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年的最后一場雪

【摘要】2008年，我大學畢業，輾轉北漂，最后回到生養我的小城，過起了經歷過大夢想，泯滅于小現實的日子。心存希望，心有感激，熱愛生活，畫起屬于自己的圓。

【關鍵詞】2008年；最后一場雪

1

一陣冷風吹過，雪花打著旋，稀稀落落地飄了下來。

下雪了，2008年的最后一場雪。

雪下了整整一晚，夾著北風，打著旋兒地往下鉆。

站在黑暗的院子里，迎著北風，風夾著雪花拍打在臉上，溫柔中帶著堅硬的痛。留戀雪花的溫柔，卻又害怕北風的凜冽。就這樣，矛盾地站在黑暗中，想離開，又有幾分不舍。這種矛盾，從兒時一直到大學畢業，二十幾載春秋。周末，下雪的周末，真好。早上可以懶懶地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任憑父親一遍又一遍地喚我吃飯，從早飯到午飯，也沒喚起夢鄉中的女兒。父親從外面帶來的涼氣與陪伴我一整晚的熱氣在我的腦門上相遇、撞擊，擊碎了我的美夢，喚回了夢想中的女孩兒，慵懶地伸個懶腰，迎接新的一天到來。

2008年，我大學畢業。還沒有做足充分的心理準備，就這樣被推到了社會上。和千千萬萬的“北漂”族一樣，我也加入了擠公交、換地鐵的大軍中，奔波2小時到達工作地點，忙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租住屋，等待我的除了傷感，就是微不足道的薪水。渾渾噩噩地混日子，夢鄉被徹底擊垮，曾經發誓再也不回家鄉小地方的我，終于在中秋節的前一天，獨自一人拖著行李，踏上了回鄉的路。

2

響晴的周末。

依然是爸爸帶著雪的氣息一遍又一遍的叫我吃早飯、吃午飯。我依然用鼻子附和著，身體和大腦卻絲毫沒有動彈。

今天本該是和未婚夫一家去看房子的日子。回到小地方，一切按部就班，畢業即將面臨結婚。說起未婚夫，知情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沒有任何交集的我們不光談起了戀愛，還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如今，買房已經被提上了日程。不去看房其實也是在賭氣，這邊父母催著趕緊結婚，那邊父母忙著鼓搗兒子爭大權：你就什么事情都依她？你能不能有點主見？你看她現在都囂張成什么樣子了？你就不能爭口氣給媽看？索性就不去看房了，反正房子也就是個住的地方。只是后來在想，如果當初有這個生意頭腦，投資幾套房，現在想來也早已步入富人的行列了。

星期天，懶懶地睡一天，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堆個大雪人，有什么不好呢？

3

周末的晚上就沒有這么愜意了，如果說昨天晚上還敢迎著西北風感受雪的溫柔，那今天晚上就連去院里走一圈的勇氣都沒有了。晚上天氣預報里漂亮的女預報員用甜美的聲音告訴全市市民：今天是冬至，隨之而來的降雪讓氣溫驟降到零下十六度，這是我地區五十年來降雪量最大的一個冬至，也是多年來沒有的低氣溫了，而在北部郊縣地區，溫度還要更低一些。北部郊縣，我的家鄉，我現在正在“建設”的地方。暖冬的肆虐，已經讓人們很多年沒有感受到什么是嚴寒刺骨了。要想當年，凍得瑟瑟發抖，和不多的幾個孩子圍成一團等著學校開大門，為的就是向同學炫耀一下自己來的是最早的，那種滿足感是如今溫室里的“小花朵”們萬萬體會不到的。一到周末，村頭那條結了冰的小河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在河里鑿冰窟窿捉魚、在冰面上溜冰、滑冰船。說道滑冰船，向來都是男孩子的專利。冰船是用木頭片釘成的長方形薄板，下面有兩跟方木塊支撐著，方木塊下面釘上鐵絲或鋸條一類的東西，一個冰船就做成了。每個冰船還配有兩根鋼釬，前進時左右手各握一根鋼釬，用力往冰上一戳，胳膊向前撐，冰船就滑出去了。在冰船滑過的冰面上，會留下兩道明顯的劃痕以及鋼釬戳冰時留下的兩個小圓洞，小洞的周圍是因用力過猛被戳起的冰片。如果哪個女孩在河里滑冰船，被男孩子們看到了是要被大肆取笑的。所以，兒時的小姑娘們只能眼饞地看著男孩子們在河里飚“冰船”。我卻從來沒有這樣的顧慮，至今記得拿著我親手做的冰船在冰面上滑行時的得意勁兒。因為淘氣，父母也沒少為我費心過，記得有一次在冰上跌倒，胳膊骨折，整整一個冬天，我都是挎著托板，打著石膏度過的；更可氣的是一年冬天，小麥剛剛澆完防凍水，麥地里結了薄薄的一層冰，泛著白色，冰面下面是空的，一踩上去冰就碎了，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我和幾個玩伴在上面瘋跑，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忽然腳下一滑，摔了個大馬趴。原來是誰家的小麥水澆得太足，冰凍結實了，像河里的冰面一樣，摔在上面，右手起了個很大的筋包，當時小伙伴們都嚇壞了，都說我活不了了，我嚇得大哭著回了家，好像自己真得要離開人世一樣。

