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來了”道德故事失效的成因與對策探析

【摘 要】“狼來了”的道德故事蘊含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價值邏輯，這一價值邏輯是人們長期以來的道德信仰與道德核心的反映，是道德建設(shè)的基礎(chǔ)?，F(xiàn)代社會中，對“善惡有所報”信條的拋棄，有局限的認知水平是造成“狼來了”的道德故事逐漸失去道德教育效用的主要原因。再立道德信仰，提高認知水平是解決“狼來了”的道德故事失效的主要對策。

【關(guān)鍵詞】道德故事 道德信仰 公正

“狼來了”的道德故事應(yīng)該是家喻戶曉的：一個放羊娃每天去山上放羊，他覺得無聊，捉弄山下種田的農(nóng)夫們，經(jīng)常喊：“狼來了！狼來了！”農(nóng)夫們每次聽到喊聲都急忙拿著鋤頭和鐮刀往山上跑，等他們氣喘吁吁地趕到山上，卻連狼的影子也沒發(fā)現(xiàn)！放羊娃很開心，農(nóng)夫們則非常生氣地走了。過了幾天，狼真的來了，放羊娃拼命地向農(nóng)夫們喊：“狼來了！狼來了！狼真的來了！”農(nóng)夫們以為他故技重施，都不予理睬，結(jié)果放羊娃的許多羊都被狼咬死了。[1] 這個故事已經(jīng)伴隨了幾代人的成長，對我們道德教育的作用不容小覷。

在《“狼來了”道德故事原型的價值邏輯及其重構(gòu)》（以下簡稱“原文”）一文中，石中英教授從這類故事中抽象出了一種最簡單也是最高的道德生活原則：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將這個原則理解為：對道德/不道德行為的結(jié)果預(yù)期成為激勵或約束人的行為遵守道德的主要原因。這樣，當人們了解了撒謊不一定受到懲罰，誠實不一定得到獎勵的時候，即不道德不一定會受到懲罰，道德不一定會受到獎勵，“狼來了”的故事在我們心中所建立起來的道德秩序就會轟然倒塌。[2] “原文”基于此批判了功利主義的道德。筆者不對“原文”的觀點進行評判，只是在將“善惡有報”視作一種道德信仰的基礎(chǔ)上，分析此類道德故事失效的成因，并提出幾點對策。

一、“狼來了”的道德故事的意義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挥校瑸槎皇?，長而不宰，是謂玄德?！保ā?道德經(jīng) 》）在這里，道德被理解為維護宇宙自然和人類社會有序運行、健康發(fā)展的法力和動力。道使萬物生，德使萬物長，萬物得氣而成形、成形則成勢，體現(xiàn)出道的尊和德的貴。道德本身并不期待萬物的回報，只是無私、無限地做奉獻。[3] 這是與“義務(wù)倫理”的道德觀念相符的，“利他”是目的，不是手段。萬物生生不息、尊道貴德是道德的回報（善報），這不是道德本身要求得到的，而是其客觀效果。筆者認為，“狼來了”的道德故事揭示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應(yīng)該是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的，而不是說人們做道德之人是主觀上要求回報，不做不道德的人是主觀上規(guī)避懲罰?！吧朴猩茍?，惡有惡報”應(yīng)該視作一種道德信仰，而不把它理解為“對道德/不道德行為的結(jié)果預(yù)期”，它反映的應(yīng)該是人們對道德的一種崇拜。正是在原始崇拜中，有了禁忌、有了約束，才漸漸有了自覺的道德戒律。[4] 在這種道德信仰的引導(dǎo)下行道德之事，人們并不會就其道德行為渴求回報，他們的道德仍然是奉獻的，是“無功利”的。

在我國古代，老百姓很大程度上就是持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信仰維持道德生活的。他們行善不是因為獲得好處，而只是因為“相信”，但客觀上，古代有德之人都很受尊重。他們的生活中流傳著很多反映這一信仰的話語，例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遭報應(yīng)的”“會遭天譴的”等?？鬃釉小凹河⒍⑷耍河_而達人”的觀點，盡管多被理解為推己及人的路線，認為是啟發(fā)人的道德自覺，但似乎也有“善有善報”的意味，類似于人們常說的“如果你想得到尊重，就要先尊重別人”。在西方“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是大多數(shù)人的道德信仰?！袄莵砹恕钡墓适略趪饷小澳裂蛲c狼”或“牧羊童”，來自于西方著名的《伊索寓言》。這個故事得以在世界上流傳也表明了它的價值邏輯是世界上很多人都認同的。另外，事實和言論表明現(xiàn)在的道德滑坡了，潛臺詞就是以前的道德水平比現(xiàn)在的狀況好，這似乎可以證明，人們以前遵守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信仰是見效的。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信仰折射了道德的核心。不顧個人的需要，倡導(dǎo)“犧牲的道德”、為道德而犧牲的道德教育割裂了義務(wù)和權(quán)利的關(guān)系。事實上，沒有權(quán)利的義務(wù)，同沒有義務(wù)的權(quán)利一樣，都是難以持久的。本文對此不作贅述，但毋庸置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信仰對道德建設(shè)的前提性作用是無可替代的。

