學生自己探索總結出的語言規律往往印象更加深刻。張則順提出通過語料庫方法可以進行語法的講解，比如講解某些虛詞的用法、講解某些實詞的搭配和語義背景、用于話語標記的教學、用于全面展示某個句式或詞的用法；語料庫同時可以應用于課堂練習的設計，以應對固定的教材預期掌握的重點與學生實際掌握情況的脫節問題。

雖然張則順主張的語料庫教學法還需要滿足4個相對苛刻的條件（學習者語言水平要在中級以上；學習者為喜歡探索未知世界的主動型學生；教學活動中要留有足夠的時間供學生思考；需要教師將“生”語料加工成“熟”語料）才能自由地施展，但這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語料庫建設的新的思路和新的標準。

在對語料庫應用情況的文獻的統計中，我們也能看到很多構建新的語料庫的構想，這些構想多為語言學習的某一領域服務。如李如龍認為，為了編制高質量的配套教材，有必要組織專業力量研制基礎漢語的語料庫。這種理想的語料庫除了要有科學、系統的高頻率常用字表、常用詞表、常用句型表、不斷增補的新詞詞語表、多義字組詞詞表，還要有用常用虛詞組成的例句語料庫、口語語料庫、中介語語料庫、韻文語料庫。有了語料庫，執教人員就可以根據教學需要隨時編寫課文和練習，用來補充已有課本的不足，或用它替換不合用的部分。這對提高教師的業務水平和教學能力都是大有好處的。

呂軍、曹效英討論建設漢語發音自動評分系統，這就需要籌建兩個語料庫訓練發音單元模型——標準發音語料庫和非標準發音語料庫，標準發音語料庫主要用來訓練發音單元模型，非標準語料庫主要用來通過專家手工訓練分級打分模型并測試系統性能，需要具有廣泛的代表性。

由這些構建新的語料庫的構想可以看出，傳統的語料庫很難滿足對外漢語領域各個方面的需求，更不用說傳統的滯后于課堂的語料庫不能滿足教學直接應用的需求了。當然，這與現在研究者所使用的語料庫其研發的初衷或針對性有關，如“北大語料庫”并非為對外漢語領域量身定做。張則順通過對教師使用語料庫進行第二語言教學的調查發現，在教學中使用語料庫的教師微乎其微，經常使用語料庫的教師多是在備課階段使用語料庫收集例句，但是教師們坦言現有的母語語料庫不好用，原因大概有這樣幾個方面：1.詞匯量很難控制在HSK詞匯大綱之內；2.句子結構可能過于復雜，句子提供的語境難以幫助留學生清晰明了地理解詞匯含義；3.例句的數目巨大，教師很難馬上窮盡最有代表性的例句類型。這些原因導致教師從語料庫找到的語料仍然需要進行二次加工才能應用于課堂之中，反而增加了教師的工作量，與通過語料庫尋找語料以節省備課時間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教師們希望有專門的詞匯和語法的例句語料庫可供查找以節省備課時間。

四、結語

語料庫分析作為一種可以把語言研究從依靠直覺經驗的方法轉變為量化統計的方法的手段，為我們研究漢語學習者的習得、研究語言現象的意義和用法、優化課堂教學、研發專業辭書和教輔書籍提供了幫助。但傳統語料庫依然游離于課堂教學之外，傳統語料庫并非全部為對外漢語領域量身定做；類似英語學習者語料庫ICLE那么完備的漢語學習者語料庫還沒有建立；其他與對外漢語課堂密切相關的例句語料庫、教材語料庫、口語語料庫很難找到；一線教師不熟悉語料庫的操作和檢索辦法。真正適用于對外漢語課堂教學的語料庫還有待研發和建立，這需要語料庫語言學家、第二語言習得專家和對外漢語一線教師的通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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