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世界猶太人大會主席羅納德·蘭黛(Ronald Lauder)就曾因呼吁立即啟動巴以和平談判而引發爭論。這一聲明被視為是對他的私人朋友以色列總理本杰明·內塔尼亞胡的批評。
隨后,蘭黛又反復強調他對內塔尼亞胡“明確的”支持,同時“追求在中東建立一個長久和平的政策”的立場。
蘭黛的言論之所以會引起廣泛關注以及點燃或狂熱或憤怒的回應,是因為他不僅擔任著重要的角色,而更主要的是,他是一個非常富有的人。
《福布斯》估計,他的財富大約有27億美元。他的家庭擁有化妝品巨頭雅詩蘭黛,而他又是全球最大的藝術收藏家之一,此外,他還擁有遍布美國和世界各地的幾十個電視頻道和媒介業務,包括以色列第十電視頻道的25%的股份。他給猶太人和以色列組織、機構、官員捐贈了無以計數的財富,包括內塔尼亞胡。
所有權利中心的猶太人
蘭黛絕不是唯一的資助以色列、對這個國家具有影響力的美國人。許多以色列成人在他們的孩童時代都收到過來自“富有的美國叔叔”的包裹。包括醫院和大學在內的成千上萬的組織都收到了來自美國的幾十億舍客勒(以色列貨幣)的捐贈。一個希伯來大學所作的研究顯示,來自美國的捐助占據以色列收到的捐助總數的三分之二。
每個以色列的新移民都會收到來自猶太事務局的援助,而該機構的預算絕大部分都是來自美國的捐助。這塊以色列人生活的土地是由猶太國家基金用美國猶太人的錢從阿拉伯人那兒買來的。一個正統派的猶太高校學生將從以色列政府處獲得1000(約合295美元)以色列新舍客勒,以及另外的來自美國猶太人的3000以色列新舍客勒的捐助。
在線猶太百科全書上表示,大約有560萬猶太人生活在美國(不包括50萬的以色列人)——這一數字大約占美國總人口的1.8%。這些美國猶太人大多住在相對富有的城市里:邁阿密、洛杉磯、費城、波士頓和紐約。
美國皮爾論壇(Pew Forum)研究所2008年所作的一項研究顯示,猶太人是美國最富有的宗教團體:46%的猶太人年收入超過10萬美元,對比而言,基于所有美國人的這一比例只有19%。另一項由蓋洛普(Gallup)2011年作的民意測驗調查顯示,70%的美國猶太人可以享受一個“高質量的生活水平”,而對所有美國人而言,只有60%。美國猶太人超過了所有其他宗教團體。

《福布斯》美國富豪排行榜的400名億萬富翁中,超過100人都是猶太人。另外,據《福布斯》調查,美國20個領先的風投基金中,6個屬于猶太人。
谷歌創始人謝爾蓋·布林的父親是猶太人,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是猶太人,他的副手大衛·費希爾(David Fischer)也是,后者是以色列央行行長斯坦利·費希爾(Stanley Fischer)的兒子。美聯儲現任主席耶倫、前主席本·伯南克以及他的前任艾倫·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還有美聯儲創始人保羅·沃爾伯格(Paul Warburg)都是猶太人。
此外,在華爾街、硅谷、美國國會和政府、好萊塢、電視網絡和美國新聞界,猶太人都有很好的表現,比例大大超過了人口之比。
從小鎮到布魯克林的大街小巷
美國是全球最富有的國家之一,這使得美國猶太人也成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種族團體之一。他們的成功故事更驚人的地方在于他們富有的速度非常之快。
在1776年7月4日美國建國之初,只有幾千個猶太人住在美國。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馬拉諾(Marrano,被迫改信基督教的猶太人),人們都是從西班牙在北美的殖民地流亡或者逃逸出來的。
在19世紀中期,約有20萬猶太人移民到了美國,大多來自德國和中歐。他們中大多數都是固定下來的改革派猶太人(Reform Jews),相對作為猶太人,他們更傾向將自己視為德國人或者美國人。他們分散在美國各地,各自開始經營生意,從小商店、工廠到金融巨頭,比如雷曼兄弟和高盛。
大波的移民潮開始于1882年,當時,沙俄是全球半數猶太人之家,該國剛剛經歷了失敗的工業革新,處在倒塌的邊緣。住在小鎮上的猶太人成為了最窮苦的階層,遭受到了殘酷的大屠殺。

