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0年左右起,美國共和黨內的反叛派別“茶黨”,已經把美國政治搞得亂七八糟。茶黨內部存在著很多支派,但其大部分成員都有三個共同的信念:作為統治者的精英階級已經喪失了美國的建國理想;聯邦政府成了一個腫脹傲慢、自私自利的利維坦;以及,非法移民對社會秩序構成了威脅。茶黨運動成為了撕裂美國政治的沖突核心,使得預算法和移民法的改革變得難上加難。
現在,類似的事情正發生在歐洲。反叛黨派正在到處崛起。主流政黨和選民們警惕于他們的成功,而美國對付茶黨的經驗也許對歐洲人來說頗有教益。

茶黨和歐洲各新黨之間的區別是很大的。茶黨的各個派別仍然棲身于美國主流政黨之內,而且植根于可敬的小政府保守主義傳統。而他們的歐洲同行則是些小機構,有些還是極右翼。相比起美國的新派別,歐洲的新黨甚至還要多元得多。挪威的進步黨和匈牙利的流氓政黨 “更好的匈牙利運動” 有著云泥之別。英國獨立黨對海峽彼岸的瑪麗安·勒龐及其國民陣線也頗感疑慮,但是,歐洲的這些叛黨和茶黨之間還是有一些共同之處的。他們都是些憤怒的人,都懷念過去的某個更簡單的時代,都對移民充滿擔憂。他們來自受擠壓的中產階級,認為上層的精英和底層的乞丐都靠掠奪他們而收益頗豐。而且,他們都相信,權力的中心——不管是華盛頓還是布魯塞爾——都塞滿了技術官僚,每天制定陰謀來主導人們的生活。
歐洲的主流政黨嘗試過要邊緣化這些叛黨,把他們描述成精神錯亂的種族狂熱分子,或者法西斯。但是這種做法沒能奏效,部分原因是,叛黨中的很多人盡了很多的努力來把自己變成體面人。到5月歐洲議會選舉時,英國獨立黨、國民陣線和荷蘭的自由黨都能分別贏得最多的票數。在法國,55%的學生表示,他們會考慮投票給國民陣線。進步黨已經加入了挪威的政府。斯洛伐克也有了一個極右翼的新省長。再把左翼的叛黨——比如希臘的左翼聯盟和意大利的五星運動——考慮進來的話,歐洲的主流政黨正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弱勢的時期。
叛黨之所以有如此好的表現,一定程度上是因為主流政黨表現得太糟糕。各國政府鼓勵其消費者借貸,任由銀行胡作非為,還把歐元打造成歐洲一體化的塔尖。過去5年里,普羅大眾因為他們的蠢行而付出了代價,不得不面臨高額的稅金、失業、縮減福利和工資凍結。
本報對茶黨的部分觀點深感同情,他們看到,現代國家經常致力于養肥自己,而不是為其公民服務。確實,當如此多國家的少數派選民都認為歐盟缺乏合法性時,歐盟無法給出真正的解答。這是歐元即將面臨的威脅。但是,歐洲的叛黨們走得比這還要遠。
自由黨的領袖海爾特·威爾德斯曾稱《可蘭經》是“法西斯書刊”,說伊斯蘭教是“極權主義宗教”;這是公然宣揚宗教不寬容。勒龐呼吁保護法國公司免受外國競爭;這會令她的同胞一貧如洗。英國獨立黨向人民承諾說,脫離歐盟后,英國可以在它自己設計的自由貿易區內實現繁榮;這是在販賣虛假希望。越來越嚴重的不平等和逐漸增多的移民是技術進步和經濟自由的必然結果,而多數人不愿放棄進步和自由。
雖然有這些細節問題,但是勒龐現在風頭正健,甚至預言說她會在10年內入主愛麗舍宮。這可能性很低,因為跟歐盟選舉相比,國內投票不太容易出現太多的抗議性投票,而且,當真的靠近權力中心時,歐洲的邊緣黨派們通常都表現得既無能又四分五裂。然而,這些叛黨并不是只有獲勝才能實現他們的目標。所以,歐洲人必須把他們送好。
在希特勒留下的記憶還鮮活的時代,指責一個叛黨分子是法西斯可能會有效果。但是現在,大部分選民都能正確地看到,這種指控只不過是一種恐懼宣傳。而且,雖然主流政黨正千方百計妖魔化這些叛黨,卻同時也還在迎合他們,采取一些能讓它們滿意的政策,比如反移民、反全球金融和反歐盟。但主流政黨受到了常識的限制,他們要考慮什么是可行的,什么是合法的。因此,他們最后只是讓人們更堅信有些事情需要改變,同時又顯得像是沒有勇氣去改變它們。
美國的教訓是,如果歐洲政客們不希望這些叛黨來設置議題,那他們就需要直接去反駁后者的論調。只要共和黨領袖還在縱容茶黨,任由他們把政治純潔置于現實治理之上,他們在公眾眼中的地位就會一直下降。共和黨候選人的強硬路線能取悅他們的死硬支持者,但卻會把中間派的選民嚇跑。這讓共和黨在最近的選舉中失掉了參議院中的席次,可能還造成了他們在2012年總統選舉中的失敗。政客們需要解釋現實政治中艱難的選擇,并駁倒那些錯誤的觀念。歐洲統一市場是繁榮的源泉,應該得到擴大;東歐移民交給政府的稅款比他們得到的福利更多,應該受到歡迎。如果政客們有勇氣說出真相,他們會發現多數公民都能夠接受它們。
不過,最終,選擇權還是在選民手里。茶黨之所以能在美國欣欣向榮,部分原因在于一小撮選民能夠控制初選,特別是在選區劃分不公的地區。在歐洲議會的選舉中,很多選民根本就不去投票。這是叛黨的福音。如果歐洲人民不希望他們得勝,那他們確實該多投投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