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到布魯斯
那可有點難說——我從什么時候開始意識到布魯斯是一種特殊的音樂形式?我媽會給我放一些爵士——很多比莉·霍莉黛,比利·艾克斯廷(Billy Eckstine),薩拉·沃恩。我的意思是,不是你說的那種鄉村布魯斯,但是,慢慢地,我意識到我是在一片開闊的布魯斯音樂的土壤里被養大的,自己當時卻并不知道,所以,某種程度上,我是我媽放的那種音樂的產兒。我對它有種自然的親近感,我覺得,所以它不是那么有意為之。你知道,我當時對待音樂不是那么黑白分明。你根本不知道查克·貝瑞到底是黑人還是白人——沒人關心那個。重要的只是你聽到的是什么,以及它給你帶來什么感覺。后來我慢慢意識到這些家伙所做的事情跟我成長時期所聽的東西有著緊密的聯系。你知道,它更赤裸,更粗野。于是我開始琢磨——他是從哪兒弄到這些東西的?當時壓根也沒法聯系到查克·貝瑞——我那會兒才15歲——直接跟他說:“嗨,查克,你是從哪學來的?”你要是查看唱片標簽,就會發現是馬迪·沃特斯把查克·貝瑞介紹給了Chess廠牌的——從中就能發現聯系。
在那以后我開始接觸馬迪·沃特斯的唱片,接著就直接給引到了羅伯特·約翰遜那里,于是你就會一下子跳進戰前的世界,發現另外的東西——雖然其中精彩的東西比比皆是,但說實話,也有很多都相當垃圾。

想辦法聽更多布魯斯
我只能到處搜羅。我們會借或租唱片。有些人會有好聽的東西,你就會被那些擁有唱片收藏的人吸引。你會到處試著偷點,或者只是借來聽。就說是借吧。并不一定是布魯斯——還有很多民歌。我們會搜羅一切能聽的東西。我是說,我在藝術學校的經歷,如果不用被迫畫些胖老娘們的話,基本上就是整天待在廁所里彈吉他。我在那里發現了一整張音樂的溫床,我們會提煉這些玩意,一邊聽一邊揣測我們可能漏掉了什么。你知道,BBC當時對布魯斯和那些難懂的音樂可不是那么大方。你會開始找那些比你知道得多、手里存貨也更多的人,你迫切地想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所以我開始鉆研這些,并且發現這些玩布魯斯的人在說“推倒”(get laid)。當時我是在研究他們在干什么,但是我沒倒啊。我的意思是,當時我的生活中缺失了某種東西——顯然,要想成為玩布魯斯的,我必須弄清楚歌里的檸檬汁是什么,還從你的腿上流下來。你知道的,這幫家伙可真是在生活——他們可不鉆研。我愛搖滾樂,但是搖滾背后一定還有點別的什么。一定有。當然,后來我們發現,那是布魯斯。所以,如果想了解根本,那你就必須做點功課。我們都覺得我們所受的教育存在某種斷裂,因此我們全都爬回1920和1930年代去搞清楚查理·帕頓(Charlie Patton)、羅伯特·約翰遜(Robert Johnson)或是任何稱得上是超級偶像的人是怎么做音樂的。布魯斯并不僅僅意味著非此即彼——圍繞著布魯斯還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布魯斯歌手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基思·理查茲——這真叫我難受。跟嚎狼(Howling’ Wolf)或是馬迪·沃特斯根本比不了,是不是?我在我的第一把吉他上寫下了“憂郁男孩”(Boy Blue)這個名字——夠可悲的??晌夷菚r最多也就只能做到那樣了。
學彈布魯斯
一旦你開始彈,你就知道自己一定得弄明白他是怎么彈的?!斑@哥們推弦推了三度!聽上去簡單極了!他在這里弄出的節奏簡直讓人難以相信,而且他還是個瞎子……我的意思是,那是一種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你別無選擇。一旦你被蟲咬了,你就得弄明白它是怎么咬的,每三分鐘的聽覺刺激都像是一場教學。我們的確是學會了,盡管,說句實話,布魯斯并不一定是屬于黑人的。我們最終發現了這一點?!?/p>
拜訪Chess廠牌的錄音棚,芝加哥布魯斯的發源地,見到美國布魯斯藝人
他們說:“啊,哥兒們,真不敢相信,你在玩我們的音樂?!彼麄兊母星槭悄敲幢挤牛敲从H熱——“到我家來?!蹦愫喼笔撬懒?、上了天堂——那里有貓和紳士,都是貨真價實的。他們會從背后捅你一刀,但紳士們除外。他們對我們的音樂非常感興趣,與此同時,他們又意識到,我們其實狗屁不通。他們都能支一兩招,基本上全是鼓勵性的那種。對我來說,那是最讓人心里發熱的東西。因為在你設想中,當你走進那里,他們會喝著酒說:“傲慢的英國小子們帶著一堆熱門唱片來了?!备静皇恰N矣袡C會坐在馬迪·沃特斯和鮑比·沃瑪克(Bobby Womack)身旁,而他們全都樂于分享看法。你或許會嘀咕:“哦,英國小子們在利用我掙錢,”而且事實很可能正是如此。但他們想知道的是我們是怎么彈布魯斯的,以及我們為什么這么干。

布魯斯藝人在美國和歐洲的地位
他們在美國的聽眾逐年減少,因為他們如今都被看成是老幫子了。他們喜歡歐洲——他們愿意每年來一回。美國黑人音樂開始融入摩城,后者更加順滑也更加組織化。布魯斯藝人感到他們正在被自己國家的人拋棄,從歐洲、特別是英國涌來的這些愛好者,確實能引起他們的興趣。我堅信他們會互相看著,說:“嗬,這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聽眾——他們是一群孱弱的英國小子,留著長發,隨時準備著喊‘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