在接下來的42年中,約200萬猶太人從烏克蘭、俄羅斯西部、波蘭、立陶宛、白俄羅斯和羅馬尼亞移民到了美國。在這些國家,猶太人口占據了25%,而這些國家的猶太人占據世界猶太人總數的15%。在那段時期,這一移民美國的人數是移民到以色列人數的10倍。
美國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猶太人集中地。而大批量移民到以色列的浪潮開始于1924年,當時美國頒布了停止移民的嚴厲的法律法規。
移民美國之時,他們擠在塞滿的船上,大多數人一貧如洗。研究那段歷史的羅伯特·洛克威(Robert Rockaway)博士表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80%的美國猶太人是雇傭于手工作業,大多是在紡織廠。
由于實業家亨利·福特發起了一項反猶太運動,許多工作場所是不接受猶太人從業的。成群的猶太人不得不住在擁擠而骯臟的紐約布魯克林區或下東區。
許多電影和書籍都描述了這些街區組成的世界的樣子:充滿活力,但艱難又殘酷。除了著名的犯罪頭領領導的黑手黨的故事和在骯臟的小巷子里長大的黑幫教父,包括:梅耶·蘭斯基(Meyer Lansky)、路易·布切爾特(Louis \"Lepke\" Buchalter)和艾伯納·崔曼(Abner\"Longie\" Zwillman)。這里還有生動的卡巴萊(cabarets)文化和小型意第緒語(Yiddish)劇院。
許多歐洲的猶太人都是社會黨,他們成為了工會、工人罷工和抗議活動的積極分子。許多貿易協會也是由猶太人建立的。
盡管出身貧寒,猶太移民卻比其他任何種族的移民都進步得快。洛克威博士表示,在1930年代,大約20%的猶太男人都是自由職業者,是全部美國人口中自由職業者比率的兩倍。
二戰之后,反猶太主義開始減弱,對猶太雇工的限制也開始減少。得益于自由主義活動者的努力(他們大多都是猶太人),到1964年民權法案(Civil Rights Act)出臺之后,反猶太主義徹底沒有了。
1957年,美國猶太人中75%都是白領階層了,對比而言,美國白人進入白領階層的比率才35%。到1970年,87%的猶太男人都從事文職工作,白人的這一比率才42%。另外,猶太人的收入比平均水平要高出72%。而讓他們貧窮的唯一剩余因素就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對福利政策以及民主黨給予支持。
當猶太人逐漸變得富裕,他們開始融入社會,從貧民窟搬進郊區,摒棄意第緒語,采用非猶太精英們的衣著、文化、俚語、約會和購物習慣。
他們中的大多數在移民到美國之時脫離了宗教,不過后來又重新回歸,加入了改革派和保守派的社區,他們越來越像美國人,許多人還是虔誠的基督徒。
“猶太人總是學得更多”
除了猶太人,還有成千上萬的來自于愛爾蘭、意大利、中國和幾十個其他國家的移民來到美國。他們也在美國安頓了下來,但是只有猶太人如此成功,這是為什么呢?我們問過的所有的專家都表示,原因在于猶太教育。美國猶太學生組織Hillel發現,美國頂尖大學9%—33%的學生都是猶太人。
“在猶太的傳統中學習就是神圣的事,自他們到達美國開始便致力于學習,”駐華盛頓的以色列經濟專員丹尼·霍爾柏林(Danny Halperin)說,“此外,猶太人還有很強烈的創業經商傳統。舉例而言,愛爾蘭人就沒有這種傳統,他們來自土地工人家庭,心態不同,也不那么勤于學習,開創新事物也少。”

“猶太人不斷進步是因為很多領域都不對他們開放,”霍爾柏林說,“舉例而言,許多愛爾蘭人進入了警察機關,而猶太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可以進去。因此,猶太人不得不開拓新的領域,那些需要人的首創精神更大的領域。他們進不了傳統的銀行,所以他們便建立了投資銀行。”
“電影工業從1930年代開始創建,猶太人基本管控了整個產業。如今,許多猶太名字仍然列在好萊塢和電視網絡金字塔的頂層。后來,他們又以風暴的速度拿下了高科技產業——另一個新的需要學習能力的產業。
“爺爺帶著兩美元來了,爸爸完成了博士課程”
“猶太人是第一批經歷全球化的民族,”北美猶太人聯合會(Jewish Federations of North America)的高級副主席麗貝卡·卡斯皮(Rebecca Caspi)說,“他們比其他民族更早地有全球聯絡網,這是一個堅強的支持團。”
“猶太公共組織被看作其他民族的典范,它幫助全世界的猶太人,特別是美國的猶太人。美國通常比其他國家更為開放,有更多平等的機會,同樣,另一方面就是它不會眷顧任何個人。”

