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 查榮林 帖明
元治理視域下政府治道邏輯與治理能力提升
于水 查榮林 帖明
通過對政府治理范式進行的系統理論梳理,認為元治理是適應轉型期中國地方政府的治理模式之一,其理論優勢對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有一定的學術價值與實踐意義。研究基于對元治理的內涵與特征、治理的悖論、元治理的優勢等分析,論述了元治理模式下政府的治道邏輯,即政府應是制度的制定者、目標的協調者和責任承擔者。從元治理的視角看,政府治理能力提升需要從國家治理層面進行總體的制度安排,通過制度、規則和策略劃分政府、市場和社會的界限。研究表明,政府應重視公共組織的內部元治理,打造“強政府”;加強對市場和社會的外部元治理,培育“大社會”;明確元治理目標,塑造法治型政府和服務型政府;構建國家治理體系,提升政府(元治理者)的治理能力。
治理 治理體系 治理能力 元治理
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馬克思主義國家理論的重要創新。國家治理體系是一個制度體系,它包括國家行政體制、經濟體制和社會體制。國家治理涉及三個基本問題:治理主體、治理機制和治理效果的問題。由于國家治理的理想狀態是善治,善治就是公共利益最大化的治理過程,其本質特征就是國家與社會處于最佳狀態。因此善治的目標就是建立與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發展相適應的現代治理體制。
所謂治理是伴隨著現代社會公共問題日益復雜,公共需求不斷增加,不可治理性難題愈加突出而產生的新鮮話語體系。治理意味著國家(政府)與社會關系的調整,在權力和資源相互依賴且存在復雜博弈關系的條件下,政府和其他社會主體關系顯得更為復雜多變。目前,社會不同利益群體已形成且沖突日益明顯,故國家治理體制與能力正面臨新的嚴峻挑戰,正如選舉、協商、決策、監督等基本民主治理制度還不健全,官員腐敗和特權問題,公共服務不足等,為此,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改革愿景。眾所周知,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關鍵是國家治理需要使區域發展服務更有利于國家的整體發展,將社會成員整合于統一的國家共同體。它包含著提高全民族的素質,處理好人治與法治、自治與管制的關系,重視民眾基本權利,實現公平正義的國家治理,以及把公民共同參與治理作為現代政府治理的新特點,提升治理的開放性和水平等。國家治理需要在重視國內治理的同時關注全球治理,即全球社會風險,使得國家合作變得更加重要。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重點是處理好政府、市場和社會的關系[1]高小平:《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實現路徑》,〔北京〕《中國行政管理》2014年第1期。。也就是說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標準包括公共權力運行的制度化和規范化;公共治理和制度安排須保障主權在民;憲法和法律是公共治理的最高權威;國家治理體系有利于維護社會秩序和行政效率與經濟效益;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是政府治理、社會治理等制度安排的有機、協調、動態和整體的制度運行系統。其中,民主是現代國家治理體系的本質特征。只要有一個不完美的政府,人們就會持續不斷地尋求理想的治理狀態[2]〔美〕蓋伊·彼得斯:《政府未來的治理模式》,〔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5頁。。這也是世界新公共管理運動和政府治理改革實踐,對中國行政改革的理念、架構和路徑具有影響力和推動力,因此,彼德得斯說:國內理論界和地方政府借鑒國外治理理念和成功經驗,積極探索,并提出推動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須解決好國家制度體系與制度執行力不足問題。而問題的解決又依賴于深層次理論問題的系統研究和科學回答,從而提出協同治理的長效機制,及其實現途徑和政策保障體系,對“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具有理論和應用價值。
由于政府治理的理論和范式總處于不斷的嬗變之中,正如格里·斯托克(Gerry Stoker)指出的,“治理理論在時間和空間上都是一定的。它致力于了解治理的體制,而這個體制正在變化;情況往往是剛剛把輪廓勾勒出來,局面又已經不同”[3]〔英〕格里·斯托克、華夏風:《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北京〕《國際社會科學雜志》(中文版)1999年第1期。。為此有學者依據人類社會歷史的變遷,將政府的治理方式劃分為農業社會的“統治行政”、工業社會的“管理行政”和后工業社會的“服務行政”[4]張康之:《尋找公共行政的倫理視角》(修訂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2-18頁。。