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借貸”的放與管

近年來，全國各地有關民間借貸崩盤的消息，經常見諸于媒體。民間借貸崩盤，2011年浙江溫州、河南安陽，2012年內蒙古鄂爾多斯、山東鄒平，2013年陜西神木先后發生，到2014年又傳出陜西府谷民間借貸崩盤的消息。因民間借貸資金鏈斷裂，引發的群體性社會事件，引爆的金融風險，對地方經濟和社會治安損害巨大。民間借貸，作為一個重要的民生、發展問題，早已引起國家相關職能部門和社會相關專業人士的關注，值得一談。

當前，我國民間借貸活動異常活躍，尤其是互聯網金融（包括網貸P2P等）出現后，作為草根金融的民間借貸大有更加興盛之勢。民間借貸的工具和形式多種多樣，除貨幣資金借貸外，還有有價證券融資、票據貼現等。

“民間借貸”，并非一個法律概念，是一個概括描述性概念。它泛指除銀行等金融機構之外作為貸款一方的融資活動，包括自然人、非金融機構的法人和其他組織相互之間的借款、擔保等。民間借貸是一個復雜的經濟行為、法律現象，其中有為生活、消費等而借款的民事行為，也有為生產經營而借款的商事行為。民間借貸存在以意思表示而發生法律效果的法律行為，也存在非法行為等。

民間借貸具有制度層面的合法性。政府對于民間借貸的態度，一向存在堵和疏的做法。中國歷史上很早就有國家管制的記載。歷史上國家對于民間借貸是不禁止的，但是對于民間借貸的利率或利息有管制性規定。

中國1978年實行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對于民間借貸有一個逐步放松、放寬金融管制的過程，市場化、開放是大勢所趨。2012年國務院批準實施的《浙江省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總體方案》，方案的主要內容之一就是規范發展民間融資；2013年全國首部地方金融法規《溫州市民間融資管理條例》審議通過，為民間借貸規范化邁出了可喜的一步；2013年11月中共中央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完善金融市場體系，擴大金融業對內對外開放，加快推進利率市場化等，為放寬民間借貸提供了新的政策支持。

總的來講，政府對民間借貸資金的個體、分散的流動較為寬容，對民間借貸資金的有組織、聚集的流動比較謹慎。

民間借貸從誕生之日起，就充滿自發性和投機性，因而民間借貸糾紛也不斷。2008年以來人民法院受理審理的民間借貸案件數量激增，到2013年達到89萬件。司法機關對民間借貸案件的司法評價，也從嚴到寬，循序轉變司法政策，放松管制標準、尺度。1991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借貸案件的若干意見》，專文對民間借貸案件的處理作出比較全面、明確和詳細的規定。其中確立了最重要的規則之一是，民間借貸的利率最高不得超過銀行同類貸款利率的四倍。2013年9月以來，最高人民法院對于審理企業之間的借貸行為，也有條件地寬容、放行，不再一概認定借款合同無效。

我國法律保護合法的民間借貸，不保護非法的民間借貸，打擊和制裁嚴重違法的民間借貸（包括犯罪行為）。對于借款目的和用途違法，對于非法集資、非法經營金融業務、非法吸收公眾存款、集資詐騙、集資傳銷等違法犯罪行為，國家法律管制嚴格。這里提醒民間借貸人不要踩踏法律的紅線，以免得不償失。

除了國家對于民間借貸的規制外，當事人在進行借貸時也需自我管控。如果數額較大或認為有必要，可以先咨詢律師，或者委托律師起草借款合同并見證或公證。民間借貸，要記住，空口無憑，立字為據。簽好借款合同，注意借款人、擔保人主體資格，保存好履行借款合同的相關證據或手續。

本文期許，國家立法完善民間借貸的法律規范，著眼民間借貸的宏觀監管，行政干預和預防民間借貸非法聚集和崩盤風險，司法解決和化解民間借貸糾紛，律師、公證員等積極發揮“不拿國家工資的經濟警察”的作用，民間借貸的相關方依法進行資金融通，就會逐步形成一個規范、健康、良序的民間借貸市場和交易。

（王科峰，中國法學會會員，中國知識產權研究會高級會員，北京市華泰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律師，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