二、“狼來了”的道德故事失效的成因

不道德不一定會受到懲罰，道德不一定會受到獎勵。這是“狼來了”的道德故事受到的挑戰(zhàn)，也正是其逐漸失去道德教育作用的重要原因。道德發(fā)展的前提受到了挑戰(zhàn)，道德發(fā)展就如海市蜃樓。因此，找出“狼來了”的故事失效的成因，即“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在人們的道德生活中褪色的原因，對道德建設(shè)具有非凡的意義。

第一，利益的誘惑使人們逐漸拋開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信仰。眾所周知，現(xiàn)在很多人的道德信仰缺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物質(zhì)利益。人們對有道德的人的崇拜要明顯低于對有物質(zhì)財富的人的崇拜；很多人受眼前利益的蠱惑放棄了原有的道德信仰，也犧牲了長遠利益。譬如餐廳老板為贏得更多的利潤而使用“地溝油”，眼前的利益得到了，但這樣一種行為影響了其他人，他可以不吃自己餐廳的飯，但難免不吃到“蘇丹紅”雞蛋、“藥袋”里長出來的蘋果。有些人就這樣緊盯著眼前的利益，放下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信仰，失去了對道德的敬畏，人生追求也從“做一個道德的人”轉(zhuǎn)變?yōu)椤白鲆粋€成功的人、有錢而又有閑的人”?！袄莵砹恕钡牡赖鹿适略谒麄兛磥碜匀灰簿椭皇且粋€故事，或者是一個笑話。

第二，社會制度沒有很好地保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實現(xiàn)。伴隨著我國社會基本經(jīng)濟制度的轉(zhuǎn)型，制度規(guī)范和道德規(guī)范的漏洞比比皆是，那些無視道德和法紀，善于在制度的空白地帶打各種擦邊球的人實現(xiàn)了明顯而巨大的個人利益，正所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5] 與此同時，仗義執(zhí)言，遭來打擊報復(fù)；熱情相助，換來敲詐勒索；任勞任怨，不得晉升。人們即使存有孟子所言的先天的“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也會在這種長期“小人”得利、“君子”吃虧的不道德的社會生活中遭到扭曲。社會對人的后天影響是不可低估的。道德要持續(xù)健康發(fā)展，單靠人們溫柔的同情心是不夠的，還必須有公正的機制，甚至可以說，只有在擁有了公正的機制的前提下，同情心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否則，人們只好自覺地收起自己的同情心。社會變得越復(fù)雜，道德就越難以作為一種純粹自發(fā)的機制而起作用。[6] 權(quán)利扭曲了價值領(lǐng)域機制，就如壟斷扭曲了價格機制。

第三，人類認知能力的局限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發(fā)生。為善或為惡不會立即產(chǎn)生善報或惡報，但終究會產(chǎn)生。在生活中，人們經(jīng)常有這樣的經(jīng)歷，面對一件事情，明知道這樣做不對，但認為可以獲得好處，便冒險一試，結(jié)果付出極大，感到很后悔，很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意味。例如有些人考試作弊，認為可以獲得很好的分數(shù)，得到獎勵，可一旦被抓住就可能成績?yōu)榱?，甚至取消考試資格，然后后悔莫及。人們無法清楚地預(yù)知未來的事情，不能預(yù)先體會到被抓后的感受。這就是人類認識不夠全面，洞察力不夠深刻的體現(xiàn)。另外，有些隱性的東西是不易被發(fā)掘、被認知的。有調(diào)查表明，40%以上的人身體不健康是由行為不健康引起的，其次才是情緒和飲食。巴西有位叫阿尼塞托·馬丁斯的醫(yī)師，花十年時間研究得出一個實證性的結(jié)論：有腐敗行為的人容易得癌癥、心肌梗塞、過敏癥、腦溢血、心臟病等。[7] 顯然，善惡終究有所報，很多只是由于人類認知的局限掩蓋了其存在。