有學者從適應性和系統性的角度出發,提出動態治理模式,并據此劃分政府的三大動態治理能力,即前瞻思考能力、反復思考能力和換位思考能力[5]梁文松、曾玉鳳:《動態治理:新加坡政府的經驗》,〔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第7-10頁。。March J.G.和Olsen J.P.提出民主治理模式,認為應建立一個隨著需求和環境變化而自適應的政治體系[6]March J G,Olsen J P.Democratic Governance.New York:The Free Press.1995:45-46.。G.Shabbir·Cheema和Dennis·A.Rondinelli提出分權化治理的概念,認為分權化善治可以加強地方政府和公民社會組織的能力建設[7]〔美〕G.沙布爾·吉瑪和丹尼斯·A.榮迪內利:《分權化治理:新概念與新實踐》,唐賢興,張進軍等譯,〔上?!掣裰鲁霭嫔?012年版,第1-15頁。。埃莉諾·奧斯特羅姆基于經濟治理的分析(尤其是對普通人經濟治理活動的研究),開創了多中心治理和自主治理兩個公共治理范式理論[8]楊斌、余吉安:《公共治理范式研究——基于埃莉諾·奧斯特羅姆的研究成果分析》,〔長沙〕《求索》2010年第8期。。也有學者在全球化和現代性不斷融入的趨勢下,提出“去中心”的主張,正如,Mark Bevir和R.A.W.Rhodes分析了治理浪潮的三次轉變,認為治理最終會走向“去中心化”,即強調去行政化和去國家化[9]Mark Bevir.The Sage Handbook of governance,SAGE Publication Ltd,2010:203-217.。治理理論的先驅羅西瑙(James N.Rosenau)認為“沒有政府的治理是可能的,即我們可以設想這樣的一種規章機制:盡管它們未被賦予正式的權力,但在其活動領域內也能夠有效地發揮功能”[10]詹姆斯N·羅西瑙:《沒有政府的治理》,張生軍、劉小林等譯,〔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頁。。彼得斯也針對傳統的政府治理模式,提出四種政府未來的治理模式:市場模式、參與模式、彈性模式和解制模式。政府治理范式的演變是國家與社會力量博弈的結果,其間伴隨著國家與社會關系的不斷調整。政府治理的價值變遷不斷推進其治理能力的成長。處于治理環境中的政府只有不斷適應社會環境和制度的變遷,尋求最適合的治理模式,才能提升自身的治理能力。
由于我國仍是政府主導型社會,市場經濟還不夠完善,公民社會還未完全建立。在政府與社會(市場)的“中心-邊緣”結構尚未解體之前,我們認為,元治理模式仍是我國政府治理最適宜的選擇。理由是社會轉型所帶來的諸多不可治理性難題,社會(市場)本身不可能自行解決,這需要超社會(市場)力量的介入,而這個力量只能是政府。同時,由于公共事務的復雜性和多樣性日益增強,政府自身的資源、知識和能力有限,這就需要引入市場和社會的力量,來共同建立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機制,并重視政府在其中所具有的“元治理”的特殊角色和作用。
1.元治理的內涵與主要特征
“元治理”(metagovernance)又稱“后設治理”或“治理的治理”,是對政府或治理方式的治理。其概念最早由鮑勃·杰索普(Bob Jessop)于1997年提出,他認為元治理是:“協調不同形式的治理,并確保它們之間最小的一致性”[1]Jessop B.Capitalism and its future:remarks on regulation,government and governance.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1997,4(3):561-581.。后來,他進一步將元治理描述為“治理的組織條件”,涉及“對科層治理、網絡治理和市場治理的重新交接和組合,以獲得較好的協調效果”。他認為“元治理不可混同于建立一個至高無上、一切治理安排都要服從的政府。相反,它承擔的是設計機構制度,提出遠景設想,它們不僅促進各個領域的自組織,而且還能使各式各樣自組織安排的不同目標、空間和時間尺度、行動以及后果等相對協調”[2]Jessop B.The Rise of Governance and the Risk of Failure:the Cas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International Social Science Journal,1998,50(155):29-45.。元治理概念是在與治理概念連接和呼應中出現的,它特指一種伴隨著治理趨勢的“反向過程”;在此“反向過程”中,國家或地方層次上的政治權威介入了自治組織、網絡和治理體的組織過程[3]Jessop B.Capitalism and its future:remarks on regulation,government and governance,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1997,4(3):561-581.。Jan Kooiman等認為元治理是“價值、規范和原則等治理秩序不斷提升的過程”[4]Jan Kooiman and Svein Jentoft.Meta-Governance:Values,Norms and Principles,and the Making of Hard Choice. Public Administration,2009,87(4):818-836.。
