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要工資無果而偷賣公司財物是否構成犯罪

摘 要：因公司拖欠工資而產生盜竊的犯罪動機，并不能掩蓋行為人非法占有的主觀故意，在討要工資無果的情況下盜竊公司財物抵扣工資的行為仍然構成盜竊犯罪。

關鍵詞：工資；盜竊；主觀故意；非法占有

一、基本案情

犯罪嫌疑人陳某系某公司駕駛員，負責瀝青運輸。2014年7月陳某因公司拖欠工資，妻子生病需要用錢，在多次向公司討要工資未果的情況下，于某晚凌晨私自將公司一輛載有30多噸瀝青的車輛開出，賣掉其中3噸瀝青共獲利9千余元，后經(jīng)鑒定，偷賣瀝青實際價值與陳某被拖欠的工資相當。偷賣瀝青后陳某將車輛開回公司，第二天即告假回家。后公司檢查時發(fā)現(xiàn)瀝青數(shù)量短少，遂報案。

二、分歧意見

本案中，陳某私自將車輛開出偷賣車上載有的3噸瀝青的行為事實較為清楚，證據(jù)也確實充分，但由于陳某是在公司拖欠工資，其多次討要工資無果的情況下，才將公司瀝青偷賣，且其在完全可以多賣的情況下，所賣瀝青金額與其被拖欠工資相當，故對于陳某上述行為該如何定性并適用法律，存在不同意見：

第一種觀點認為，陳某的行為不構成犯罪，因其主觀上并無非法占有的故意。陳某被公司長期拖欠工資，其與公司存在債權債務關系，其在多次催討工資無果、家里急需用錢的情況下變賣公司瀝青，所賣瀝青金額也與其被拖欠的工資相當，且其偷賣瀝青的金額也會被公司從工資里扣除。陳某的行為只是為了討回被拖欠的工資，是在實現(xiàn)他的債權，雖然所采取的手段不為法律所提倡，但其并無非法占有的主觀犯意，因此不構成盜竊罪。

第二種觀點認為，陳某的行為已涉嫌盜竊罪。陳某在明知瀝青系公司所有其無權處分的情況下，私自將瀝青車輛開出并偷賣3噸瀝青獲利9千余元，其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故意，客觀上實施了秘密竊取的手段，其行為符合盜竊罪的犯罪構成。

三、評析意見

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第一，根據(jù)我國《刑法》相關規(guī)定，盜竊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秘密竊取公私財物，數(shù)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行為。該罪侵犯的客體是公私財產的所有權；主觀方面表現(xiàn)為直接故意，且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客觀方面表現(xiàn)為行為人秘密竊取公私財物，數(shù)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行為。所謂秘密竊取，是指行為人采取自認為不為財物所有者、保管者或者經(jīng)手者發(fā)覺的方法，暗中將財物取走的行為。在本案中，陳某作為一名正常的成年人，明知車上所載瀝青為公司所有，其無權處分，而于凌晨私自將車輛開出，從30噸瀝青中偷賣3噸，其行為具有隱蔽性，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其行為符合盜竊罪直接故意、采取秘密手段竊取的犯罪構成。

對于本案爭議的焦點，陳某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的主觀目的，筆者認為陳某主觀上具有非法點的目的。非法占有的概念，從字面上理解是指無合法根據(jù)取得、控制他人財物，通常認為是指通過實施缺乏法律規(guī)定或者缺乏正當?shù)睦碛?、程序、根?jù)的某種行為實現(xiàn)占有狀態(tài)，行為方式包括法律所明文禁止的，也包括法律雖無明文禁止，但為一般社會觀念所不容許的。刑法中的非法占有是指通過刑法所禁止的手段將他人所有的財物進行實際掌握和控制，使物主對物失去控制。就本案而言，第一，雖然公司拖欠陳某的工資，但陳某與公司之間的勞資糾紛完全可以通過合法的途徑解決，比如勞動爭議仲裁、訴訟等，陳某在并未行使任何國家救濟手段的情況下，直接將公司瀝青變賣，其行為不符合私力救濟必須在緊急情況下實行的條件，且已明顯超出民事范疇，違背了公共秩序和法制原則，其占有瀝青的行為存在非法性；第二，陳某于凌晨將車輛私自開出，在這個時候陳某已完全控制車輛及車上瀝青，排除了公司對該財物的實際控制，后陳某將瀝青賣出，侵犯了公司的財物所有權；第三，就“非法占有”而言，主觀上的非法占有比較難以確定，往往是根據(jù)客觀的占有來推定其主觀上的非法占有目的，陳某偷賣瀝青后并未告知公司其已將瀝青賣掉抵扣工資而是選擇告假回家，說明陳某主觀上并不是想行使他所謂的債權債務的抵消。因此，筆者認為，公司和陳某之間的勞資糾紛與陳某盜竊公司瀝青的行為屬于兩種不同的法律關系，公司拖欠工資只是促成陳某實施盜竊行為的犯罪動機，并不能掩蓋其非法占有的主觀故意。

第二，部分觀點認為陳某在完全可以多賣瀝青的情況下仍然只賣了與其被拖欠工資金額相當?shù)臑r青，其并沒有獲取額外利益，因而不構成犯罪，筆者不敢茍同。犯罪的本質，根據(jù)法益侵害說，是對法所保護的權益的侵害或引起危險，亦即對法益的侵害或造成危險；根據(jù)社會危害性說，是指行為在客觀上地刑法保護的利益實際造成或可能造成的危害。公私財物所有權受法律保護，根據(jù)法益侵害說，陳某偷賣瀝青的行為侵犯了公司財物的所有權，根據(jù)社會危害性說，陳某在客觀上對公司財物所有權造成了實際危害，是否獲取額外利益并不影響犯罪的構成，只是定罪量刑時一個考慮標準。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陳某為討要工資而偷賣公司財產的行為構成盜竊罪。

參考文獻：

[1]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

[2]張軍（主編）.《刑法及配套規(guī)定新釋新解》.人民法院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