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道家對于生命的關注在任何時期都值得人們思考。與財富、知識、權力、名譽等相比,生命都至關重要。生命主題的確立可以幫助人們在被外物所包圍的世界中更清醒地生活,同時也提醒人們去思考生活的真正意義。本文試從治道中生命的重要性的體現、對精神世界的絕對自由的追求、中國傳統中“人本”的人文主義思想、事物個體性的重要性四個方面探討老莊思想的人文情懷。
【關鍵詞】老莊思想;生命;人文情懷
一、“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生命對于老子來說,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從治道的角度,老子認為對生命的關懷至關重要,所以無為之道的道家理論應運而生。老子雖未直言君主何為理想,但他認為,天下托付給那些重視生命的君主,方可安定。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珍惜天下就像珍惜自己的身體一樣,那么天下便可托付與他,愛天下就像愛自己的身體一樣,天下便可以依靠他。老子眼中理想的君主不僅要愛天下之人,更要愛自己。生命之重,勝過天下。老子這樣說,也這樣做,他適時辭去了王官之職,隱居于山,體悟生命。莊子也同樣如此,他拒絕了楚王的千金和相位,只為遠離紛擾官場,追求生命之自由。在中國文化傳統的長河中,恐怕只有道家思想最能尊重生命了。盡管有人說這是一種消極的規避思想,是典型的自我主義,但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誰不想執著于生命,在閑適安逸的世界中暢游呢?
生命和外物孰輕孰重?老子也因此發問:“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其實,對于道家來說答案已經很明了——生命重于任何外物。若涉及“仁義”二字,答案始然。而在我們所熟知的孔孟思想中,卻并不是如此。“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可見“仁義”在孔孟那里至高無上的地位。
老子是道家的創始人,同時作為道家的第一位“君主”,無疑是成功的。他注重生命的存在狀態,日理萬機卻依然擁有獨立創新的心境與生命的情調。所以除了“無為而治”外,老子也執著于個體的生命以及對生命本質的解讀。可見,個體與生命在老莊思想中得到了最初的升華。
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莊子在其《大宗師》中說:“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湖泊干涸了,在水中嬉戲的魚被擱淺在了岸邊。它們相互之間吹出濕氣,吐出唾沫濕潤著,與其在死亡的邊緣如此互相扶持,還不如在江湖水中各自游走、相互忘卻。“相濡以沫”長久以來當做了愛情美好的代名詞,人們總是只看見了美好的開頭,卻忽略了最后的結局。
在莊子看來,混沌無知的狀態,是萬物最為適宜的狀態。萬物只要是合于自己的原本真性,就會很自在,以達到無感無知的程度。莊子把這種情況稱為“相忘”。與此相反,一理脫離了原本的環境,它就會感到不適,甚至受到傷害,不管他眼下所處的環境在旁人看來多優越,多么令人羨慕,也不例外。
以此來觀察社會,我們仍能體會到生命和自由是莊子的最大追求。當我們感受不到親情友情時,其實是很自然地融入到這樣的生活狀態下。我們忘記了它們的存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親情與友情,所以不必在乎。當我們失去時,總會無所適從,總希望得到這些關懷。偶爾的人性閃光,在黑夜中被放得無限大,但相比前一種狀態,它偉大卻不自然。就如現代人總懷念改革開放之前的單純歲月,說路不拾遺、說夜不閉戶。其實那時不會有人去注意這是多么美好,而在缺少人文關懷的現代,這種自然的狀態才被無限放大。再如“患難見真情”,其實還不如根本無情,在安定的生活中各不相幫(不必互相幫助, 因為不需要),無風無浪。“相濡以沫”,或許令人感動;但“相忘于江湖”則是另一種境界,選擇放棄強烈的感情來換取平穩的生活,這是對精神世界絕對自由的追求。或許“相忘”需要更博大的心胸和淡泊的心境吧!
三、“物物而不物于物”
道家關于生命的思考還閃耀在中國的人文主義思想中。眾所周知,中西方都有人文主義思想,但卻天差地別,那么為什么會產生如此大的差別呢?通過“神本”和“人本”思想的對比就很容易說明問題了。
西方文化是以“神本”或“物本”占統治地位,就“神本”來說,這是在撤消人的主體性,把生命的一切都交付于至高無上的神;再就“物本”來說,西方文化主張冒險精神,個人主義,提倡征服自然、改造自然。雖然西方的人文主義者自文藝復興起就提出并呼吁要回到“人本”,但并未真正回歸。西方文化過分強調“外物”,將價值、功名、地位等置于個體之上,難免陷入“物于物”的泥潭。
人被外物所驅使而喪失了個體的本我性和獨立性,莊子把這成為“物于物”;而“物物”是指人們通過對自我生命的追求來駕馭外物或物欲。“物物”的這種人文主義思想,或許只能從中國文化中關于對生命的思考、生活的覺悟中去找尋了。
莊子在《知北游》中借老子之口說:“汝齋戒,疏滌而心,澡雪而精神,掊擊而知!”從老莊的角度和眼光看來,祛除世俗的雜念,保持虛靜的狀態,讓自己的精神“純粹而不雜”,才能實現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傲倪于萬物的無限自由。讓生命做主就是本心本性的道德主題,我們只要堅持操行、無念無欲,本心便存在于生命。所以,單從老莊思想看,在中國文化里,通過人格的修養而呈現的道德主體,才是真正的人之“本”,人文世界即是由這個“本”開啟。
人生最大的悲哀無非是沉淪世俗,不知所終。“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所以,中國文化中這種“內旺而外盛為君子”、君子“物物而不物于物”的本心、本性思維方式、處事之道足以深深地打動每一個想要追求生命本質的人。即便是紛繁復雜、物欲橫流的今天,老莊思想中的堅持自我、保持獨立、努力內化本心本性仍是重中之重。
四、“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其根曰靜,是謂復命”
生命的意義一方面體現在相對于外物而言的主體性上,另一方面體現在相對于他者而言的個體性上。儒家一直習慣于從類的角度來了解人,人總是被納入到某種關系或者角色中,譬如君臣、父子,個體性總是被遮蔽著。道家則不然,從自然的理想出發,差異的個體性得到了特別的強調。在《老子》中,就表達過“各”的觀念,十六章說:“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其根曰靜,是謂復命。”這個“各”字至少蘊涵著對于個體性的承認。萬物的生長雖蓬勃而復雜,其實生命都是由無到有,由有再到無,最后總會回復到根源。根源都是最虛靜的,虛靜是生命的本質,這種生命的本質也是自然的常道。在莊子中,個體性的精神表現的更是淋漓盡致。《齊物論》描述的就是一個多樣化的世界,物的世界并沒有一個“同是”,即共同(下轉143頁)(上接第137頁)的真理。
老莊一直相信,如果每個事物都生活在素樸的狀態之下,和諧應該是自然的狀態。人與人、物與物之間都是各各獨立的,即便常識以為是互相依賴者如形與影也不例外。所謂“各反宗于體中”、“獨見”說明的就是這個道理,也沒有一個造物主來安排事物的生活,事物都是自造的。
五、結語
現代的人文精神作為一個舶來品,已經為中國人所知,甚至已被中國化,成為一個常用的詞語。對于道家人文關懷的思考,也許可以幫助人們在我們的傳統中發掘更多地可以轉化為現代精神的資源,這對于傳統和現代來說,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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