治理與元治理的本質區別在于,前者強調政治組織脫離政府和國家的過程,而后者則明確注重保證政府在治理制度中的影響力、指揮力和控制力的實踐和過程[5]Whitehead M.‘In the shadow of hierarchy’:meta〕governance,policy reform and urban regeneration in the West Midlands.Area,2003,35(1):6-14.。在元治理中,政府的作用主要表現為遠景規劃、規則制定、目標確立和行動協調,從而促進自組織和治理主體的發展,既達到“元治”,又不破壞“自治”。S?rensen認為元治理是間接形式的自上而下的治理,并提出四種元治理的方式:自我建構的方式,即塑造政治、經濟和制度等自我治理的環境;故事敘述的方式,即利用社會建構的方法,致力于集體認同的構建和共同利益共享的愿景;建立和促進自治機構和網絡的方式,例如通過激勵機制、財務和行政行為等途徑;參與的方式,元治理者僅是諸多集體協商解決共同問題的角色之一[6]S?rensen,Eva:Meta-governance:The changing roles of politicians in processes of democratic governance.American Review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2006,36(1):98-114.。
2.元治理與“治理的三元悖論”
所謂“治理的三元悖論”是穆爾曼·路易斯(Meuleman Louis)對三種“理想型”的治理模式進行比較后,認為科層治理模式強調政府統治社會,以從屬性、規則、至上而下、權力等為主要特點;在網絡治理模式中,政府僅是網絡社會中的合作伙伴,其特點是相互依賴、共識、合作和信任;而在市場治理模式中的特點是獨立性、效率,競爭和價格,政府的角色主要是向社會提供服務。

圖1元治理與“治理的三元悖論”[1]Meuleman Louis.Public Management and the Metagovernance of Hierarchies,Networks and Markets:The Feasibility of Designing and Managing Governance Style Combinations New York:Physica-Verlag Heidelberg,2008:81.
因此從這個角度說,現代社會的復雜性、動態性和多變性使得單一的治理模式無法有效解決問題,實踐中的治理模式是這三種治理形式的組合。這三種模式的“兩兩選擇”將產生一系列沖突,例如:科層治理與市場治理之間的兩難選擇,表現在前者強調集權,后者強調權力下放;市場治理與網絡治理之間的潛在沖突,表現為市場的競爭需要獨立行動者的快速決策,而網絡治理的決策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并且難以達成共識;科層治理與網絡治理之間的兩難選擇,表現為前者注重控制機制,后者強調互動和整合機制。而這三種治理形式的混合將產生更大的沖突。因此,需要一種混合治理的制度安排。元治理作為一種反思性策略追求,是一種“三難選擇”,即“市場治理、網絡治理和科層治理的再平衡”[2]Jessop B.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Scale and European Governance1.Tijdschrift voor Economische en Sociale Geografie,2005,96(2):225-230.。元治理是一種靈活的治理機制,通過不同治理形式的理性選擇與有機組合,彌補單一治理的不足,尋求協調治理和有效治理。
3.元治理模式的優勢
在元治理模式中,治理機制主要是依靠合作網絡的權威,強調全方位互動、公民和社會組織的參與,政府的權威仍占據主導地位。但協同治理或者多中心治理則將政府看作是多元治理中平等的“一元”,共管共治的制度安排弱化了政府治理的權威性和責任性,它無法有效解決多元主體的利益分歧和治理目標分化等問題,致使社會缺乏整合利益和協調目標的力量,從而削弱政府的治理能力,導致多元治理的失敗。因此我們認為,與其他治理理論相比,元治理強調國家(政府)在治理中的作用,“政府仍是不可缺席的角色,只是角色必須有所調整而已”[3]Pierre J,Petters B G.Governance,Politics and the States.London:Macmillan,2000:48-49.。也就是說,國家(政府)在治理體系中的積極作用并未消解其他的治理形式或力量,相反,元治理有利于為多中心治理提供穩定的制度環境。元治理不同于國家(政府)主導一切的制度安排,國家(政府)只不過是多元“制導”系統中的眾多成員之一,而且為談判過程貢獻自己的獨特資源。
