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隨著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翻譯研究“文化轉向”的出現,“譯者主體性”逐漸成了國內外譯界的熱門話題。本文探究在《四十一炮》的英譯過程中,著名漢學家葛浩文如何在忠實原文的同時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旨在對葛浩文翻譯探究做出補充及改善,也為譯者在翻譯中如何發揮譯者主體性起到啟示作用。
關鍵詞: 譯者主體性 葛浩文 《四十一炮》
1.引言
譯者,作為翻譯的主體,在翻譯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并在翻譯活動中得以體現。然而傳統的翻譯理論強調翻譯的標準、方法和技巧,忽視了譯者是翻譯活動中最積極的因素,其作用并未得到應有的肯定。直到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翻譯研究“文化轉向”的出現,譯者的地位才從傳統的邊緣位置走向中心,其主體性、能動性、創造性開始得到充分發揮。
莫言的小說《四十一炮》是一部典型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品,其運用魔幻現實主義筆法將夢境與現實融合,構建出立體的、多層次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四十一炮》的魔力吸引了美國著名的漢學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并將其譯介給西方讀者。
2.譯者主體性和制約因素
如今譯界對譯者主體性的內涵尚未形成統一定論。查明建、田雨認為:“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來的主觀能動性,其本質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造性。”筆者主要探討文學翻譯中的譯者主體性。在文學翻譯過程中,譯者會在尊重和忠實原文的前提下為達到翻譯目的而對原文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改寫”,體現了譯者的文化取向、審美觀、翻譯理念和語言表達能力。
譯者主體性發揮受內部和外部的因素制約。內部因素主要指譯者的語言能力和文化態度等因素,外部因素主要是源文本、目標讀者、目標語言和文化及贊助人等因素。Lefevere(2004)認為:“翻譯實踐是與一定的歷史現實相聯系的實踐,是在新的歷史環境下按照某一社會群體的利益對原文進行重新闡釋的實踐,它本質上是文化政治的實踐。譯程中譯者不僅僅翻譯字詞,更翻譯意識,他們對翻譯什么、如何翻譯的選擇更多的是基于意識形態、詩學、贊助人等外部因素的考慮。”
3.葛浩文英文譯作《四十一炮》中的譯者主體性體現
3.1原作的選擇
葛浩文,美國著名的漢學家,非常喜歡和欣賞莫言的作品。《四十一炮》的魔幻現實主義風格及其所展現的主題——拒絕長大,深深吸引了葛浩文。《四十一炮》并不是葛浩文翻譯莫言的第一部作品,他幾乎將莫言每一部代表作都譯成英語:《紅高粱家族》(1993)、《天堂蒜薹之歌》(1996)、《酒國》(2000)、《師傅越來越幽默》(2001)、《豐乳肥臀》(2003)等。葛浩文(2008)說:“西方讀者的偏好和品位是和像我一樣的翻譯者的選擇密切相關。在整個翻譯過程中最重要的任務是選擇合適的原作而不是翻譯。我選擇翻譯的小說必須吸引我自己。”換句話說,這些選擇是非常個人和主觀的。
3.2原作的解讀
3.2.1原作題目《四十一炮》的解讀
莫言將原作命名《四十一炮》激起了很多讀者的好奇心。當讀者翻開小說就會看到一句話的卷首語——大和尚,我們那里把喜歡吹牛撒謊的孩子叫做“炮孩子”,但我對您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至此讀者可以理解四十一炮指的是“炮孩子”。讀者接著發現小說分為四十一章并且每章都以炮命名,因此讀者可以理解四十一炮為小說的四十一個章節。讀者讀到小說的最后會發現主人公向他的敵人發射了四十一發迫擊炮彈,從而可以將四十一炮理解為這些發射炮彈的行為。葛浩文在閱讀原作《四十一炮》時,運用豐富的漢語知識理解和掌握題目《四十一炮》的含義,然后將其創造性地翻譯成Pow.葛浩文的翻譯既簡潔又體現題目蘊含的含義。
3.2.2原作中名字的解讀
葛浩文在翻譯小說《四十一炮》中的名字時,一般采用威氏拼音法(Wade-Giles System)音譯,確保這些名字在發音上和原作保持一致,如主人公“羅小通”譯成“Luo Xiaotong”,“羅通”譯成“Luo Tong”。但有時也采用意譯確保這些名字在含義上忠誠于原作,如將“野騾子”譯成“Wild Mule”,“大和尚”譯成“Wise Monk”。有時兩種方法一同采用,一方面忠實于原作,另一方面便于西方讀者閱讀和理解,如將“劉勝利”、“馮鐵漢”和“萬小江”譯成“Liu Shengli (Victory Liu)”,“Feng Tiegang(Ironman Feng)”和“Wan Xiaojiang(Water Rat Wan)”。
3.2.3原作中漢語成語和習語的解讀
漢語成語和習語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晶,深深根植于華夏文化。成語習語使漢語充滿活力和魅力,但這些是西方讀者最難理解的。葛浩文在翻譯《四十一炮》中漢語成語和習語時,運用創造性和能動性,盡可能地保持原汁原味,又使西方讀者容易理解。葛浩文在翻譯時一般采用兩種方法:直譯和意譯。如果西方讀者容易理解成語習語所蘊含的含義,葛浩文一般采用直譯翻譯,以保持原汁原味。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打地洞。”(莫言,2012:17)譯成“Dragons beget dragons,phoenixes beget phoenixes and a mouse is born to dig holes.”(Goldblatt 2012:17)。又如“死豬不怕開水燙”(莫言,2012:166)譯成“a dead pig isn’t afraid of boiling water”(Goldblatt 2012:177);“鶴立雞群”(莫言,2012:190)譯成“like a crane amid chickens”(Goldblatt 2012:200)。如果西方讀者很難理解成語習語所蘊含的含義,葛浩文就一般采用意譯翻譯,便于讀者理解。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莫言,2012:187)譯成“talk and talk and talk”(Goldblatt 2012:197);“紅杏出墻”(莫言,2012:366)譯成“strayed from her marriage vows”(Goldblatt 2012:376)。
