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英語化特征的內外因解釋力

摘 要：以中國高校英語專業學習者為研究主體，闡述了學習者漢語口語和書面語中出現英語化特征的內外因，進而分別討論了內外因解釋力的大小。我們發現，內因主要是母語磨蝕，解釋力幾乎為零；外因主要是大量接觸歐化漢語，解釋力較強。

關鍵詞：漢語英語化 歐化漢語 母語磨蝕 解釋力

一、 引言

中國高校英語專業學習者是一個長期“浸泡”在英語中的群體。在他們的日常會話或是漢語寫作中，我們可以發現大量洋腔洋調的漢語表達方式和對西方句式的引入和模仿。英語專業學習者漢語口語和書面語中均出現不同程度的英語化特征。漢語口語的英語化特征主要表現為在主語位置上更多地使用代詞和較多地使用“主語+是+形容詞+的”結構，致使漢語口語中的“SVO”結構增多；中心名詞前使用長修飾語；更多地使用類似于英語中不定冠詞的“‘一’+量詞”結構（吳一安、蔣素華，2006）。漢語書面語的英語化特征主要表現為不定冠詞的使用；被動式使用范圍變寬；連詞“和、或”的使用；英語化動詞平行式的廣泛使用；復句中分句位置的變化；句法形式嚴密化。（王力，1989：326～348）

二、漢語英語化的內外成因

以往的研究多以現代漢語為研究主體，闡述歐化漢語的表現形式以及成因（石定栩、朱志瑜，2000；郭鴻杰、周國強，2003；朱一凡，2011）。本文將英語專業學習者作為研究主體，探究漢語口語和書面語中英語化特征的內外成因。

（一）內因

漢語英語化的內因主要是母語磨蝕。語言磨蝕是雙語或多語持有者因生理、心理、認知以及社會等因素影響而造成的，其持有的一種或幾種特定語言（此處的語言可指母語也可指外語）的使用頻率減少或停止，以致該種或幾種語言能力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的非病理性、可反復的、個體減退的現象（鐘守滿、孫崇飛，2012）。按照Van-Els（1986）的分類標準，中國高校英語專業學習者的母語磨蝕屬于L1環境中的L1磨蝕。相對而言，L1中的L1磨蝕較難被人察覺，是很微妙而又漸變的。

（二）外因

漢語英語化的外因主要是大量接觸歐化漢語。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每天都可以聽到﹑讀到和接觸到大量不規范的現代漢語表達，主要來自充斥文化市場的偽劣譯作。魯迅等翻譯家曾主張直譯（接近于硬譯），引進西方的詞法。受這一主張的影響，不僅僅是譯本，凡是懂外語的中國作家寫出的作品，無不帶有濃濃的歐化痕跡。但這并不是一味說歐化不好。香港學者謝耀基（2001）把歐化分為“善性歐化”和“惡性歐化”兩種，認為“善性歐化”指“借用外語形式﹑用法，能夠取長補短，‘歐而能化’，增強漢語的表達能力和效果”；“惡性歐化”指“仿用外文語法，陷于亂用﹑濫用，‘歐而不化’，寫出不中不西的語句，使漢語不通﹑不簡﹑不潔。”