元治理是對社會和經濟生活的重構、調解和轉化而超越治理形式的高水平治理[4]Eva S?rensen,Jacob Torfing.Making Governance Networks Effective and Democratic Through Metagovernance. Public Administration 2009,87(2):234-258.。元治理強調社會多元主體合作的重要性,旨在對國家、市場和社會等治理形式(力量)進行宏觀安排,重新組合,促進多元主體的良性互動,發揮其合力。元治理強調政府的治理能力建設,通過混合治理的策略安排,打破組織的外部邊界和內在藩籬。政府作為元治理者,應當在治理網絡中承擔起平衡網絡運作、維護公共精神、實現民主價值的責任。元治理可以使治理網絡更加有效和民主[1]S?rensen E,Torfing J.Making governance networks effective and democratic through metagovernance.Public administration,2009,87(2):234-258.。
4.元治理模式下政府的治道邏輯
由于公共組織的內部和外部都存在不同治理形式的沖突,并且可能產生嚴重的問題。因此,正確處理國家(政府)、市場和社會的關系,明確政府職能定位,鼓勵社會力量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通過政府與社會之間的協力合作,以達到有效治理。也正基于此,它更需要規則和制度的保障和對治理主體形成約束力,同時賦予其活動的自由。杰索普指出,要在多元的治理體系中協調不同力量和組織的立場,使他們達成共同的目標,這個元治理的角色應當由國家承擔,這是因為“作為一個制度性子系統的國家不過是更廣泛、更復雜的社會的一部分,但它同時又按常規承擔著(特別是作為最后一著)保證該社會的機構制度完整和社會凝聚力的責任”[2]Jessop B.State theory:Putting capitalist states in their place.Cambridge:Polity,1990.。從這個角度說國家(政府)要發揮這樣的制度作用:政府在社會治理體系中要發揮主導作用,要做社會治理規則的主導者和制定者;政府要與其他社會力量合作,通過對話、協作,共同實現社會的良好治理;要促進社會信息透明,使政府和其他社會力量在充分的信息交換中了解彼此的利益、立場,從而達成共同的治理目標;政府要做社會利益博弈的“平衡器”,避免社會各階層因利益沖突而損害治理協作[3]丁冬漢:《從“元治理”理論視角構建服務型政府》,〔??凇场逗D洗髮W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政府在元治理中作用不斷增強,它為治理提供了基礎原則、保障不同治理機制的兼容性、擔任“上訴法庭”處理治理內部的糾紛、維持民族國家的社會凝聚力、承擔治理失敗中的政治責任[4]鮑伯·杰索普、何子英:《重構國家、重新引導國家權力》,〔哈爾濱〕《求是學刊》2007年第4期。。
從元治理視角看,政府治理能力的提升需要從國家治理的層面進行總體的制度安排,通過制度、規則和策略劃分政府、市場和社會的界限;改善治理條件和規范框架,整合碎片化的治理資源,建立以政府為核心的治理體系。政府治理能力的提升取決于政府對復雜治理環境的能力上,它必須能夠判斷自身在各類政策網絡的戰術及戰略位置,以及在各種治理實踐中切實而充分地履行其職能。這需要政府積極推進行政體制改革和政治體制改革,加強內部元治理,將政府改造成為理性的、積極而又有限干預的強政府;培育社會力量和市場力量,重視外部元治理;明確元治理目標,塑造法治型政府和服務型政府;構建國家治理體系,提升政府(元治理者)的治理能力,促進政府、市場和社會的良性互動。
1.重視政府等公共組織的內部元治理,打造“強政府”
元治理在政府、市場和社會三維合作共治的立體架構中強調政府的核心價值,政府內部治理的成效直接影響其治理能力的發揮。這需要構建“強政府-大社會”的治理結構,既強調多元主體合作參與,又突出政府的“元治”角色。政府需重視自身建設,建立靈活的制度安排,完善內部治理結構,協調和整合科層治理與其他治理形式(網絡治理和市場治理)的關系。政府以承擔多重角色為愿景,具備靈活執行策略的能力,以開放合作、自我規制為價值導向,設計最適合的治理結構,增強組織內部的靈活性,提升整體治理績效。在組織層面,政府應發揮自身的“元治”功能與作用,整合公共利益與治理資源,創新制度體系,激發市場和社會的活力,維護和促進多元治理結構的良性運作。構建靈活、高效的行政組織體系,明確各參與主體間權力分享的范圍與限度,規范各主體間的關系,優化治理環境,促進治理主體結構系統內的資源共享機制,拓寬治理結構,吸納市場、社會所蘊含的治理功能。倡導公共價值,培育公共精神,建設具有公共協同性的行政文化。在個人層面,以能力建設為重點,抓好“進、管、出”三個環節,創新公務員考錄、培訓、考核機制,著力建設一支高素質、專業化的公務員隊伍。發揮公務員在政策執行中的核心作用,提高政府的執行力。
2.加強對市場和社會的外部元治理,培育“大社會”
建國初,我們采用單中心的治理模式,那時的政府是“全能型政府”,采用科層制的組織和行動方式統治社會,社會淹沒在官僚政治中,只能稱作“總體性社會”。由于過分強調政府權威和至上而下的控制,造成了“強政府、弱社會”的狀態,社會監督政府,以及社會自我管理的機制嚴重缺位,逐漸導致治理失序。由于官僚制的組織體系過分強調規則,無法及時回應民眾;官僚制的組織體制過分強調權威,埋下了“權力尋租”的種子,即政府是社會資源和價值的權威分配者,因此,其對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供給偏離了社會的實際需求,公民的偏好得不到有效表達。
