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唐至清,許多畫家喜歡以小孩為主要繪畫對象,以表現童真為主要目的,畫面豐富,形態有趣。這類畫是中國傳統人物畫的一種,包括“嬰戲”和“戲嬰”兩大類。“嬰戲”是描繪兒童自己玩耍的情景,“戲嬰”則是成人逗兒童的題材。這類作品多側重于兒童的日常生活的描繪,有的采用鮮艷顏色以襯托嬰孩游玩時的愉快心情,營造熱鬧快樂的氣氛;有的利用簡潔的線描,刻畫平民的市井風情,體現一種平淡、祥和、親切的感覺,沒有矯飾和夸張,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
《雙童圖》(圖1),唐代佚名所繪。縱58.8厘米,橫47.3厘米,絹本,設色,殘片。1972年在新疆吐魯番市阿斯塔那187號墓出土。《雙童圖》是唐代嬰戲畫的杰作。圖中描繪了正在玩耍的一對兒童,身穿彩條背帶長褲,足穿紅鞋。畫面左側的兒童右手高舉做放飛狀,似乎是在放風箏,左手則抱了一只黑白相間的卷毛小狗。右邊的兒童凝神注目正前方,仿佛發現不遠處有什么情況,正招呼同伴觀看。畫面上的兩個小家伙肥胖健壯,形象生動,逗人喜愛,童趣盎然。男童手上的卷毛小狗,即今天的哈巴狗,原屬于唐代西域的進貢物種,后來才逐漸由王朝貢品演變成民間十分招人喜愛的寵物。
北宋畫家蘇漢臣以畫兒童題材的作品見長。他用筆工整細勁,著色明麗鮮潤,善于把握特定環境下兒童的心理動態,成功地表現出兒童形象及其游戲時天真活潑的情趣,有多幅描繪兒童生活的“嬰戲圖”流傳于世。歷代鑒賞家對蘇漢臣所畫的“嬰戲圖”評價極高,如明代書畫家張泰階的《寶繪錄》云:“(蘇漢臣)作嬰兒,深得其狀,而更盡神情。”
臺北故宮博物館收藏有蘇漢臣的《雜技戲孩圖》(圖2),團扇,絹本,設色,縱20.4厘米,橫20.4厘米。圖中雜技藝人正施展絕技,口中唱詞,手中擊節敲鼓,兩個小兒不覺被深深吸引住,怔怔地呆立著,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面前的藝人;后面的兒童好奇心更重,他踮起腳尖,似乎想要把雜耍藝人身上某個隱藏著的道具看清楚。畫面上三個人物情態刻畫得真實自然,表現出畫家細致入微的觀察力和游刃有余的藝術表現力。
臺北故宮博物院還收藏有蘇漢臣的《小庭嬰戲圖》(圖3),冊頁,絹本,設色,縱26厘米,橫25厘米。此圖繪四個活潑可愛的兒童在竹欄環繞的庭院中游戲的真實情景,院內右上方湖石點綴、翠竹叢生、小草如茵,使畫面具有自然生動之趣。右側地面上散放著小白花、小喇叭、小銅鑼、小球等玩具和一張小方桌,以烘托主題。圖中兒童追逐、推拉等細小動作和天真活潑的神態刻畫得惟妙惟肖。畫面上四個小孩的動態神情各異。有兩個男孩在爭吵,穿綠衣服的男孩高高舉起左臂,右手抓住倒地男孩的衣領,仿佛在生氣地質問對方。居中的穿黃衣服的孩子在極力勸阻沖突的雙方,而最左方穿絳色衣服的男孩則作躲閃狀。畫面雖然描繪的是孩童之間的矛盾沖突,卻仍透露著一種祥和的氣息。
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有一幅明代畫家陳洪綬的《嬰戲圖》(圖4),絹本,設色,縱150厘米,橫67.3厘米。陳洪綬是明末畫家,崇禎年間被召入宮。明亡后,一度削發為僧,避亂云門寺。為了生計,在紹興、杭州一帶賣畫糊口。
圖中繪一玲瓏剔透的巨大湖石,石前置一瓦制小佛塔,塔旁擺放一尊佛像。四個男孩在塔和佛像前做禮佛游戲。最上方的男孩跪踞在塔前,左手扶塔身,右手握小刷,正在清掃瓦塔。中間畫兩個拜佛的男孩:其中前面一個向佛像行五體投地式大禮,他雙手前伸扶地,雙腿跪屈,臀部翹起,前額觸地,不知是因為褲帶未系好,還是用力過猛,他的褲子竟從腰間褪至膝部,使胖嫩的臀部暴露無遺。這情景吸引了那個正在清掃瓦制小佛塔的男孩,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著出糗的同伴。畫面最近處的男童,正在恭敬地向擺放在石頭上的佛像敬獻鮮花,他神情專注,對同伴的窘態視而不見。畫面上四個兒童的表情,是十分嚴肅的,但整個畫面給觀者的感覺又是兒童在“過家家”一般童子拜佛的主題在“嬰戲圖”中較為少見,它反映了陳洪綬在表現兒童方面的精湛技藝和深厚功力,也充分體現了佛教信仰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對兒童的熏陶與影響。
《允禧訓經圖》(圖5)也是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一幅傳世名畫“嬰戲圖”,絹本,設色,縱71.8厘米,橫63厘米。它的作者是清代畫家顧銘。顧銘的畫風瀟灑不羈,尤精人物寫真。此圖描繪的是康熙皇帝之子允禧教子讀書的情景。允禧,字謙齋,號紫瓊道人,是康熙第二十一子,爵至慎郡王。
畫面中福晉手牽幼子,坐在左側的矮幾上,允禧坐在右側,手拿書卷,正在教習兒子讀書,夫婦均著便服。二人的臉部,用筆極為細膩,允禧眼睛周圍皮肉松弛,鼻子略呈鷹勾狀,顯得慈眉善目,平實樸素。幼小的兒子顯然并未專心聽講,他的注意力被堂前兩只正在嬉鬧的小貓所吸引,因而要掙脫母親之手去追逗小貓,顯現出稚童的天真本性。允禧夫婦對此并未露慍色,而是將目光也一齊轉向了小貓,反映了他們借教子讀書而享受天倫之樂的情景。而捧書侍童及供水侍女的巧妙點綴,更增添了合家團聚之氣氛,具有真實而濃郁的生活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