三、“狼來了”的道德故事失效的對策

“狼來了”的道德故事的價值邏輯對道德發(fā)展具有基礎(chǔ)性意義，如果它不再為人們所信奉，也不在社會生活中得到體現(xiàn)，還不為人們所認知，就必然會對人們的道德發(fā)展失去效用，這是極其可怕的事情。找到“狼來了”的道德故事失效的對策是道德建設(shè)的當務(wù)之急。

第一，再立道德信仰。信仰支持和保障著道德的實現(xiàn)，當人們拋棄了“善惡有所報”信仰的同時又未確立起其他的道德信仰，道德就失去了支點，走向了下坡。重新確立道德信仰是人們迫切要做的事情，鑒于“善惡有所報”的道德合理性，人們也可重拾此信仰?！吧茞河兴鶊蟆笔股鐣蓡T發(fā)自內(nèi)心地深信做有道德的事，對自己、他人和社會都是有益的。這種深信會成為他們?nèi)松托袨榈男艞l與宗旨，遵守它會帶來愉快和滿足，違反它會產(chǎn)生內(nèi)心的不安和譴責。[8] 道德信仰的樹立需要多渠道參與：家庭要注意對孩子的道德滲透，學校教育要加強道德信仰教育，社會要形成核心價值觀，大眾傳媒等要對人們的道德信仰的建立起到積極作用。同時，我們還要特別注意各種活動或事件的隱性價值對人們道德信仰形成的影響，使人們產(chǎn)生對社會道德的普遍認同，在自身的道德行為及其反饋中品嘗到幫助別人的快樂。

第二，健全社會制度。培育人的德性，不僅要訴諸于主體道德教育，還要訴諸于制度。制度雖然是外在的，但它是約束單子式個人、維系他們一體關(guān)系的有力手段。制度是一系列被制定出來的規(guī)則、守法秩序和行為道德倫理規(guī)范，它旨在約束主體或效用最大化利益的個人行為。制度在本質(zhì)上指向“公正”。[9] 僅從經(jīng)濟活動來看，在合理的經(jīng)濟制度下，個人欲望在市場經(jīng)濟規(guī)律、法制和公德的約束下，可以在機會平等和不侵犯他人正當權(quán)益的活動中得到充分發(fā)揮和滿足；在尚不健全的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當物欲橫流時，個人欲望就會通過貪污腐敗、以權(quán)謀私、背信棄義、坑蒙拐騙和暴力等方式表現(xiàn)出來。不難得知，只有在健全的社會制度中，“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才會得到最大程度的彰顯與信任，道德行為才會成為人們?nèi)粘５男袨榉绞健?/p>

第三，提高認知水平。人盡管不能全知，但可以盡量地多知。道德是實現(xiàn)美好生活的能力和智慧，一個人若渴望在良好的社會大環(huán)境中生活著并期待獲得自己正當?shù)膫€人利益，唯一可靠而長久的途徑只能是為他人和社會做貢獻、謀利益，這才是公平的心態(tài)和真正明智的行為。很多有點小聰明的人靠投機取巧，靠損害他人和社會的利益來達到利己的目的，盡管可能得逞于一時一事，但從長遠來看還是不明智的，最終還是“惡有惡報”。善的行為不論有了怎樣的遭遇，至少可以求得內(nèi)心安穩(wěn)，使自己的生活坦然。何況，“邪不壓正”告訴我們善行即使蒙受了冤屈也終將沉冤得雪。人們需要開拓自己的眼界，提高整體的、全面的認知水平，讓自己不被眼前的利益所奴役，如此，人們方能更清楚地看到并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作者單位：王巧玲，浙江師范大學教師教育學院，浙江 金華，321004；劉芳，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湖北 武漢，430079）

參考文獻：

[1]托馬斯·詹姆斯.伊索寓言[M].汪興平，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9.

[2]石中英.“狼來了”道德故事原型的價值邏輯及其重構(gòu)[J].教育研究，2009（9）.

[3]元君.道德經(jīng)本義解[M].北京：團結(jié)出版社，2010.

[4]任建東.道德信仰論[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4.

[5][8]藍維.道德需要與道德行為[J].中國德育，2006（9）.

[6][法]愛彌爾·涂爾干.道德教育[M].陳光金，沈杰，朱諧漢，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7]扈中平，劉朝暉.對道德的核心和道德教育的重新思考[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1（2）.

[9]馮建軍.論道德與道德教育范型的嬗變[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