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公共圖書館訪談

基思·理查茲并不善談。米克·賈格爾才是滾石樂隊的發言人，而相對于賈格爾先生那種夸夸其談的推銷員角色，理查茲先生則似乎總是樂于扮演一位冷靜的顧客。或許正是出于這樣的原因，當理查茲先生終于開始在斯蒂芬·A·施瓦茲曼旗下的“周五紐約公共圖書館”計劃中侃侃而談的時候，現場聚集的大批觀眾會感到那樣地激動不已。作為該計劃現場直播節目之一，這次談話在42秒鐘之內就銷售一空。

那晚的話題很寬泛：這位滾石樂隊吉他手的生涯和他的自傳《滾吧，生活》，后者被《華爾街日報》的安德魯·斯圖塔福德譽為“酒神狄奧尼索斯在酒吧里展開的追憶”。在人們期待理查茲先生的時候，房間里的氣氛變得讓人難以忘懷——那是一大群發出陣陣歡呼的歌迷，而不是保守古板的講座聽眾。理查茲先生的太太，帕蒂·漢森，曾經是一位模特。她與他們的兩個女兒坐在前排，三位金發女性光彩照人。

話說回來，理查茲先生的出場簡直可以被稱作啟示錄一般。坐在后排的一位觀眾在這位搖滾大師登臺的那一刻突然掏出一副雙筒望遠鏡，盡管當時其實一點沒這個必要；隔著老遠，他臉上的那些溝溝壑壑光憑肉眼就一覽無遺。這位嘉賓身著全套搖滾行頭：皮夾克，銀飾和明亮的桔色皮靴。當理查茲先生落座的時候，人們發出陣陣歡呼，高喊著“紐約愛你”來歡迎他。

當晚的第一則啟示是，當這位吉他演奏家還在肯特郡度過童年的時候，他最初的志向是當個圖書管理員。“圖書館，”他坦陳道，“是唯一我愿意在其中遵守規則的地方。”一則附帶的啟示是，理查茲先生其實是個語言流暢而熱情的講演者。在整個活動過程中，他談到了音樂，毒品，米克·賈格爾，披頭士，他所受的音樂影響等等。

當他回憶起當時如何跟約翰·列儂解釋為什么披頭士“能搖卻不能滾”的理由時，他的腦袋搖晃著，充滿悲憫。至于布魯斯，他提到“美國音樂的力量就在于這種來自美國的音樂中最受低估的品種，”他舉了心愛的艾拉·菲茨杰拉德和薩拉·沃恩為例。他還回想起最初和米克·賈格爾相遇時的情形，當時他們都為對方癡迷于布魯斯的程度而感到震驚。這兩位互相交換唱片，并進一步發展出對博·迪德里、約翰·李·胡克和埃爾默·詹姆斯的熱愛。理查茲先生還提到他后來與他童年時奉為偶像的布魯斯音樂家相見時的情形。“與心目中的英雄相處會是件棘手的事情，”他說，“但是他們的謙卑姿態觸動了我。他們有辦法讓人領悟他們的內心。”

當話題涉及毒品時，理查茲先生開始笨嘴拙舌起來。“毒品——啊，它們會滲入你的生活，”他說，“你剛開始意識不到。我們那會19、20歲左右，更年長一些的伙伴參加巡演。我們向他們討教訣竅，他們讓我們抽點這個，喝點那個。”他聽了一會又說：“上癮容易。戒掉很難。”

這時候，理查茲先生的一個女兒從觀眾中發出了支持的聲音。“我愛你，爸爸。”她說。

“我愛你，甜心。”他笑著回答說。

這是那晚不斷爆發的諸多精彩時刻之一。除了在談到毒品的時候，理查茲先生的身體姿勢一直保持著放松。每個姿態，每次晃動和笑聲，都顯示著他對生活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