三、漢語英語化特征的內外因解釋力

（一）內因解釋力

1.語言水平

關鍵閾值假設在語言損耗領域有著廣泛的影響。Neisser （1984）認為學習過程中存在一個普遍的關鍵閾值，學習者能力達到這一閾值后，其語言知識將成為永久性的知識。當語言水平達到成熟時，語言知識就不容易發生磨蝕（Ecke，2004），即一個人的語言水平一旦越過關鍵閾值就能穩固下來。之后不管是在母語環境還是在二語環境，就沒有再學習語言還是又習得了另一門語言的區別了，這雖然會對母語造成影響，但是一般不會導致嚴重的母語磨蝕。《歐洲語言教學與評估共同綱領》把語言水平分為3個等級，包括6個級別：A1（入門水平）、A2（發展水平）、B1（閾值水平）B2（優勢水平）、C1（熟練水平）和C2（精通水平）。其中閾值水平要求達到能簡單日常交流和社會交往的水平（李艷紅、田巍，2009）。雖然中國目前沒有自己的明確規定的閾值水平，但按照這個歐洲標準，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的漢語水平在閾值水平以上。盡管此后不再系統學習漢語知識，但是由于其漢語水平超過閾值，英語對漢語的抑制作用降低，漢語磨蝕的程度和速度都會減慢。因此，中國英語專業學習者的漢語不大可能受到磨蝕，或磨蝕程度不至于在漢語口語和書面語中出現英語化特征。

2.年齡因素

年齡在所有影響母語磨蝕的因素中作用最大。在二語習得中，一個爭論不斷的話題就是關鍵期假設問題。同樣，在母語磨蝕中，以青春期為界限，青春期之前離開母語環境的母語磨蝕的程度和速度比青春期以后離開母語環境的母語磨蝕的程度和速度要深要快（倪傳斌、劉治，2009）。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的漢語學習大部分均在青春期前完成，即在青春期前達到閾值水平。他們的母語系統已經建立，之后，即便使用漢語的時間和頻率減少，母語也不會受到很大的干擾。Major（1992：206）認為，成人的母語系統相對兒童比較穩定，母語磨蝕程度一般在第一階段。部分成人母語磨蝕程度位于第一和第二之間，少數在第三階段。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的母語磨蝕還沒到第一階段，少數處于第一階段。另外，英語專業學習者接受的是正規學校教育，正式課堂教學的顯性知識對加固和穩定漢語表達有很重要的作用（劉雪麗、林立紅， 2013）。因此，英語專業學習者的漢語不大可能受到磨蝕，或磨蝕程度不至于在漢語口語和書面語中出現英語化特征。

（二）外因解釋力

1.讀寫能力

Kopke（2004）表明，讀寫能力可以使人擁有更多的機會接觸母語，以減少母語磨蝕。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通常具有較強的讀寫能力，故有更多機會接觸漢語。原本大量接觸漢語可以減少因為母語磨蝕造成的漢語英語化特征，但是我們處在現代漢語受到歐化影響這個大環境里，我們讀寫途徑接觸到的資源或多或少都有漢語英語化的不規范的表達方式。好的讀寫能力為歐化漢語的大量輸入提供了可能。具備了讀寫能力后，歐化漢語輸入增加了。大腦中關于漢語英語化特征的語言信息因為讀寫接觸而不斷加強。久而久之，書面表達和口語表述都會增加漢語英語化特征的神經連接，并且不斷固化，不斷加強。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因為有較高水平的讀寫能力，漢語英語化特征不斷輸入，不斷固化。時間一長，學習者形成歐化漢語表達的神經網絡連接，神經連接不斷加強。學習者無意識中接受了歐化漢語表達方式，口語和書面語中就出現了漢語英語化特征。

2.主客體互相作用

認識的構建是通過主客體的相互作用產生的（皮亞杰，1997）。語言習得的過程也是主體和客體發生作用的過程。語言的習得與認識的構建一樣，都是同化、順應不斷交替疊加，以達到一種平衡的過程。我國英語專業學習者從一出生開始，就處于歐化漢語環境中，開始大量接觸歐化漢語。他每天讀的、聽的、說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歐化的東西（張明林、尹德翔，2000）。主客體互相作用達到平衡后形成圖式。他們甚至察覺不到自己的口語和書面語中出現了漢語英語化特征。

四、結語

本文以中國高校英語專業學習者為研究主體，闡述了英語專業學習者漢語口語和書面語中出現英語化特征的內因主要是母語磨蝕，外因主要是大量接觸歐化漢語。從語言水平和年齡兩方面解釋了內因解釋力幾乎為零的原因，從讀寫能力和主客體互相作用兩方面說明了外因解釋力較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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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茜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