隨著各種社會組織逐漸成長、壯大,公民個人的權利意識也在不斷覺醒,政府應以職能轉變為核心,放權市場和放權社會,賦予社會更為廣泛的活動空間,推動多元主體參與公共事務的治理。監管的復雜性和網絡社會的多元性需要元治理,政府可以通過使用元治理工具行使權力,同時與其他行動者共擔公共治理的責任[1]Kari Hakari,Liina-Kaisa Tynkkynen.Governing the Innovation Process:Tools of Meta-Governance-The Kotitori Model in Tampere Finland.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ublic and Private Healthcare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IJPPHME), 2013(3)1:1-16.。政府應進一步整合社會治理機制,優化社會治理結構,培育市場和社會的力量,促進社會的活力。創新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供給方式,以合同外包、公私合營、政府購買、社區自治等形式,促進政府與市場、社會的互動合作,整合“破碎化”的治理資源,節約治理成本,提高治理效能。培養公民的參與意識,提供其參與的信息平臺與途徑,完善信息反饋機制,提高其參與公共事務的積極性;建立完善的決策支持系統,暢通民意表達渠道。政府要積極培育社會的自組織能力,建立和完善參與式行政機制,完善矛盾的化解機制,建設政府管理與社會互動的新型社會治理模式,提升基層自治組織的自治能力。政府應引入市場機制和競爭機制,創新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供給方式,提升政府治理的績效。通過公共理性和公共價值的建構,整合公共利益和目標,及時回應民眾的訴求,在政府、市場和社會的良性互動中提升政府的治理能力。
3.明確元治理目標,塑造法治型政府和服務型政府
共同利益或目標是元治理成功的基礎條件。與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一樣,元治理也會失敗,失敗源于元治理主體在談判和協作過程中,利益需求的不均衡使各方無法達成一致的行動目標。因此,政府應以實現公共事務的善治為愿景,明確社會治理的目標,承擔多樣化的角色,建立靈活可變的行動策略和制度安排,建立服務型政府、法治型政府和服務型政府為元治理的實施提供制度保障和愿景目標,從而推動公共事務多元主體共治,實現地方經濟和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有為者指出:“事實上我們應預測到,忽視一個系統的特性的管制措施可能會導致典型的混沌過程”[2]〔德〕赫爾曼·哈肯:《協同學:大自然構成的奧秘》,凌復華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年版,第135頁。,即作為元治理主體的國家(政府)本身就存在失靈的風險。作為對治理方式的治理,元治理的方式解決了誰來“組織自組織”的難題,卻因無法擺脫誰來“治理治理者”的困境而陷入治理悖論。由于治理秩序的構建和維持離不開法律、制度等保障機制,因此我們說,政府應在多元治理的機制中確立共同目標和基本規則。法治型政府的構建為解決元治理失靈提供了可參照路徑。依法行政是建設法治政府和服務型政府的必然要求,也是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前提和條件。以法治為核心的現代制度體系可以防范和化解利益沖突,實現治理目標與資源整合的功能。只有具備良好的責任控制機制,公共利益才有保障,多元主體的沖突才可能化解,治理的實踐才不會流于形式。元治理模式的實施離不開法治型政府的建設,公務人員應依法行政,提升政府的執行力和公信力。
4.構建現代國家治理體系,提升政府(元治理者)的治理能力
國家治理體系與政府治理能力是相輔相成的,前者強調國家建構制度,后者強調政府執行制度,兩者統一于元治理的理論和實踐,即強調國家(政府)應有效地承擔起元治理角色,充當多中心治理體系的核心力量。國家治理體系的本質是制度體系,政府作為國家治理體系中能動性的主體,應整合公共利益目標與治理資源,為市場和社會的運作提供良好的制度環境,優化政府與市場、社會的制度結構,強化制度的執行力,創造良好的治理秩序,為國家治理體系的運行提供良好的發展空間和動力??傊瑖抑卫眢w系強調國家建構制度的重要性,國家代表人民的意志,建立符合大多數人意志的制度和規則,政府則以國家強制力為后盾,以自由裁量權保障,將抽象的制度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和執行力。此外,國家治理體系可以引導和帶動政府治理能力提升,而政府治理能力提升可以助推國家治理體系構建。正如鮑勃·杰索普將元治理者的能力劃分為四個方面,即“反思能力(reflexivity)、靈活變通能力(flexibility)、自我指涉能力(self-referentiality)以及必要的反諷能力(requisite irony)”[1]Jessop B.Governance and Metagovernance:On Reflexivity,Requisite Variety,and Requisite Irony.Irony,in H.P. Bang(ed.),Governance as Social and Political Communication.Manchester: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03:101-116.一樣,從元治理的視角看,政府應在多元動態的治理環境中發揮主體優勢,反思社會不斷變化的需求,采取彈性化的治理手段,參照自身和社會的發展實際,創新制度體系,維護多元治理結構良性運作,積極探索政府治道變革。