社區機構怎樣幫助人實現生意上的成功?
“互助使得貧困猶太人也有學習的機會。我的家庭就是千萬猶太家庭經歷的例子。我爺爺剛到紐約時,口袋里只有兩美元。他先是售賣鉛筆,而后是褲子,再然后是其他東西。與此同時,他邊學英語、德語以及西班牙語,然后在其中建立聯系。”
“他有五個孩子,家里在布魯克林有個小店。來自猶太組織希伯來移民援助社(HIAS)的幫助使得家人有學習的機會。他們窮得買不起練習本,所以兄弟姐妹們之間就互相幫助。我父親在兄弟姐妹中是老小,到他開始大學課程時,他的哥哥姐姐們已經成功安頓下來了,所以他們幫助他完成了醫學學業。”
“為了生存,猶太人必須優秀,”以色列銀行前副行長、經濟學家阿維爾·斯比瓦克(Avia Spivak)說,“我曾經帶過一個有俄羅斯血統的學生,他告訴我說他們父母從小訓誡,‘你必須卓越,因為這樣你才可能得到一個小角色。’”
“這就是海外猶太人的狀況,在美國同樣如此,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1960年代。一流學府不吸收猶太學生,所以他們只能在一些專科學院學習,然后拿最好的成績。當歧視褪卻,猶太人自然就是最厲害的。”

這是他們(猶太人)在美國比在其他地方更成功的原因嗎?
歧視在許多國家都減少了。我認為猶太人在美國成功的特殊原因在于資本主義有利于猶太人。猶太人有企業家精神的傳統,他們學習迅速,善于洞察,懂得抓住機遇,還有人際技巧。競爭的環境讓猶太人更占優勢。”
這是以色列人不如美國猶太人富有的原因嗎?
“我認為‘猶太天賦’——不是基因而是文化——也在以色列和其他地方表現了。不同的是,美國猶太人到達的是一個已經穩定的、具有堅實基礎設施的國家。而在以色列,他們需要在惡劣的條件下從頭開始建設整個基礎設施。”
“政府傷害援助,但援助會繼續”
美國猶太人的巨大成功無疑會幫助以色列猶太人生存下來。
“幫助遠不止實際捐贈數,”卡斯皮說,“來自聯邦政府的援助很大程度上歸功于猶太人施加的壓力。另外,以色列商人也用他們和美國方面的聯系打開市場、籌集資金,特別是在風險投資行業。”
來自美國的援助加強了這兩個團體之間的聯系——美國猶太人和以色列猶太人占全世界猶太人總數的80%——但在兩方也制造了一些不便:美國人視以色列為“雨天的避難所”,覺得有義務幫助這個國家,但他們又覺得捐出去的錢因為一些錯誤的舉措而被浪費了;以色列人則活在無止盡的擔憂之中,萬一援助停止了怎么辦。隨著三分之一的美國猶太人都同非猶太人結合,并且表示他們感到與以色列的聯系越來越少了,這些擔憂與日俱增。
“即使沒有美國的援助,以色列照樣會建立并且存活下來,但是它會變得更窮,”霍爾柏林說,“像高等教育等援助至關緊要的領域,一旦援助突然消失,事情會變得很艱難。”

每當以色列政府和美國猶太人之間發生爭論,兩方的公眾人物就會說“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停止捐贈”。這會發生嗎?
“在過去的幾年里,捐贈的范圍正在逐步縮減,”霍爾柏林說,“美國猶太人有一種意識覺得他們屬于美國社會,他們的捐贈也應該給美國組織。美國富人更希望在某個紐約劇院里看到他們的名字,而不是耶路撒冷劇院。”
“隨著大屠殺的歷史逐漸遠去,對以色列能否存在的擔心也下降了。另外,以色列也不再被看作一個貧窮的國家。而美國也有他們自己的問題:金融危機、越來越貴的美國教育。”
“但我不太相信捐贈會因為一點政治危機馬上消失。以色列政府看上去正全力使捐助停止,但幸運的是,他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