3.2.4原作中通俗語的解讀
莫言在原作《四十一炮》中運用了很多山東地方通俗語,使其原作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如若這些地方通俗語翻譯的缺失,將會是西方讀者的一大損失。因此,葛浩文運用豐富的漢語知識和翻譯技巧對《四十一炮》中的山東地方通俗語進行了翻譯。首先,在稱謂上高浩文一般采用意譯,如“他大姨”、“弟妹”、“爺兒們”、“伙計”和“各位大爺”譯成“Aunty”,“good Sister-in-law”,“my young friend”,“youngster”和“Ladies and gentlemen”。其次,在詛咒語上采用歸化策略(domestication strategy)意譯,方便西方讀者理解,如“狼心狗肺的畜生”和“你他媽的”譯成“heartless bastard”和“the damned”,但有時也采用直譯確保語言的原汁原味,如“狗雜種”、“鱉羔子”和“兔崽子”譯成“little mongrel”、“bastard turtle”和“rabbit runt”。
3.2.5原作中承載文化的解讀
文學作品植根于并承載特定的文化,文學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交際,承載特定文化的傳播。葛浩文在翻譯莫言《四十一炮》小說的同時,也在傳播其所蘊含的文化,如將“金童玉女”譯成“Golden Boy and Jade Girl,the Taoist attendants”,葛浩文補充“the Taoist attendants”解釋說明“金童玉女”來源于道教文化。又如“守靈、摔瓦”譯成“keep a vigil at the bier and smash the clay pot used to burn the spirit money”,葛浩文補充“used to burn the spirit money”解釋說明“瓦”在中國殯葬文化中的含義。
3.3翻譯策略和技巧的運用
葛浩文在翻譯莫言的小說《四十一炮》時,運用了很多翻譯策略和技巧確保譯作既忠實于原作又便于西方讀者的理解。首先是省略,葛浩文在忠實原作不影響理解的基礎上,為了使譯作更符合西方讀者的閱讀習慣,更容易被讀者接受,對原作進行了一些省略。如我點點頭,說:“你們理解的基本正確。”(莫言,2012:260)譯成I nodded.(Goldblatt 2012:271)。英文中nod這個詞的含義本身就包括同意和贊同,所以葛浩文翻譯時就省去了“你們理解的基本正確”。其次是增譯,葛浩文同樣在忠實原作不影響理解的基礎上,為了使譯作更容易被西方讀者理解和接受,對原作進行了一些增譯。如“抽的是玉溪大中華!”(莫言,2012:84)譯成“smoked Yuxi and Da zhonghua cigarettes from Yunnan”(Goldblatt 2012:91),他補充“cigarettes from Yunnan”說明“玉溪大中華”是香煙的牌子。
再次是改譯,葛浩文在忠實原作不影響理解的基礎上,為了使譯作更容易被西方讀者理解和接受,對原作進行了改譯。如“她的臉精致小巧,戴著一副大墨鏡”(莫言,2012:93)譯成“Her small,lovely face is partially hidden behind a pair of oversized sunglass”(Goldblatt 2012:100)。原作中該句話是主動語態,葛浩文將其改譯為被動語態。
3.4克服客觀制約條件忠實原作
忠實原作需要譯者創作出的譯作和原作一樣與讀者產生同樣的共鳴。為了達到共鳴效果,葛浩文在翻譯《四十一炮》時,既注重譯文用詞的詞性又注重其發音,盡可能地更高度忠實原作。讓我們欣賞葛浩文優美的譯文:
……買婆子一上場就帶上去一股子歡樂幽默的氣氛,她出口都是韻:買婆子俺,本姓王,靠一張巧嘴吃四方。俺能把雞說成鴨,把驢嘴安在馬腚上。俺能把死人說得滿街跑,把活人說得見閻王……(莫言,2012:339)
…The child merchant mounts the stage,bringing with her a happy,humorous air.Her lines all rhyme:‘A child-seller,that’s me,my name is Wang.My clever mouth takes me far and long.A chicken,you know,can be a duck,a donkey’s mouth on a horse’s arse is stuck.You’ll believe me when I say the dead can run,the living in the underworld a sad song have begun…’(Goldblatt 2012:349)
在譯文中葛浩文運用英文“Wang”和“long”,“duck”和“stuck”,“run”和“begun”呈現原作所表達的韻味,使西方讀者體會到和原作一樣的韻感和幽默。
4.結語
筆者以英譯本《四十一炮》為例,通過列舉實例說明葛浩文在英譯本《四十一炮》中是如何呈現譯者主體性的,并進一步分析探討譯者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起著何等作用,以期對葛浩文的翻譯探究做出補充及改善,也為譯者在翻譯中如何發揮譯者主體性起到啟示作用。
參考文獻:
[1]Goldblatt,Howard.Memory,Speak[J].Chinese Literature Today,2010(1):9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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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efevere,Andre.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4]莫言.四十一炮[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5]查明建,田雨.論譯者主體性[J].中國翻譯,2003(1):1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