呵呵，頑皮的童年，好懷念！

4

討厭的星期一，再討厭它還是會如期而至。

在父親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叫聲中，我睜開了迷糊的雙眼：6：15。因為周六晚上的一場大雪，再加上周日肆無忌憚地刮了一天的風，村子通向外界的路被雪廩團團圍住，車根本過不去。無奈，只好早早起床步行到馬路邊等車上班。雪天過后，農村的馬路不像大城市那樣，有專業的清雪隊和清雪車，只能等著它慢慢融化。雪被車一軋，就成了冰板兒，車輛走在上面極不安全。所以，父親執意要把我送到馬路邊坐上車才放心。其實我只是不好意思打擊他：把我送上車就代表能安全到單位？誰能保證車不會在路上遇到交通事故？也許掛掉的就是我，我卻不敢這樣說，因為把我送到路邊爸爸心里會踏實很多。從求學時代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可憐天下父母心吶！冬季6：30的早上，天還很黑，我和父親并排走鄉間小路上。腳踩在雪里發出吱吱的聲音，和著寒冷的空氣，讓人聽了全身起雞皮疙瘩。“以后不要總生氣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說，你胃不好，最怕生氣，知道不？”父親邁著大步邊走邊說，頭都不抬一下，這是他多年來跟我說話的特點。“知道了。”我看了父親一眼，回答道。之后便是沉默，父親是不善言談的人，如果有什么要說的話，他總是通過母親轉達給我，很少跟我直接談論某個話題。

慢慢地，我落在了父親的后面，只有小跑一段兒跟上，走一段，又落在后面，繼續小跑跟上……這也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習慣不變，父親對我默默的愛，也變不了。

5

3路汽車在馬路上爬行了一個半小時，終于走完了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拿出手機看看時間，距上班時間已經超過了15分鐘，如果在平時，我會迅速打輛“蹦蹦”飛奔到單位。但是今天我不會，即使被領導罵我也不會趕這個時間。馬路上都是雪，確切地說是被車輛行人碾壓成的冰板兒，為了賺錢拼命趕時間的“蹦蹦”司機們是不會留意這些的，只要能賺到錢，他們從來都是把生命放在第二位的。我卻不一樣，我不會為了搶時間而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生命要由自己掌握，這樣即使有什么不測，到了“那邊兒”，心里也不會有什么怨言了。可以說我是一個怕死的人，如果死了，我就不能看到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以及我想擁有的一切了。因此我的座右銘是：生命誠可貴。每次這樣說，身邊的人都會給我把后面的三句補充完整，還做出一副聰明狀，這樣的人我是反感的，我的座右銘就是裴多菲詩的第一句，這是我對生命珍惜的具體表現形式，你這樣加上了后面的三句，就是對我價值觀的褻瀆，是及其不尊重的表現。所以我花費了十五分鐘步行到單位，也許是大雪的原因，也許是平常我很少遲到的緣故，領導對于我的遲到沒有任何責怪。

謝天謝地，我又一次把掌握生命的主動權放到了自己的手里，阿門！

2008年的最后一場雪，就這樣悄無聲息落了，落在地面、落在河里，也落在我的心里。

下雪了，2008年的最后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