現代政府的治理應以政府的“元治”為主體范式,以政府與社會的良性互動為基本前提,以政府的能力提升為重要保障,以實現善治為價值追求。元治理模式試圖通過國家治理體系的建構,重新劃分國家(政府)、市場和社會的三維關系,尋求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有效路徑。作為一種價值反思與替代選擇,必然也會有其自身的邏輯困境與實踐障礙。盡管“不存在對一個對象或一組對象實現完全或總體控制的情況——治理必然是不完全的,它的必然結果只能是失敗”[2]Malpas.J.,Wickham.G.Governance and Failure:on the Limits of Sociology.Australian and New Zealand Journal of Sociology,1995,31(3):37-50.,鮑勃·杰索普卻依然認為“最高級的反諷在于它不僅對個別的治理機制是必要的,而且對矢志不渝地進行元治理也是必要的”。
〔責任編輯:方心清〕
Government's Governance Logic and Enhancement of Governance Abi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ta-governance
Yu ShuiZha RonglinTie Ming
After examining governmental governance paradigms,the authors maintain that meta-governance,as one of the governance models that adapt to China's local governments in transition,is of much scholarly value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the modernization of state governance system and governance ability.The present study,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meaning and characteristics of meta-governance, governance paradox and advantages of meta-governance,discusses the logic of governmental governance in meta-governance model;namely,a government should establish institutions,coordinate objectives,and assume responsibilitie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ta-governance,a government needs an overall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 to enhance its governance ability.The study shows that a government should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internal meta-governance of public organizations,building a“strong government”,as well as external meta-governance of market and society,cultivating a“large society”.Moreover,the government should specify the objective of governance,establishing a law-oriented and service-oriented government,to construct a state governance system and enhance the government's governance ability.
governance;governance system;governance ability;meta-governance
于水,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 210095
查榮林,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210095
帖明,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生 210095
本文系江蘇省政府決策咨詢研究重點項目(項目編號:201407)。